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苏青筝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文凛眉心紧紧蹙起,面上冷如冰霜,段祈煜朝影卫使了个眼色,影卫立刻上前将那珠子捡了起来,示意给弗安方丈看。
嫡夫人仿佛已经忘了呼吸,她死死抓着宋妈妈的手,是她命人去请空明法师的,就连灵散和巫珠都是她命人办的,如果空明法师供出她来,有段祈煜和苏青筝在,就算文凛看江家的面子,也定然会罚她。
弗安方丈拿过珠子看了看,面上神情慢慢凝固,老夫人一直看着他的神情变换,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这是什么?”
弗安方丈眼底情绪沉了沉,原本平和淡然的面上忽然多出几分悲戚,他的手指紧紧握着那珠子,声音依旧平淡:“巫珠。有此珠做阵眼,就是死阵,祈福的福坛也会变成祭坛。”
不论什么法阵,都是需要一个阵眼来引聚天地灵气的,刚刚他一直就在找这个法坛的阵眼,却一无所获,由此他便知道这个法坛有些蹊跷,不想竟真的是祭坛。
段祈煜冷笑着看向刚刚还信誓旦旦的空明法师:“开坛祈福?福坛变成了祭坛,法阵成了死阵,空明法师,你如何解释?”
说话间,影卫早已上前围住了空明法师,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但随即那双浑浊的眼睛却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光芒,面上露出了瘆人的笑意,文凛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厉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妖道抓起来!”
听了这话,空明法师眼中却是露出邪佞的光芒:“你们以为能抓住我吗?”
他话音刚落,文锦绣心头猛然一跳:“你不是空明法师!”
空明法师愣了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有眼色。”
众人都是一愣,嫡夫人面上也露出惊讶,他不是空明法师,那是谁?
文锦绣眼眸冷了下来,空明法师虽然不一定会没有凡心,可是他最在意的是普安寺的名声,可以说,空明法师一生都是为了普安寺存在的,他怎么会任由别人诋毁普安寺而不不反驳呢?
“空明法师”笑完,又微微摇了摇头:“空明那个废物,能被我选中是他的荣幸,可惜我一时不慎,太过于相信这女人的能力,不然今日定然要取你性命。”
他话刚说完,段祈煜面色一冷,随意折下一根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掷了过去,只听“噗”地一声,“空明法师”胸口顿时被血浸透一大片,那根树枝几乎整个的穿进了他的胸膛,他脸色顿时刷白,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真是活该!”苏青筝冷笑着瞥了他一眼,文锦织忽然回头看她,只见她头上的紫玉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加上她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质,显得别具一格,很是吸引人,她双拳不由握紧了,今日如果不是她,文锦绣那个贱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到了此刻,文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双目迅速充血,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一双冷厉的眸子死死盯着嫡夫人那张刷白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江月梅!”
嫡夫人被他骇人的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老爷……不,你听我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文凛气的浑身颤抖,如果不是看在江家的份上,他早就将这个女人处置了,这些日子她闹出这么多事端,自己都网开一面,她竟然还不知足,年关还没有过就闹出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简直是罪无可恕!
老夫人气急了,疾步走到嫡夫人面前,举起手中的拐杖噼里啪啦就朝她身上打去:“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好好的家你不知足,整日想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我们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不如今日就一封休书休了你便罢了!”
赵敏兰和文锦绣忙上前扶住了老夫人,赵敏兰替她顺了顺气:“老夫人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文锦绣轻轻咳了几声,轻声道:“祖母消消气,这件事也不一定是母亲的错,这妖道不知使了什么把戏装作空明法师的模样糊弄我们,兴许是他故意诬陷母亲呢,无凭无据的,难道他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吗?”
老夫人面上一顿,有些不明白文锦绣为什么要替嫡夫人说话,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做出这样打嫡夫人的举动并不仅仅是气急了要发泄,也是经过一番思考的,江家还在,永明侯和江云赫海把持着边疆,所以江家不会倒,江家不倒,嫡夫人便不能处置,可是段祈煜和苏青筝在场又不得不做出个姿态来。
这么想着,她看文锦绣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愧疚,她何尝不知道文锦绣不是真心想要放过嫡夫人?毕竟她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可是为了文家,这个孩子却甘愿咽下这苦水,着实不容易。
文锦绣淡淡垂下眸子,她可不是为了文家才咽下这苦水,当然,这苦水她也不打算咽下去,她已经不想再忍耐嫡夫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自己的性命,既然文凛不能处置她,那就按她的方法来,心中打定了主意,现在自然给文凛和老夫人一个台阶,她向来不做无用功。
“父亲,女儿相信母亲一定是冤枉的,母亲素来宽和,怎么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呢?”
