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菊李娟听到李桃说的话,就跟没有听到似的,完全忽略了李桃这个姑姑。
两人径直走到了老宅堂屋的主桌上,也就是家里男人和王老太坐的那个桌子,余下的人坐在次桌,只有苏红英她们三个妯娌外加宝琳宝珠五人坐在那里,主桌和次桌一比,桌子的大小还是其次,主要是上面摆放的东西,差别实在太大。
主桌上摆了一小盘鱼,虽然被吃的差不多了,可还剩了两条小鱼和几个鱼头,还有酸菜、辣拌蘑菇之类的小菜,菜盘里还剩不少。
对了,那一大盆鸡蛋汤也摆在上面,还有王老太面前,不离她视线的野菜南瓜粥,里面还有个底子,是王老太特意从一些她不怎么待见的人那里截流,给“自己人”留的。
老宅最为重要的吃喝,全都牢牢的掌握在王老太手里,从没旁落过,她也不会允许这项权利旁落,只要她还能动,这个家,那就得听她的。
次桌上只有一个空的小碟子,至于里面的酸菜,刚刚端上桌,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给倒碗里去了。
至于其他的,那是一概没有,坐在次桌上的人,只有自己装野菜南瓜粥的碗,吃的快的,早就把碗里的粥干掉了,只能眼巴巴,羡慕的看着主桌的方向。
就那一小蝶酸菜,王老太刚端过来,就被李桃一个人直接倒进了她的碗里,其他人,筷子都没有伸出去过,也来不及伸。
由于老太太把装着野菜南瓜粥的那个大盆放到了自己的身边,好方便她给自己看的顺眼的人添粥,所以,李菊李娟姐妹俩一进门,眼神就盯上那了,她们眼里的渴望谁都能看出来。
事实上,这姐俩今天就没吃过任何东西,只嚼过一些雪。
她们两个自从早上缩着身子起床后,徐秀英就把她们支使的团团转,但是却并不允许这姐俩上桌吃饭,就连家里的水也不许她们喝。
如果在未经徐秀英允许的时候,动了家里的东西,接下来,等待她们的就是一顿恶狠狠的毒打。
这两人饿了渴了只能嚼雪充饥,任由雪水在喉咙里流淌,带走她们心口处那为数不多的暖意。
她们也不是没想过反抗,一来被徐秀英打怕了,她们身上处处是伤疤,除了脸,别的地方都是青青紫紫的,全都是徐秀英这个亲生母亲的杰作。
二来就是没个主见,拿不定主意,现在又是冰天雪地的,两人实在是想不到出路,所以,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挨过一天那就多活了一天,想着以后总会好的,以后徐秀英会“遭”报应的,抱着这些信念,两人坚持到了现在。
虽然活到了现在,可两人手脚干瘦,骨头包着一层皮,如果把衣服掀开,是能清晰看到她们那一根根凸出来的肋骨的,李菊十五岁了,但是看着却又瘦又小,跟村里十岁出头的小孩没多大差别。
她们身上但凡是裸露出来的部位,都是黑灰二色交杂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脸了。
头发上面都是虱子,但长时间没洗头,在头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头皮屑,那虱子可能都突破不了那层头皮屑的封锁。
以这副尊荣示人,一个是确实没条件,徐秀英连水都不给她们喝,更别说洗澡的水了,再一个就是保护自己,没错,就是保护。
在两个多月前,徐秀英曾经托媒人给李菊相看人家,不看人品不看长相更加不看年纪,只看给的钱粮够不够多,这是唯一的条件。
由于她拖了不少人帮忙,这件事情在上河村很快传开了,自然也是传到了李菊的耳中,她不想这么被安排后半生,想也知道,徐秀英不会给她找个什么好人家。
可她找来找去,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为她做主,能成为她依靠的人,只能跟李娟两人没用的抱头痛哭。
也是在那一天,李菊硬下了心肠,如果可以,如果有条件,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亲身母亲徐秀英的,她就是个睚眦必较的小人,她没有办法做到因为徐秀英是她的亲生母亲,给了她一条命,就对现在发生的事情既往不咎,欠她的,她一定会想办法一点一滴的讨回来,她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慢慢跟她磨。
琢磨了好几天,还没有丝毫进展的李菊,最终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不洗澡不洗头也不换衣服,把自己弄的邋里邋遢的,如果有人上门来看她的话,就要表现的既泼辣又护家,护的那个家是有她爸妈弟弟的家,说些搬空婆家富娘家之类的在这个时代十分夸张的话,越夸张效果越好。
于是,在徐秀英终于敲定了人选,媒人带人上门来上河村相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臭气熏天邋里邋遢的李菊,当然,她也没立刻走,本身她带来的人就不是什么好货,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花二十块钱,三十斤粮这个天价来找媳妇。
要知道,这年头,找个媳妇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很多人家为了省口吃的,少张嘴,那是不要彩礼也愿意把自家闺女给推出去,只要给口饭吃,让人活命,就可以了。
可想而知,那媒人带来上河村的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当然,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跟在媒婆后面的是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看起来足以当李菊爷爷的老头,得有五六十岁了,一看就知道,这人是跟她奶奶李春花一个辈分的人。
当时,李菊的心态直接炸裂,尽管那媒婆在旁边把这人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城里人,有铁饭碗,顾家什么的,她都听不进去,她只知道,这是个岁数能当她爷爷的老头子。
在徐秀英把大她三十多岁的老头子领进李家后,没多久,徐秀英被李娟借着自家柴火被偷的事情支开了,李菊好好的在那人面前站了站,刚刚她抹上了自家粪坑里的东西的味道,成功让那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不是他忍耐力低,实在是太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