千羽寒痛呼一声捂住了手,随即不满地看向来人:“我难得见到好东西,你要是想要,咱们打一场就是了,你赢了就归你,输了就把你的眼睛也给我。”
文锦绣听他这般轻描淡写地提出要求,心中微凛,千面鬼王,顾名思义,千面千种性格,上一秒还是谦谦如玉的贵公子,下一刻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他给人的感觉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他心思变化的程度,饶是她有读心术在手也跟不上他变化的速度,上一刻他可能还想跟你好好说话,然而下一秒他便会对你动了杀机,就像现在他说的话,他是真的这么想,而不是为了蒙蔽他们故意说出来的。
段祈煜一阵风一般闯进来挡在文锦绣身前,听到他的话,面上神情更冷:“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千羽寒仿佛很苦恼一般思索片刻,随即摇摇头,理直气壮道:“打不过,不过我可以耍诈啊!”
文锦绣眼角狠狠一抽,段祈煜浑身的气势更冷了:“你耍诈也打不过我。”
提起这一茬他就郁闷的想吐血,江湖人称的千面鬼王根本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无赖,他们那天打了一个晚上,起初还是正大光明的打,到后面千羽寒发现打不过他之后,直接开始使出暗器,一出手就是暗器中最阴狠的百步断魂钉,若不是他早有防备,中了他的暗器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饶是如此,他却还不放弃,暗器不行竟然用毒,用毒不行又偷他的东西逼他动手,到最后甚至连美男计都用上了,总之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打过他,最后还是他用内力打伤了他的筋脉,这才得以脱身,只是自己也受伤不轻。
千羽寒看着段祈煜冰冷的脸色,不由疑惑地看着他:“你难道不能让着我么?”
段祈煜咬牙切齿:“不能。”
千羽寒凑近,蹲下身子仰起头看他:“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解,像是真的很疑惑一般,面上的神情很懵懂,若是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这幅表情足以蒙骗大多数人,文锦绣微微攥紧十指,目光落到床上那具尸体身上,千羽寒看到她的目光,像是很得意一般站起身子快步走到尸体旁边,手中扇子轻轻一挥便揭开了尸体上面盖着的床单,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
文锦绣只看了一眼便确定了那是吴氏,她额头上撞出的伤口极其恐怖,而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两个血窟窿,像是一汪血湖,让人后背发麻。
段祈煜皱眉遮住了文锦绣的眼睛,千羽寒这个人极其危险,他笑脸相迎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跟你好好相处,但危险就危险在他不知何时便会改变主意发怒,而且他这次来京城的目的,说是江家人请他帮忙除去文锦绣,不如说是他给自己找些玩耍的事情罢了,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对与错,也从不觉得自己要听任何人的话,想到什么便做什么,这才是此人的危险之处。
千羽寒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手心一个翻转,不知从哪里变出两颗眼珠,他仔细看了看,有些惋惜道:“可惜是死人眼珠,味道不如活人的新鲜。”
文锦绣的目光落到那眼珠上,眼眸微微一动,千羽寒擅长诡异之术,如果她猜得不错,吴氏定然是跟他达成了某些协议,要求他助她回魂,只可惜千羽寒这个人喜怒无常,上一刻他还觉得吴氏的提议不错,下一刻就转了心思,他之所以把吴氏的尸体带出来,恐怕只是为了那双眼睛罢了。
他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眼珠,微微叹口气,目光落到文锦绣脸上:“你的眼睛味道肯定很好。”
段祈煜冷笑着看他:“你的眼睛也不错,孤若是想要,随时可以留下它。”
千羽寒像是吓了一跳一般,惊恐地看着他:“你好过分,竟然想要人家的眼睛!”
他这句话说完,根本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指尖倏尔飞出两道银光,段祈煜眼眸一沉,快速带着文锦绣闪开,只听嘭嘭两声,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多了两枚银钉,那银钉插在地上发出阵阵回响,地板顿时带了几道裂缝。
段祈煜周身的气压骤然变冷,他手心极快地凝聚起冷气,化作道道冰针向千羽寒飞去,千羽寒面上又是一阵震惊,几个闪身躲过那些冰针:“凝气成冰,你的内力究竟有多强!”
