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刚到办公室，便收到陆霆川发来的信息。
陆霆川叮嘱她，有人问她买论文的事，她如实说就好，不用担心他，他自有办法。不过他会尽可能不让学术监察委员会的人查到她身上。
果然，程鸢预料的没错，院里开始调查陆霆川了。
陆霆川这是让她把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
程鸢立即发消息问：不是说要串供么？再说婚都结了，不能白结啊。
陆霆川：合着你和我结婚，是为了和我串供啊？我老婆可太没良心了。
程鸢：……
陆霆川安慰：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要不放心，好好看看罗宇生发给你的那篇文章。
程鸢：？
陆霆川再没回复。
程鸢赶紧打开电脑，搜索罗宇生发的那篇论文。
刚打开这篇文章的摘要部分，程鸢看了几眼就觉得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她那篇。
但题目……
程鸢仔细检查，发现题目并不一样，她那篇文章是myocarditis（心肌炎），罗宇生发给她这篇，是myocardialinfarcyion（心肌梗死）。
两篇文章英文题目很长，研究的又是同一个蛋白，研究方法差不多，这两个单词长得有点像，放在这么长的题目里，她一眼看过去没分辨出。
程鸢邮赶紧点开正文，发现背景介绍部分，和她写的也完全不一样。
这篇不是陆霆川从她那里买的那篇……
怎么回事？
程鸢又发消息给古岱，问他这篇文章谁主笔？
古岱是二作，肯定知道。
没多会儿，古岱发信息了。
他说：我写的，怎么了？发现错误了还是？
程鸢赶紧回：没，写的挺好。
古岱：那是，我师父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给我扣出来的，还花了大价钱找人润色呢。
程鸢瞬间心放在肚子里。
看来这篇文章是陆霆川原创没错了。
不过……她写的那篇呢？
陆霆川没发表？
程鸢又问古岱：你有没有见陆老师发过一篇类似做心肌炎的文章？
古岱：没有。怎么了？他最近要搞心肌炎的研究啊？
程鸢：不是，就问问。
古岱：我是没见过。
程鸢有点不放心，又上网搜了一圈，在好几个数据库里都没搜到，程鸢瞬间更放心了。
看来她那篇文章，陆霆川并没有发表。
程鸢安安心心在实验室做实验。
古岱却风风火火跑来，看见程鸢，他紧忙夺掉程鸢手里的移液枪。
“我师父被学术监察委员会的人叫去谈话了，你还有心思做实验啊？”
程鸢重新将移液枪拿回来，“陆老师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什么错也没犯，就算被查也查不出什么？”
“什么叫查不出什么来？是已经查出来了，他邮箱里有投稿记录！”
程鸢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可能，她没在网上查到那篇文章，说明陆霆川并没有发表……不对……还有一种情况她忽略了……
陆霆川有可能投稿了，但没投中，或者还在审稿中。
论文发表需要一定周期，陆霆川有可能还没走完投稿流程，没见刊。
虽然没见刊，但他确确实实用买来的文章投稿了，也属于学术不端……
一样会被处罚。
“我听说，他已经和徐教授承认了买论文的事，徐教授问他是哪里买的，他也不说……就说是外面的一个外包机构。”
程鸢心下一沉。
陆霆川这是为了保她，坚持把所有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程鸢突然觉得天塌地陷，陆霆川又骗了她！
“是我。”程鸢突然说。
古岱诧异，没明白程鸢的意思，“什么‘是你’？”
“是我把文章卖给陆霆川的，”程鸢如实说。
古岱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程鸢，“这么说……我师父买论文是石锤了？”
回过神来，古岱看向程鸢，“看来我师父主动出示自己的投稿邮箱，是为了保护你，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程鸢阖眼，悲从中来，“是。”
古岱也为之一震，他根本不敢想，这件事后续的处理结果。
副教授和副主任医师的职称大概率保不住，以后再无晋升可能不说，还会成为一院的反面教材，成为被人口诛笔伐的谈资……
程鸢想到什么，赶紧问：“那篇文章，你和林栩有挂名么？”
事到如今，能少翻车一个，就是幸运。
“我肯定没有，我连我师父买文章这事都不知道，林栩……估计也不知道，他心思浅，要有早就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至少你和林栩没事，”能少一个是一个。
“现在怎么办？”古岱问。
程鸢面色纠结，“只能先等等看，看调查结果。”
万事肯定先调查出结果才会给出处罚。
古岱看着失魂落魄的程鸢，他问：“我师父他父亲，是不是前任院长？”
程鸢刷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姜一欣告诉我的，”古岱说。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程鸢说：“是。”
古岱叹一口，“如果我师父的父亲现在还在位，解决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然而姜律清已经不是了。
程鸢却犹疑了。
今天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陆霆川的父亲？
作为父亲，程鸢觉得姜律清有必要知道，但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已经不是东大一院的院长，在东江这边，他也说不上话。
况且陆霆川也不是被人冤枉，姜律清已经退休，再出手管这事，这不是给自己的退休生涯添堵么？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陆霆川做错了。
公正地看，陆霆川受到什么处罚也是他罪有应得，但程鸢是他妻子啊，她不可能看着陆霆川陷入危急，置之不理。
程鸢重新振作，“我一会儿去找徐教授问问情况。”
“这时候去……你可千万别暴露自己啊，虽说你当时不在东大一院，但……这事多多少少不光彩，你再暴露，对你的影响不好。”古岱叮嘱。
程鸢说：“没用，陆霆川不惜一切也要保下我，我也不想就此辜负他的良苦用心。但，姚复升和罗宇生都知道论文是我卖给陆霆川的，瞒不住。”
以前程鸢觉得，好坏黑白泾渭分明，现在看来，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你还真说不出它到底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