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秀水的老外特别多，而那些摊贩根本就不畏惧因为语言不通而可能产生的交流障碍。英语听不懂吗？就来几句法语，或者就直接用计算器输入商品的价格，和老外讲价。
梓涵看见一个小女孩样子的摊贩，只要见了亚洲面孔的老外，先是日语，然后韩语，最后英语，反正说得“六”着呢。
不过，女孩子说的最多的，是那种夹杂英语的短语：
one hundred? No, no! two hundred!
Look, look this!
how beautiful!
Look the color, it’s so cheap!
It’s worth one thousand, but you just pay for two hundred! ……
奶奶滴，梓涵都说不出来这些东西，甚至都听不懂，这个看上去来自江浙或者福建农村的小姑娘说得一套一套的，最后还降伏了老外，180元卖出了这件商品。
他对这个小姑娘，以及这里所有的摊贩景仰之情一发不可收拾，同时，他深感自己大学四年简直就是瞎混了四年，外语水平连这里的一个乡下妹子都不如。
老邱过来：“你别这样还价啊，哪有一加价儿就50，50 地加，5块、十块地加！懂不懂？你看，人家老板那么痛快就给你了，说明你给多了。”
是这样的吗？
看来，应该再试试。
又看上了一件Ralph Lauren的poLo衫，那种像是毛线织的，但又好像是棉线织的，摸上去手感硬框框的那种。对于这个品牌他一点都不知道，看见衣服上绣着一个骑马打马球的标志挺好看的，想着给雨汐买一件。于是，开始询价：“多少钱？”
“这件200块。”
“50！”
“再加点。”
“60”
“拿走吧。”
拿着这件polo衫，他突然有一种成就感，原来他自己砍价水平提高很快啊：如果老邱没有辅导，他恐怕就直接开价100，而老板也一定会立刻答应成交了。
这地方太有意思了，关键不是买东西有意思，而是砍价太有意思了。
一会儿功夫，老宗已经拎着几包东西了，黑色的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而老樊依然没有买什么，服装类他根本看不上，也懒得买，更不愿意参与砍价，这种充满了喜感的活动。
同来的邓敏也异常兴奋，拉着他们去卖手表的摊贩那里，对货架上展示的手表指指点点。对这个东西，老樊突然眼睛就亮了起来。
梓涵只认识omEGA、RAdo，最多也就是RoLEx，当看见一个十字标志的Vacheron constantin，觉得很不错，好像表上还镶着钻石，就问老板：这是什么牌子？
“江诗丹顿啊！”邓敏直接就喊了出来。
“陈总就戴着这个牌子，不过，他的那块表走的不准，邱哥，是不是啊？”
老邱一撸袖子，亮出自己手腕子上戴着的“江诗丹顿”：“看见没有，陈总的要120万呢，还没有我的准呢！”
卖手表的老板摊位后面有件简易棚子，邓敏和这个老板似乎认识，他们几个就被老板带进棚子里，这里面的表比外面的漂亮许多，还有很多是自带夜光的那种手表，看上去做工精细，和真的一模一样。
老樊一出手就买了三块手表，都是将近500元一块，听他说回去要送给朋友、战友。梓涵买了一块皮质表带的RAdo，才150元，便宜。可是，这块手表他回去后戴着没有一个月，表针就掉下来了，肯定没有地方修这个东西，这是他买的一块山寨得不能再山寨的破烂货，看似便宜，实际上一点都不便宜，关键是质量太次了。
这一逛秀水街，他们好像都忘记了来京城的目的。他们可不是到这里购物、砍价的，他们身上背负着多么重大的任务：要逼迫开发商签合同，履行后续的工程。
开发商老总的名字梓涵早有耳闻，这位叫陈鸿斌的神秘人物，被老邱吹得神乎其神，肯定是他和邓敏崇拜的偶像。但是对于梓涵来说，他就是个非常大的trouble，至少是个problem。
晚上十点半，他们赶到朝阳公园附近的外交公寓，那里是陈鸿斌开发的，就是老邱说的“炸出的一个精品”楼盘。据说原来设计方案有问题，楼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他们伟大的陈总过来，指点江山，一番指示，将盖好的楼炸了重建，被报界神吹了一番，赞誉这种近乎脑残的行为是“炸出的精品”。
至于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谈判，完全是为了迎合陈总大人的生活习惯，他白天睡觉，晚上办公，所以他们必须屈就一下，按照他老人家的生活习惯半夜过来谈工作。
他们一行到陈总大人办公的房间里，他老人家还没有用完膳，于是，大家就只能坐等。梓涵看了一下环境：这是一个跃层的房间，楼下门厅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鱼缸，两条金龙鱼在悠哉游哉地巡游。
楼上香烟缭绕，一间貌似祈祷或者供奉佛龛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几尊面相狰狞的佛像，据老邱介绍，这些是陈总从西藏或者印度请回来的，老邱说特别的灵，说假如每天诚心礼拜，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但是，这些佛像对于梓涵来说，除了觉得神秘莫测，就是感到有些恐怖。
陈鸿斌的出现，让他觉得很诧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在梓涵端详这几尊佛像，有些出神的时候，听见老樊和老宗他们和这位出场的神秘人物打招呼。显然，老宗和陈鸿斌之前就见过，老樊则是第一次见，于是，老宗给双方相互介绍一番。
梓涵下楼的时候，老宗介绍：这位是分行法律顾问处的负责人。梓涵赶紧纠正一下：“法律处，我是负责诉讼和合同审核工作的工作人员。”
陈鸿斌看上去睡眼朦胧，好像有些感冒，拖着京腔儿和大家一一握手，算是都认识了。他的法律顾问此时也出现了，刘刚，据说还是北大的老师。
看来对方有了准备，这样，梓涵估计，他们这次过来签订合同的事情一定不会顺利，因为他和老齐草拟的合同，都是站在银行的角度，维护银行权益提出的要求，包括要求陈鸿斌用他京城的公司提供担保，还提出用他个人提供资产作为抵押，以保证合同的顺利签订，这些要求恐怕陈总大人未必能够接受的。
大家坐下来，陈鸿斌哼哼唧唧，问：“邱子和你们说了吗？就这事情，还他妈的搞得这么复杂，搞了一堆合同，有这个必要吗？刘刚，合同你看过啦？有什么说的，和银行的同志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