段祈煜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袖中迅速飞出两条银索定定朝着千羽寒双眼而去,千羽寒爱眼如命,原本还在段祈煜攻势之下游刃有余,一看他朝着自己眼睛攻击而来,顿时向后闪了几步,双手积起内力护在眼前,段祈煜的银索微微偏了方向,直直贴着他耳朵打在他身后的墙上,银索划过他耳边,将他的耳朵划出一道微小的口子,在墙上留下两个一指深的坑。
千羽寒心中大震,他身上的红衣被巨大的力道掀地一阵狂乱,头发也没了刚开始的肆意嚣张,看起来多了些狼狈之色,他眼底划过警惕,随即红衣翻飞,他手中凭空多了一把长剑,直直朝着段祈煜攻去,段祈煜额角微微一抽,随即将手中的银索收了回来,对上了他的长剑。
文锦绣仔细看着二人之间的较量,段祈煜稳扎稳打,千羽寒奇招百出,月白的身影与红衣交杂在一起,看不出是谁占了上风,二人似乎旗鼓相当,若是光凭武力她倒是不担心段祈煜会输,可千羽寒是会诡术的,而且暗器使得极好,段祈煜在他手里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碧晴还在桐华院等候,可这么久了南院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她不由蹙起眉头,看向千羽寒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
千羽寒越打越是心惊,他知道段祈煜的实力强,这一次他的目的也包括摸出段祈煜的实力,所以那晚他才会一直跟他对打,就是想看看把他逼到绝处的时候他会爆发出怎样的实力,可他却一再让他惊讶,那日在江云骁枪下救下文锦绣的速度已经让人咋舌,现在看来他还保留着实力,他的目光冷了下来,眼眸瞥到文锦绣,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在段祈煜银索再一次射向他的心脏时,他快速闪身避开,与此同时一道泛着黑光的物件直直像文锦绣射去,接着将内力汇聚于掌心紧跟着暗器朝文锦绣打去,文锦绣眉心一跳,千羽寒这一招,若是段祈煜抵挡住他的掌力,自己定然要被暗器所伤,若是段祈煜帮自己挡下暗器,他定然要受他一掌,千羽寒算的很准,那一掌定然是用了全力。
千羽寒暗器一射出的瞬间,段祈煜片刻都没有犹豫,指尖汇聚内力化作劲风朝着那暗器而去,然而千羽寒的速度极快,他出招的瞬间那道掌风已经到了文锦绣面前,她额前的碎发被凌厉的掌风带起,眼见掌风就要劈向她的面门,段祈煜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挡在了她面前,结结实实挨了千羽寒一掌。
千羽寒见他中了掌没有犹豫,紧跟着又是几道暗器,段祈煜一把将文锦绣推到安全位置,长腿扫过地上的椅子在半空中扫了一圈,将千羽寒的暗器全部接下,那椅子受不住千羽寒的力道,应声碎了一地,千羽寒仿佛不知疲惫一般,手中暗器一下不停地朝着段祈煜使出,每一招都被段祈煜化解,他越打心中越是震惊,段祈煜中了他一掌还有这么多精力应付他的暗器,怪不得江云赫那老小子肯隐忍至今,起初他请自己帮忙杀了文锦绣,他还觉得这是个简单的任务,现在才明白自己是被江云赫坑了一把,若要杀了文锦绣定然是先要制服段祈煜,接着杀了文沐宸,这么一来,江云赫的敌人都扫清了,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坐享其成。
这么想着,他猛然收手,段祈煜见他收手,最后一掌也没有收回,正正打在了他的胸口,千羽寒痛的龇牙咧嘴:“不过是切磋一下,至于这么下狠手么?”他说着面上还带着委屈,仿佛真的是不解段祈煜的行为,而文锦绣已经明白过来,永远不能相信千羽寒表现出来的样子,此人心狠手辣,哪怕外表看起来十分无辜,可从刚刚他们之间交战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现在做出这幅样子不过是麻痹他们。
她看着他的模样,眼眸沉了下来:“千公子,你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千羽寒眸中露出不解:“装?”
