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那天阿青就知道这个喜讯了。
确实是喜讯!
单小山定亲,或单是大妞定亲,她都不会高兴成这样。
现在是小山和大妞定了亲!
效果绝对是1+1>2啊!
倒是李思谌猜的准,早早让她预备贺礼。
小山乐滋滋的坐在阿青面前,怀里还有胖乎乎的阿长一只。
阿青白他一眼,看他笑的那么傻,实在不想承认认这是自己弟弟。
“你跟我进来。”
小山也想跟着过来,阿青一声断喝:“坐下,抱好了别给我摔地下。”
小山嘿嘿笑:“哪能呢,我摔了自己也不能摔了我外甥不是?”
“你抱着他院子里玩会儿去吧,他就喜欢出去。”
小山单臂抱着阿长,做了个手势:“得令!”
大妞被逗的笑出声来。
阿青拉着她进了里间。
“你们真想好啦?”
“嗯,想好了。”大妞在吴婶面前都没有害羞,不知怎么到了青姐面前却扭捏起来:“他来问我,我想了一天,觉得和他一起过也挺好的。”
“真的?”阿青问她:“我不希望你有什么勉强的地方。”
“不勉强,一点儿不勉强。”大妞脱口而出,看见阿青脸上带笑,欲盖弥彰的解释:“我们大概是命中注定有姻缘的,我还投了骰子呢。”
“投骰子?终身大事怎么能这样儿戏?”
“不是儿戏,我觉得大概真有天意的。我投了五回,三回都是双数……所以我想我们……”
大妞越说声音越小,而阿青脸上的笑容则越来越深。
做为过来人阿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是不喜欢,心里一点儿都不愿意。那还用得着掷骰子吗?这其实是给自己一个答应的理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好了,既然你们俩要在一块儿,有些话我还是得先跟你说。小山是长子,你进了门就是长媳,长媳没有那么好做,家里的事情你总不能让娘一个人全担着吧?”
大妞点头:“我会帮着婶儿的。不会的我也可以学。小石头也跟我亲弟弟一样。青姐你只管放心。”
“我听世子说,我爹给小山安排了一个职位,端午之后他可就套上笼头了。”看大妞茫然点头。还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阿青只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了:“所以你以后去药铺就也没有那么自由了。”
一看大妞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想过这个。
“不是说完全不能去……”阿青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估摸着以后事情一多你也没多少功夫能去铺子里了。”
大妞坐那儿不动,阿青也没去再提醒她,把珊瑚拿来的今天的账本翻了翻。偌大一个郡王府。外院不归她管,但是内院的各项繁杂开支都要从她手里过。刚上手的时候麻烦。但是几个月下来,这些帐早就烂熟于心,基本上扫一眼就知道大概了。
大妞蹭蹭蹭的过来:“姐,你这看什么呢?”
“府里的用度。盐米油盐嘛。”
大妞虚心求教:“除了这些,姐你每天还干些什么呢?”
“带孩子,写字、看书……”
阿青怔了一下。
原来她的生活这么贫乏。每天每天,在这个屋子里。这个院子里兜兜转转,来来回回。
大妞的表情比她更为绝望。
吴婶每天做的也差不多。
官宦人家的夫人少奶奶们,每天从睁眼到闭眼,就这么过日子的?
大妞一瞬间有了反悔的念头。
阿青火眼金睛的喝止了她:“你答都答应了,难道现在要后悔?”
大妞抓了一下耳朵:“不是后悔……小山跟我说,成了亲我原来干什么还是照原样,我猜他也没想到以后会有多少麻烦的事。”
这个阿青相信。
小山想不了那么远,他也没学会骗人,更不要说在这样的大事上欺骗大妞。
成亲是一件……非常重大,非常复杂的事,不是简单的两个人搬到一个屋子里住那么简单。
“日子是你们俩在过,你和小山再好好商量一二。”阿青怎么看他们俩还都跟大孩子似的。十来岁的年纪,就要决定后半辈子的归宿,这当然得好好思量计划清楚才行。
“姐,我怎么觉得,人越长大就越不自在了呢?”大妞有感而发:“咱们小时候多自在啊,我还记得你带着我和小山去采蘑菇,挖笋,摘野果,去山坡上放羊……后来你大了,婶子就拘着不让你常出门,不常在人前露面。我呢,也不能跟小山一样往山里跑,更不要说几天几夜的待在山里不回家。可那时候总还是比现在自在,镇上,山里,田里,还是能去的。”
阿青也想起了从前,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
“听说要来京城的时候我可高兴了,京城就是书上说的,戏上演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有,人多的不得了,我想着,京城得有多热闹啊,会遇到多少有意思的事儿。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却发现这里人和人之间远比乡下要冷漠多了,每扇门都关的紧紧的,你不知道那些门后面都是什么人。这里的规矩也太严格了,穿什么样的衣裳,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一步也不能走错。”
“可是我还能跟我爹学着行医,能去药铺里头做事。”大妞慢慢低下头:“但是等我嫁了人成了别人的媳妇,自由就更少了。得长年累月的待在屋子里,能做的事更少……”
“以前总盼着能长大,觉得当大人才自在。现在我却想着,当大人一点都不自在,还不如回到小时候。”
阿青没有这么想过。
但是她却曾经梦到过,自己回到了上一辈子生活的世界。
那个自由自在的世界。在那里女子即使结了婚也不会被就此锁在家中。那里信息发达,物质空前丰富,那里……虽然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但是比这里,简直就象一片天堂。
大妞不提起,她自己都没发现,她那么怀念从前。
她们俩都没发现,小山抱着睡熟的阿长,正站在窗子外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