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荷咬着牙说,一晃十五年了,她还记得那个女人对她说:“你娘是躺着赚钱享福的,你也是这种命,所以你该感谢我。”
“胭脂,嫣然跟大太太不一样,我看这件事就算了。”荷无痕低声道,那个嫡出的妹妹和她母亲是截然不同的,她是那样的温柔可人,美丽宁静,荷儿真的不应该再计较什么。
“不,哥哥,若你一定要护着她,我必然不会再认你,除非我死了。”胭脂荷恨恨的说,这辈子她要做皇后,她要把那个姐姐送到宫里,之后再把她粉碎了,要她过生不如死的生活。
“人称哥哥冷血无情,我看不过一般。”胭脂荷淡漠的说,静静的卷起云袖,用手握住酒杯,酒杯上刻有祥云花纹,乃是赤金打造,里面放的是大晋国最烈的酒浆四月红,这酒浆红若玫瑰,璀璨如华,在暗夜下泛出一种明艳的色泽。
她朱唇靠近酒杯的时候,被荷无痕夺了去,他拧了一下眉说道:“别喝了,你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喝下去对你的身子不好。”
胭脂荷仔细端详这杯中的烈酒,就好像看最看一件危险却带有诱惑的东西,她用素手夺过酒杯凝眸一笑说:“给我。”
荷无痕松了手,就见胭脂荷苦涩一笑说:“那个女人已经没有用了,也该死了,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你过得已经很好了,以后还会更好,何必呢?”荷无痕低声道,如今他需要荷家的存在,尤其需要荷无尘的帮助,荷无尘恰好是大太太的儿子。
“好,这是什么地方,西京最大的青楼,我是什么人,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如今你对我说要我放过曾经把我卖到这里的人,你觉得可能吗?”胭脂荷咬着牙说道,恨恨的看着荷无痕。
荷无痕默而不语,这烟花之地虽然繁盛,但是毕竟也只是烟花之地。
“荷儿,我不希望,你的未来被推向复仇的轨道,更何况,荷家也是我们的家。”荷无痕苦笑道,三年前若不是荷无尘买通徐帆力保他,他活不到今天。
“哥哥,我不要解药了,与其这样窝囊的活下去还不如死掉。”胭脂荷幽幽的说,眼神中似有千万种惆怅。
“不要说这种话,你放心我会带夏叶子过来给你看看,胭脂你先歇着吧。”荷无痕静静的离开了这西京最大的泥污街,一路上时时传来女子和恩客的笑声,回廊间均是浓郁的脂粉香,看似销魂,却带着一种至极的冷漠。
——
清晨第一道光芒刺进夏叶子的眼睛的时候,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蜿蜒望不见底。这小小的蔷薇阁被笼罩在这一层层的宫阙中,她突然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这宫里怎么没有桂花树?”夏叶子轻轻地问姜红,在大楚的宫殿里,都会给新近的贵人们移植几棵桂花树,象征着新近贵主,内宫吉庆。可是梅园偏不见桂树,虽不是秋令,看不见月桂的风采,可夏叶子还是很希望此处多几株月桂。
“姑娘,这晋国只有皇后才是贵人,才可以种植桂花,梅妃虽然地位高贵,但毕竟不是皇后。”姜红笑笑说,此刻就听门外的夏宁说:“姑娘,一早景和宫的宫人跑到梅园送了这个来,有人约姑娘去华清门。”
“来的是几品的执事太监?”夏叶子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所以不敢轻易去赴约。
“是正四品的执事太监,只可惜邀约的人没有署名,姑娘我看咱们不去为好。”夏宁低声道。“这晋国执事太监最高的品级就是三品,穿宝姜色孔雀服,整个晋国有此殊荣的超不过三个,确切说只有两个,一个是金銮殿的总管太监,一个是永和宫的总管太监。这四品的太监执事也只有三个,一个是玉辰宫的,一个是梅园的,还有掌管内监的太监总管,统领下六宫的事宜,并且在御书房用事,这个来传话的应该就是这位了。”姜红一笑道。
“那就应该是他了,楚王喜欢跟踪我,就让他跟着来,我去会一会那位大将军。”夏叶子低声笑道:“姜红,这位执事是什么来头?”
“他名叫陆海,人称海公公,为人圆滑多智,姑娘既然你已经知道约我们的人是谁,那么为什么还要问他?”姜红轻声问。
“你把这个首饰盒子里的东西都给他送过去,让他替我把二哥找来,这个约我去不得。”夏叶子低声道,她并不喜欢这个游戏,但必须玩下去。
“是,姑娘。”姜红明白夏叶子的意思,她是害怕德妃和楚王联手对付她,如今可以护住夏家的,宫内就是梅妃,宫外就是这位大将军了。
“姑娘,既然已经决定了,为何还要费次周章?”夏宁苦笑问道。
“夜落尘喜欢调查,我就多转几个圈,夏宁你去太医院按这个方子给我拿药,人参鹿茸并不在药方之内,荷莲也不需要,但是你要每日按分量去取,既然有些人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就让他好好地察。”夏叶子心中明白,她一手攥着皇上的命,一手攥着大将军爱人的命,大晋之下,就没有人可以杀她。
只不过德妃在这样做大下去,只怕祸患就在眼前了。
“是,姑娘。”夏宁应了,按着夏叶子的吩咐去御书房。
她穿过玉华宫的回廊,正要赶往金銮殿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抓住,这人相貌端正,眼神凌厉,皮肤颇白,身材倾长,一双淡淡的卧蚕眉下,是细长的丹凤眼,丹唇如珠,并不像个邪恶之人。
夏宁身子一颤,手中的檀木镶金盒子掉了下来,她一副慌了手脚的样子,但心里并不如何怕。父亲告诉过她,越怕就越会出事。
父亲被睿王带走,为了保护三姑娘自杀,这一切看似忠诚,实际上都是为了自保。
只有保住主子,就等于保住了自己,如果出卖了主子,凭自己的身份,只怕是鱼肉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