文锦绣淡淡看着他:“你伪装成秦妈妈无非就是想要混入将军府,江云赫是要你杀了我吧,恐怕不仅仅是我,还有文家其他人,你今天把我引到这里,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我,再伪装成我的样子杀了别人,最后再失手使‘我’被抓,最好再‘畏罪自尽’,我无缘无故背上多条人命,连死了都背着污名,而我一死,你自然有办法将此事栽赃到太子身上,太子跟我哥哥之间的同盟不攻自破,这不就是你的计划吗?”
千羽寒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文锦绣半晌:“不错,虽然我现在已经改了计划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我的伪装应该很完美才是。”
文锦绣眼眸冷了下来:“你的伪装那么完美,若是真的想瞒过我,我怎么会发现秦妈妈的异常,你故意让我发现秦妈妈的异常,目的不过是引我来这里罢了。”千羽寒这个人实在太过于复杂,尤其他的伪装不是只伪装样貌,换句话说,她读到的他的心思只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千面鬼王千种性格千种心思,他的真心掩盖在重重伪装之下,读心术在他这里几乎没有用处。
千羽寒愣了愣,随即拍了拍手,手上的扇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他点点头,眸中带着赞赏:“不错不错,怪不得他们都那么忌惮你,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目的好了,我对你的命兴趣不大,至于这女人,”他指了指吴氏:“纯粹是她自己觉得我想杀了你,我可是怜香惜玉的很呢!”
他说着朝文锦绣抛了个媚眼,故意露出莹润的胸膛,段祈煜面色黑了黑,手指迅速弹出一道劲风劈向千羽寒,千羽寒连忙闪身避开,识趣地拉好衣裳,借着又换了一副笑脸,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谎话:“我可从来没想过杀你,我这次来可是会故人的。”
文锦绣心中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中了段祈煜的掌力,他也是面不改色,可见他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千羽寒微笑着看她:“当年你哥哥曾与我交手,一箭射中了我的眼睛,我心中可是憋屈的很啊,可是我到了京城这么多天也没发现他的消息,原本是打算用你来逼他出来的,只可惜我打不过他。”
他说指了指段祈煜,无奈地耸耸肩:“不过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的住,告诉你们只是让你们事先有个准备,记着告诉他,藏好了,不要让我太快找到,不然就没意思了。”
文锦绣十指攥紧,当年文沐宸曾去边疆征战,恰好碰到千羽寒,一个箭术百步穿杨,一个暗器百发百中,以千羽寒的性格自然是不会罢休,当即跟文沐宸交战起来,他与人交战不是简单的比试,点到即止,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文沐宸本不欲与他争斗,奈何他却处处都下了杀机,为求活命,文沐宸才射伤了他一只眼睛,这件事说起来虽然是文沐宸下手过重,可那也是形势所迫,况且这些年千羽寒以眼补眼,那只眼睛早就恢复如初了,只是他咽不下心中的一口气而已。
文锦绣冷冷看着他:“当年是你无礼在先,如何能怪得了我哥哥。”
千羽寒叹口气,仿佛十分悲悯一般:“你哥哥一时失手,导致我伤了眼睛,你可知道我吃了多少眼睛才补回来?这些人命可都算在他头上的,我啊,是来替那些人向他讨公道的。”
他这话说的十分没有道理,明明是他杀的人,却把一切都怪罪在文沐宸头上,似乎只有文沐宸乖乖的被他杀死才是没有错的,跟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讲道理,何况他吃那些眼睛并不是单纯的只是补眼睛而已,千羽寒的窥视之术是诡术的一种,这种阴毒的术法就是要吃眼睛才能练成,它跟自己的读心术不一样,若是一段时间没有眼睛吃,这种窥视之术就会消失,所以他才会不住地挖人双眼来吃。
文锦绣眸中带着森然冷意,跟这样的人讲道理根本行不通,他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她面上神情完全冷了下来,千羽寒却是满面笑容:“好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要走了。”
他说完眨了眨眼睛,随即整个人便向外闪去,然而不知为何,他的步子却猛然踉跄一下,脚步也顿时变得虚浮无力,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文锦绣:“你对我下了毒?”