文锦绣面上带着浅笑,温温柔柔地朝文凛说道,文凛眼中有些惊讶,随即眸色便有些复杂起来,文锦绣微微垂着头,面上极尽恭敬,文凛和老夫人想的一样,无非是觉得她识大体罢了,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要的可不仅仅是识大体的名声。
文凛眉心动了动,转身看向段祈煜,却见他负手而立,面上一派风轻云淡,似乎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苏青筝则是闲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一双眼睛连瞟都没有瞟向这边,他心中长叹一口气,朝侍卫们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妖道押下去,好好审问!”
“空明法师”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准备上前的侍卫顿时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靠近,文沐宸面上冷了几分,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以应对情况突变,电光石火间,只见空明法师从袖中掏出两颗黑漆漆的珠子扔到地上,只听“嘭”地一声,众人眼前升起浓郁的白烟,白烟散去后,眼前哪里还有空明法师的影子?
文凛目光冷了下来,厉声朝身边人道:“来人,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妖道搜出来!”
老夫人一直握着文锦绣的手,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吓了一跳,文锦绣眼眸微动,朝段祈煜看了一眼,却见他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由也微笑起来。
弗安方丈面上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淡然,轻念一句:“阿弥陀佛。”
他微微叹了口气,又看了文锦绣一眼,缓步走到段祈煜面前,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段祈煜伸手拦下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父皇一直想见你。”
听到这话,文锦绣不由奇怪地看了一眼弗安方丈,段祈煜除了在她面前会称“我”,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对别人称“我”,弗安方丈算起来是他的堂兄,这么称呼倒也不奇怪,可是大皇子还是他的长兄,却从没见他对大皇子称“我”,看来这个弗安方丈的身份,似乎并不是闵亲王遗孤那么简单啊。
听到他这么说,弗安方丈唇边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太子殿下,贫僧不过是个出家人,不愿再参与到俗世之中了。”
段祈煜叹了口气:“你性子淡然,遇事从不强求,又何必强求自己的心呢?”
他这话一说,弗安方丈不由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既已了却,便不必执着,若要再见,看缘分吧。”他说完不发一言朝门外走去,双眸紧闭,手中的佛珠不住地捻动着,文锦绣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弗安方丈虽已出家,可有些事不是轻易就能过去的。
段祈煜无奈地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不肯进宫,便也不多强求,说到底是皇家对不起他在先。
文锦绣的目光落在了嫡夫人身上,见她面色青白交加,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怨毒之色,唇角不由勾起冷笑。
嫡夫人此时几乎已经站立不住,靠在宋妈妈身上不住颤抖,空明法师逃了,那她怎么办?
老夫人看到她面色青白,心中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又看了文锦织一眼,见她已经被这些事吓得不知道作何反应,面色黑了下来,朝嫡夫人看去:“虽然这事是那妖道害人,可是你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也不得不罚,今日起你就不要再见锦织他们了,免得教坏了我文家的孩子!还有,这家我看兰儿管理的不错,也没出什么大的纰漏,以后就还是她管着吧。”
老夫人原本想将她关进祠堂,可是想到永明侯府那位世子妃,还是不能不顾及着点,又不能禁足,只是不许她再见文锦织了而已,这已经是极轻的惩罚了。
嫡夫人面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眼泪迅速涌了出来:“不,老夫人,你这是要断了我们母女的情分啊!”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文锦织,老夫人居然不许她再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以?
文锦织心中也是一震,她在这府里就是靠嫡夫人护着才能过的这么滋润,不许她再见自己的母亲,那她以后岂不是要被文锦绣和赵敏兰欺凌?不,她不要!
想到这里,她忙跑到老夫人面前,一把扯住老夫人的袖子:“不,祖母,求您不要这样,母亲她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
“你也为她求情?看看,看看这成了什么样子!”老夫人动了大气,手里的拐杖一下下敲在地面上,脸色阴沉的可怕,段祈煜和苏青筝还在那里看着呢,这样闹成什么样子!
文凛死死咬了咬牙,嫡夫人一把扑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摆:“老爷,老爷,我只有织儿一个女儿啊,不让我见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用刀子在戳我的心啊!老爷,咱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您不能这么无情啊!”
