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还没来得及掩饰看到安遥这种构造的惊讶,身后突然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带着狂喜的怒吼声。
阴差群赢了,所有的狰狞鬼都开始没有头绪的四处乱窜想要逃跑,趁着他们这样的状态,阴差还有主力军黑白无常和拘魂鬼就把在场的所有狰狞鬼都一起歼灭了,突如其来的胜利让他们欣喜若狂,不顾伤势的直接大喊了出来。
“准备好药吧,外伤药多一点,还有那些骨头折了,轻微骨裂的那种,”安遥在孟婆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之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受伤的那只手自动握紧了拳头,然后放在腿上,那块地方变成了三百六十度的全死角,“之后有的需要你好好照料了,可以考虑申请去人间,毕竟立了这么大一功,阎王会同意的。”
说完,安遥就自己转着轮椅,离开了这块地方,往后面走去,走近了一棵树,然后在树的后方不知道在做什么。
孟婆也没有机会和立场再去多问安遥的伤口为什么会出现不正常的现象,也没有时间去再多操心这些。
眼前的阴差在兴奋过后就一一倒下,变成了虚弱的需要救助的伤员模样。
远远的,互相搀扶着的一行人也渐渐靠近了,满身满脸都是黄沙的样子,衣服是破的,身上还有地方在滴血,一路上都是那些红色的印子。
最狼狈的就是最中间的安平艾笑两人,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扶着给力,他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从孟婆的这个距离看过去,他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什么伤?”
孟婆掠过了在场的所有没那么严重伤势的阴差,匆匆忙忙拿着几个基础的药走过去。
“脑震荡?”樱宁是在场所有人最为精神,完全没受伤的人,她紧绷着肌肉将艾笑整个人都给托住,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
安平则有陆连接着,靠在树上,随即,他就悄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几人的队伍之中,连带着的,把那些刚刚也掺和进阴差的队伍一起帮忙的安遥的人也给勾勾指头,带到了远处安遥的所在地。
“看起来大家都还不错的样子,”安遥在那棵树后面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先是大致瞄了瞄拘魂鬼和陆连身后的人,都是些简单能马上处理的皮外伤,没有大碍,比较麻烦且严重的也只有一直都充当主力军的站在前面的三个人了,“你们几个等回去了,把自己收拾一下,整理干净就来我房间找我,我帮你们提炼灵气。”
“多谢安大人。”
几人还有他们身后十几个小喽啰对着安遥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同时感谢了一句,然后立刻的,安遥就建立了一个结界把所有人都包裹了起来,然后就这么一声招呼不打地就走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他们这一群人的离开有感觉的,都各自在忙着各自的事情。
还是苏明镜和赵耀祖突然感觉心上有了一丝突如其来的恐慌感,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黄色纸张,看到上面写的字才知道并向周边的人传递了这个消息。
安遥已经走了。
——是去是留,自己决定,绝不干涉,如回,半时辰后,老地方,自有人接。
黑白无常是第一个将那张纸拿到手里看的,“在地府还这么嚣张滥用他的灵力,你们怎么决定,他们的人,还是我们的人?”
“哥……”
白无常看黑无常的镰刀斜了斜,亮光一闪,还带着鲜血的腥,完全就是在威胁着那两个脸色苍白,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别说话,”黑无常瞪了白无常一眼,眼里都是制止,“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背叛自己的团队,加入敌对方,我能在这里好声好气的询问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黑无常讲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周边的阴差虽然平时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现在也是一副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的样子,但是眼神里的鄙视,嫌恶,如同看见了脏东西一样的情绪,一个接一个地落在赵耀祖和苏明镜身上还是能让这两个人感觉极为难受的。
“你们差不多得了,”孟婆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稳,直接对着艾笑后脑勺的伤口用线缝上,然后将她胳膊和腿上折断骨裂的地方全都做了一个及时的简单处理,并贴心的把为数不多的止疼丸给艾笑喂了进去,“有力气瞪人不如爬起来帮我的忙,自己伤口还没弄好,倒是先想打架?”
“你们两个也别站在这里,坐下,”樱宁一直帮着孟婆递东西,让她心无旁骛地将艾笑身上大大小小一时之间数都数不清的伤口给仔仔细细地处理,“在大家合作的时候就说了,阎王和判官亲自下的命令,事情解决,去留皆不挡,就当他们这些人从没来过地府,我们从没有这样的合作,他们要怎么选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没有立场去对他们的选择做出什么行为。”
樱宁抬了抬头,难得用警告的状态看着黑无常,“再说了,背叛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安平艾笑,与我们无关。”
黑无常看了樱宁一眼,然后旁边的白无常还一直保持着战战兢兢的样子,他捏了捏镰刀的中段部分,然后便不再待在这边,拉着白无常,和孟婆说了一声,便拿了她的一些药品,帮忙先给那些能处理的阴差给处理了。
黑白无常一走,就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孟婆和樱宁还在专心地处理着艾笑的伤口,而安平则是等在一边,眼睛时睁时闭,很不清醒,手一直搭在胃上,看起来是总是要吐出来的样子。
“别愣在这里了,用那样的表情,”等到总算是把艾笑处理完了之后,樱宁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将艾笑小心平稳地放在自己跪坐在地上的大腿上,她还没有醒过来,现在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动她,“选吧,但是如果你们要选择安遥那边的话,孟婆是没有义务给你们提供救助的,这一点,你们应该明白吧?”