文锦绣见此才微微松了口气,刚刚过来时,趁着差点摔倒的空挡,她在千羽寒身上下了一点软筋散,可以让他暂时失去内力,寻常人沾了这药粉不过一刻钟便内力全失,可是千羽寒不比寻常人,竟然撑了这么久,若不是刚刚段祈煜银索上还沾了药粉,恐怕还没那么快发作。
段祈煜警惕地看着千羽寒,他可不是那么容易中招的人,果然,千羽寒唇边带出了诡异的笑容,他看向文锦绣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你以为这样就能擒住我么?”
文锦绣眼神一凛,却见千羽寒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接着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诡术中的异遁之术,千面鬼王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你们是抓不住我的。”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不见,整个人也随着消失,与此同时,文锦绣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惨叫,她和段祈煜对视一眼快步走了出去,刚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们只听到声声惨叫,却看不到人在哪里。
文锦绣蹙眉看了看周围,敏锐发现她感知不到周围人的气息了,自己身边有段祈煜派的人她一早就知道,有读心术在手,她总能或多或少地感知到周围人的气息,可现在却什么都感觉不到,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却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心头一凛,记得刚刚走近院子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现在却一点都闻不到了。
段祈煜跟她的感觉一样,明明他们一起走了出来,可一踏进这个院子,周围的气息一下子都消失了,他感觉不到影卫在哪里,也无法感觉到文锦绣的气息,整个院子看起来并无不妥,然而只有他一个人。
南院外,千羽寒唇角勾起看着院子里的人,他们二人明明就在一起,可是却看不到对方,不止如此,外人也是看不到他们的,他们现在就是在他的幻阵里,任何看到的都是幻象,若是无法解开这个阵法,那他们在里面走上三天三夜都走不出来。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落到他身边:“鬼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千羽寒抬眸看向来来人,音中带着几许嘲讽:“只是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黄毛小子,也让你们接连吃了暗亏,还劳动我亲自前来,真是不中用。”
江云骁咬咬牙想反驳,然而千羽寒说的是事实,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院子里的情况他也是看不到的,他皱眉看向千羽寒:“依我看还是早早杀了他们,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就不好了。”文锦绣诡计多端,不能亲眼看着她死他终究不太放心。
千羽寒眼眸瞪的大大的,仿佛十分不解:“能有什么变故呢,这些是我的玩具,你可不要自作主张。”他原本就没打算杀了他们,难得碰上合心意的玩伴,他怎么会轻易杀掉?之所以动用幻阵也只是想困住他们罢了,不然以文锦绣的聪明定然能猜到他下一步的计划,那可就不好玩了。
江云骁被他一噎,随即冷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两人诡计多端,心思狡诈,若是不早早杀了以绝后患,说不定你要在他们手上吃亏。”
千羽寒眸中快速闪过杀意,随即面上带出笑意,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眨了眨眼:“怎么可能呢,我可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江云骁皱起眉头,看到他这幅样子,他心中更加着急,若不是知道这幻阵厉害,他甚至都想直接提枪冲进去杀了文锦绣,然而千面鬼王的名声他知道,自然也知道不能冲动。
南院地势偏僻,加之今日千羽寒借秦妈妈的名义吩咐过众人不许轻易到南院,因此许久都没有人过来,但是时间久了定然也会被人发现,千羽寒体内内力快速运转,将中的软筋散尽数逼出,随即身子闪了闪顿时消失在原地,江云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忙提起轻功出了将军府。