“滚!”文凛被她扯住衣摆,甩了几下没甩脱,心中不由更加烦躁,直接抬脚将她踹了出去,宋妈妈连忙扶住了嫡夫人,文凛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声音冷硬:“江月梅,你在府中做过多少亏心事,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今天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要以为你有江家撑腰就可以肆意妄为,我告诉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永明侯若是来找我评理,咱们就把这些年的事情都说清楚,看他究竟教了一个多么恶毒的女儿!”
嫡夫人挨了他一记窝心脚,只觉得心口猛然一痛,喉头顿时涌上一阵甜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大口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来,文凛已经不去想段祈煜怎么看待文家了,所谓虱子多了不痒,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件事他们全程都知道了,也不用做什么场面活了。
两个妈妈得了老夫人的命令,立刻上前就要将嫡夫人带走,文锦织惊慌地抱住嫡夫人,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父亲,母亲真的是无辜的,女儿不能没有母亲啊,若是没有母亲,女儿在这府中怎么活得下去……”
她说着看向文沐宸,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浮木一般,几步跑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袖子焦急道:“大哥,大哥你帮我劝劝老夫人好不好,母亲真的是无辜的,你信我,信我啊,大哥……”
文沐宸心中一片冰寒,他一把扯开了文锦织的手,声音冷淡:“母亲如何自有老夫人和父亲评判,你身为女子,还是应该好好待在院子里学习女工。”嫡夫人无辜?呵,他现在杀了她的心都有,怎么会替她说好话?
“不,大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啊!”文锦织眼中流出泪来,文锦绣微微蹙起眉头,受处罚的是嫡夫人,文锦织做出这番姿态来是要干嘛?
文凛面色阴沉一片,老夫人寒心地看了她一眼:“没了你母亲,你还是将军府嫡出的五小姐,有你大哥和姐姐们护着,谁还敢给你脸色看不成?你在这哭闹像什么样子!”
当她看不出来么,文锦织无非是怕嫡夫人的事牵连到她,生怕府里下人苛待她,她紧抱着嫡夫人不放,不过是因为嫡夫人能护着她罢了,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子,竟然是他们将军府的女儿,跟文锦绣一比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老夫人已经这么说了,文锦织面上愣了愣,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还在不住地流泪,文凛看到她这副样子就厌烦,朝几个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妈妈便立刻上前将面色惨白的嫡夫人架了出去,老夫人看了文锦织一眼,淡声道:“来人,将五小姐送回云翠院。”
六姨娘和文锦绫始终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的发展,看到嫡夫人只是被处罚不许再见文锦织,六姨娘面上闪过不甘,文锦绫的目光却是看向文锦绣,她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惜那双眸子永远都是平和安静的,根本看不出她任何喜怒。
文锦绣察觉到文锦绫的目光,微微转头朝她看去,正好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唇边带出几分浅笑,文锦绫微微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看来她是知道自己在背后做了什么了,那灵散明面上看是嫡夫人弄来的,可是这东西有价无市,一般是见不到的,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在嫡夫人命人找灵散的时候,随意找了个人高价卖给她而已,一切都做的很低调,她是绝不会发现不对的。
见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苏青筝站起身来:“今天都是那妖道妖言惑众才让嘉宁县君受了冤屈,本郡主想着,若是母亲知道这件事,也定然要心疼县君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受这样大的委屈。”
文沐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段祈煜,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段祈煜与文锦绣虽然有情,但这件事毕竟没有放到明面上,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妹妹今日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止自己,段祈煜也是担心的要命吧。
这么想着,他微微笑了笑:“郡主说的是,妹妹受了委屈,心中定然难受,今日正是十五,不如我带妹妹出去看看灯会散散心,祖母说可好?”
老夫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夜里风大,记得多带件衣裳。”
她说着,又担忧地看了文锦绣一眼,欲言又止,文锦绣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祖母放心。”
老夫人不放心的,就是怕苏青筝将这件事告诉大长公主,虽说她也不认为大长公主会为了文锦绣出头,可毕竟文锦绣与苏青筝交好,哪怕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大长公主都会替文锦绣出口气,到时候他们文家可承受不住啊!
文锦绣让她放心的意思,便是告诉老夫人,她会劝着苏青筝不要随意说出这些事,有她劝着,想必苏青筝也不会坚持,老夫人这才露出笑容,吩咐秦妈妈取了一把金瓜子交给了碧晴,文锦绣也不推辞,淡笑着道了谢,几人这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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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瓜子啊……其实是看到甄嬛传里面有嘿嘿嘿,啥时候咱们都能有大把大把的金瓜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