赵耀祖和苏明镜同一频率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呆滞。
“所以说出答案,如果是要回去,尽快吧,你们的伤算是严重了,不赶紧处理对你们是受罪,对身体也是负荷。”
“我……”苏明镜先开了口,她一直看着艾笑,将艾笑从头看到尾,“艾笑会没事吗……还有安平……”
忙着为安平准备配对药品的孟婆听到苏明镜喃喃自语的提问时不自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了她一眼,“当然会没事,我在这里怎么会有事,只是会痛苦。”
“我……”
“你要走就赶快,留在这里除了挡路也没什么用。”
孟婆说话变成了久违的毫不客气,让苏明镜还想继续详细问的嘴马上就闭上了。
“抱歉,”随后在又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苏明镜白着一张脸,看着紧闭着双眼的艾笑,轻声道了句歉,“我……回去吧……”
话音刚刚落下,除了赵耀祖没有人在意她看她,但是就这单单一个视线就足够苏明镜有如芒在背的感觉了。
“要走就走吧。”
安平这个时候突然有了自我的清醒意识,他半睁半闭的眼睛总算是完全睁开了,看着苏明镜的背部,虚弱喘息地说出了这句话,“如果真的觉得抱歉,就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拖后腿,不要再有下一次让我们因为你这样的叛徒而受伤。
“我想要起死回生,”苏明镜双手紧紧握着自己腿部的衣服,手臂上的疼痛仿佛已经麻木了一样无法影响她,“我想要不公平的死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你不需要说这些,”安平皱着眉,感觉因为苏明镜的话让他更加难受了,他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一点身子,但是随即马上就被几步赶过去的苏明镜给按了下去,“理由有千有万,不需要和我们解释,我们不是你,再怎么解释,我们都不会也不想去理解。”
“我——”
苏明镜还想说些什么,也许是继续不知所谓的解释,也许是还想继续道歉来展现自己的愧疚,也许是几句没有用但终究想说出口的关心。
赵耀祖拉住了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制止了她这样在现时有些愚蠢的行为,然后站起来,拖着自己残废的那条腿,把她也给拽起来,“抱歉,那么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
说完,赵耀祖就有些粗暴地加快了脚步,手上的力度也越发重了,全然没有理会苏明镜惊讶的眼神。
走之前,特意路过了安平的身边,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坚定着自己的选择离开了。
安平闭上了眼,沉重地呼吸了一次,然后便任由着孟婆为他进行治疗。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但是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安平看出来了赵耀祖最后递给他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苏明镜一个人在安遥那里不放心,他必须去看着她。
安平想到赵耀祖眼神里波涛汹涌的情绪就有些想要发笑。
“别笑,”孟婆轻轻打了他一下,摸着他肋骨的地方,“连呼吸都会痛,还笑?”
“这点疼不算什么,”安平看着安详地躺在不远处的艾笑,“没有这里疼。”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然后很艰辛地尽力在不影响孟婆的情况下往前凑,只为了能更加看清楚一点艾笑,“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孟婆有点不耐烦地再次将安平按了回去,“有我在,一点事情都不会有,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我把地府罕见的止疼丸给她吃了,一点苦头都不会让她受。”
“你要是真的担心,就别那么拼。”
全身都是骨折骨裂,裸露的皮肤上全都是渗出血的擦伤,脑袋上还有需要缝针的口子,手腕上还有割伤,一刀下去毫不犹豫,等回到了人间,还要给输点血。
人连意识都没有了。
孟婆一点一点为安平处理着复杂多样的伤口,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
而同样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的还有独自前行的赵耀祖和苏明镜。
赵耀祖还是在拉着苏明镜走,但是明明瘸腿的是他,他一路上都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还越走越快,越走越卖力。
苏明镜在后面被拉着,好几次嘴巴都张开了,但是都没能问出一句话。
为什么要跟着一起走?
明明在安遥那里的时候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她看。
“看样子我等在这里是正确的。”
两人还没走到老地方就率先听到了老声音,抬头一看,神通鬼已经窝坐在草丛里,手里拿着一根芦苇草,自己编织着动物的形状,漫不经心地对着他们说了一句话。
“你最擅长的不就是预知和探测人心吗?”赵耀祖松开了苏明镜,脸色白的过分,就差能直接看见血管了,“怎么样都是正确的。”
神通鬼将编好的兔子插在了背后树上本身有的洞上,然后拍了拍手,对着两人说,“我没有用能力,只是用直觉,你们两个,打从踏进我们的世界开始,就注定是我们的人了。”
神通鬼打量了他们的伤势,然后张开双臂,猛地吸了一口气,再转过身子,对着兔子将那口长长的气息哈了出去。
“回去给你们处理伤口,顺便,见见安遥领取你们的奖赏。”
兔子在神通鬼的灵力加持下突然活了过来的从洞口跳了下来,在地面上,围绕着在场的三个人打转转,开心的不行。
然后那个圆圈就开始发着光,从地面开始,往上打着光束,将三个人完全包裹起来,噌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三个人回到了安遥的所在地,安遥住所的大厅,拘魂鬼两姐妹还有陆连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最后的朋友回来了,”安遥坐在轮椅上,陆连站在安遥的后面,帮他操控着轮椅,“那么,先从简单一点的步骤开始治疗,大家没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