南院,文锦绣走了几圈之后发现,他们应当是在一个阵法里,每个房间她都推开看了,可每个房间的格局都一样,而且看起来院门口就近在眼前,可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她不由皱起眉头,眼前的一切应当是幻象,也许从她进入南院开始就已经进入了这个阵法,千羽寒所做的一切看起来没头没脑,可实际上一直在转移着她的注意力,让她不那么快觉察到这一点,而且他也算准了段祈煜的心思,知道他担心自己安危定然不会在意别的,因此他们都不知不觉落入这个阵法。
段祈煜在想明白他们的处境之后,便尝试着喊文锦绣,可惜他们仿佛处于不同的时空,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他也听不到她的回应,这就意味着要走出去完全靠他们自己了。段祈煜自小熟读兵书,对奇门异阵也多有了解,加之弗安方丈的缘故,他对这些的了解更加深入。
凡是阵法必定有阵眼,若是能找到阵眼在哪里,那么阵法也就可解了,这么想着,他微微闭上眼睛感知着不同之处,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片平和,但总不会完全一样,阵眼所在的地方往往比别处更加诡异,而且阵法设在南院,最近的天气刚刚下过雨,南院潮湿阴气重,但是朝着太阳的地方却很干燥,段祈煜蹲下身子抓了一把泥土在手心,走了几步之后又抓了一把,发现两处的泥土潮湿程度不同,他唇角微微勾起,千羽寒的阵法实际上只是个幻阵,许多事物并没有改变,院子里的布局,陈设可能会让他们产生幻觉,但地上的泥土却不会。
文锦绣闭上双眼,她知道眼前的是幻象,幻象最容易使人迷失,尤其是对于她,她的眼睛会比寻常人更敏锐,也就意味着她比寻常人更容易受到幻象影响,所以此时闭眼是最好的办法,原本她只当自己闻到的香气是用来压制吴氏尸体的腐臭的,现在想来那股香气大有文章,千羽寒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怀疑他了,再掩饰吴氏的气味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所以她猜测,那香气应当是为这阵法而准备的,找出香气的源头也就可以解开阵法了,这么想着,她脑中飞快地想着那些香气的不寻常之处,同时脚步一点点朝他们刚刚走出的方向而去。
定国公府。
苏青筝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原本想着大长公主生气几日也就罢了,没想到这次她却是铁了心一般,任凭她怎么说都不许她出去,更不许外面的消息传进她耳朵,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京中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郡主,您吃点东西吧,这么扛着也不是个头啊!”
她身边的丫头陌桃面上带着担忧劝道,自从苏青筝跟大长公主闹矛盾开始,大长公主铁了心要她回心转意,在院子外面设下重兵,更是在她身边加派了人手,就是防着她偷偷溜出府去,这一个多月来她尝试了无数种办法,翻墙被抓,扮成小厮也溜不出去,地道后门什么的就更别提了,根本不可能,大长公主知道她不会轻易服软,索性切断了她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苏青筝烦躁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拳重重锤在床上:“母亲太过分了!”
陌桃叹了口气,小心劝道:“万事都要以身体为重,郡主若是把自己饿坏了,还怎么能出府呢?到时候就算公主同意郡主出去,郡主也没力气啊!”
听到这话,苏青筝不情不愿地往桌子边走去,陌桃忙替她盛了一碗冬瓜虾皮汤,苏青筝看着心中烦闷的厉害,一个多月来她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段祈煜跟大长公主闹翻了不能进府,但以他的本事,有事要通知自己是很容易的,可是这么久连他的消息也没有,京中的宴会,大长公主一概不许她去,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陌桃看着她喝完了汤,随即笑了起来:“郡主不必担心,很快就能出府了。”
苏青筝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陌桃将汤碗收起来,又命人收了桌上的饭菜,替苏青筝倒了一杯茶:“奴婢听说,平威将军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郡主若是想出去,殿下定然会帮你的。”
苏青筝点了点头,轻轻打了个哈欠,陌桃见状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段祈煜靠着泥土湿润程度的不同慢慢靠近了一口井,他走到井边,伸手摸了摸井边的泥土,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按理来说,井边的泥土应当是湿润的,可这口井周围的泥土却十分干燥,这就说明他现在看到的井实际上是个幻象,这里根本没有井!
意识到这一点,段祈煜果断朝井里扔了一颗石子,果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不再犹豫,直接朝着井里跳了下去,几乎同一时间他眼前的情景便发生了变化,鼻尖传来的香气浓郁地让人发晕,他转身一看,自己正站在吴氏的床边,吴氏眼睛部位正发出阵阵奇怪的香气,离的越近,那香味就越是浓的化不开。
几乎他回到这间屋子的同时,文锦绣的身影也慢慢浮现出来,他们二人刚刚只是出于不同的空间,千羽寒的障眼法在二人眼睛可见的范围内制造了重重幻象,院子里那口井实际上就是这个屋子的幻象,他们只要跳进井里,周围的幻象自然就会散开,只是这么一来他们就被困在这屋子里,因为只要出去,外面还是刚刚的阵法。
文锦绣看到段祈煜的时候,心中突然安定下来,段祈煜则快步走过来将她扣进怀中,刚刚看不到她的时候,他看起来淡定,实际上内心根本静不下来,如果不是想着早早解开阵法见到她,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去破解这些幻象。
文锦绣拍了拍他的背:“阵法还没解开——”
段祈煜听了她的话将她松开,一双眸子看向吴氏脸上:“如果没出错,那里应该是阵眼。”
文锦绣点点头,千羽寒这个人的想法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想到的,正常人看到吴氏脸上双眼的地方就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而他却选了这个地方做阵眼,饶是她猜出了这一点,后背还是有些发凉,这样一个人比她以往见到的任何敌人都要恐怖。
她看了吴氏一眼,压下心底的情绪走上前,千羽寒以治病之名将她引到这里,想要破去阵眼的方法想来也就在吴氏身上,她伸手探向吴氏的脉搏,果然感觉到了微微的震动,但吴氏早已成了一具尸体,所以这定然不是她的脉搏,想到这里,她伸手从床边的笸箩里拿出一把剪刀,瞳孔微微缩了缩便朝着刚刚震动的地方扎了下去,只听“噗”地一声,吴氏的手腕上顿时流出紫红色的血来,随即她整个人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不消片刻的功夫已经成了一具白骨。
段祈煜始终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文锦绣终究还是一个闺阁女子,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不至于使她失态,可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千羽寒的诡术在一定程度上跟南疆蛊术有相似之处,只是他不需要蛊虫,而且诡术也更加神秘,若要制服他,除非能破了他的诡术。
窗外吹进一阵风,那白骨被风一吹顿时化为齑粉,随即消散于无形,与此同时,二人顿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不像之前那么阴森凄冷,虽然依旧很安静,却多了些生气。
文锦绣脑中猛然想到什么,看了段祈煜一眼:“云华郡主有危险!”
段祈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让文锦绣先回自己的院子,而他则迅速骑马朝定国公府奔驰而去,文锦绣知道自己去了也只是添乱,连忙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碧晴在桐华院等了许久不见文锦绣出来,正有些着急想要进去看看情况,却听闻文锦绣已经回到了竹华斋,当即不再犹豫,急忙朝竹华斋走去。
段祈煜一路赶到定国公府,门口的侍卫见他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拦着,段祈煜的脾气他们都知道,若是不拦,大长公主发起火来他们也招架不住,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拦的时候,段祈煜已经快步走了进去,根本没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
大长公主听闻此事急忙从院中赶了出来,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却见段祈煜直直朝着苏青筝的院子走去,大长公主也不是个傻的,见此情景哪里还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她也顾不上计较段祈煜闯进来的事,忙吩咐众人去请定国公,随即跟着段祈煜一路朝沁芳院走去。
到了沁芳院,门口把守的侍卫还是照常,大长公主微微松了口气,段祈煜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快步闯进院子,一脚踢开房门,却见屋中根本没了苏青筝的影子,只剩下没了双眼的陌桃,跟着进来的大长公主看到这场景,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跟着她进来的丫头妈妈见此情景直接吓得尖叫出声,段祈煜目光落到桌上,那里压着一张宣纸,他快步走过去看了看,心中恨不得立刻凌迟了千羽寒。
就在这时,斩风极速赶到他身边,一见到他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少爷不见了!”
段祈煜脸上的神情更冷,千羽寒的目的就在于此,他将他和文锦绣困在阵中,自己则伪装成陌桃带走了苏青筝,同时定然有人帮他向京郊别院传信,京郊别院守卫森严,布局都是他一手设计,其中阵法机关无数,如果不是文沐宸自己离开,任凭外人是闯不进去的,他此时离开定然是去找千羽寒。
不得不说江云赫的手段果然不是江云骁几人能比的,人不在京城,却能抓住他们每个人的弱点,再加上千羽寒此次是有备而来,情势不容乐观。
------题外话------
我收回我昨天的话……千羽寒太恐怖了,阿醉一点都不喜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