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经形成冰棍样子的丝线将天花板上那些白色的块全都刺穿了,但是那些灵魂居然还是毫发无损,依旧活跃。
无论切成了什么样子,切的多么粉碎,施加多少灵力上去,那些灵魂只会越发猖狂,尖叫的越发大声。
——没用的!没用哒!没用呀!咯咯咯咯咯!
——在这里,你们别想对付我!别想哈哈哈哈哈哈!
“安平!”苏明镜在安平艾笑两人进来之后很自觉地退居到了二线,不轻易出声打扰这些有能力的人,但是出于她还十足十的同理心,她将盖在卢宏达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拿着柔软的被角塞在那个小姑娘的嘴里,以防她因行动过激而咬到舌头,“她必须赶紧就医!情况不太妙……”
艾笑看着那个已经面泛死色的小姑娘,冷着眼将嘴里的银针一一跟着安平武器的轨道也同样射向了那几团数量越来越大,体积越来越小的玩意儿,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
那个小姑娘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气息微弱的近乎没有。
躺在病床上的卢宏达也随着小姑娘的无意识开始,身体自己作起了妖。
人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的,但是四肢和腹部都开始不断地向上抽动,重重抬起又重重落下,整张床都被他弄出了巨大的响声,吱吱呀呀,还伴随着快要彻底崩开的危险。
他的动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剧烈,五官也突然开始慢慢地渗出了血。
好像是头顶上的那些灵魂碎片越闹腾嚣张,他们也就更惨。
“必须解开结界了,”赵耀祖用手探测着两人的生命体征,“他们再不去救治可能会死在这。”
——咯咯咯咯咯!
好像是看了一场好戏,那些灵魂碎片不再转悠着自己的身体,而是慢慢凝聚在了一起,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一张大饼脸,肥胖又喜庆,像极了福星的模样,两颊的肉肥嘟嘟的,还面色潮红,眼睛被肉挤得都快看不见了,因为满的溢出来的笑意,彻底变成了一条小细缝。
“安平……”
艾笑手背在后面,准备好着匕首,颇为不爽地看着头顶上那个摆出一副‘你们就要把我放出去啦’的表情的膏肓鬼。
赵耀祖默默移动到了最门口的位置,悄悄地向安平点了点头。
“你可要跑快一点,”安平垂下了头,结界的缩小版就放在他的掌心里,“要是被我逮到了,你就完了。”
安平说完,猛地将张开的手一握,掌心里发出了一声小声的嘎嘣脆的声音,外面的结界破了。
膏肓鬼的小声更加尖锐得意了,他直接又将自己的身体划分成了一大堆的碎片,冲出门口往四面八方逃窜,看起来一点规律都没有,只是一团胡来。
赵耀祖呸了一句,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鬼怪原型完全暴露,也同样把自己给划分成了同等的碎片,以更快一秒的速度追了上去。
苏明镜马上按了病床旁边的紧急按钮,三人对视一眼,安平和艾笑则也赶紧追了出去。
按照平时的时间来算的话,医生护士最多一分钟就会赶到开响铃的病房,可是苏明镜在这里等了五分钟人还是没来。
那姑娘已经开始要彻底窒息了,再不来的话,她只能先硬着头皮顶上去对她进行心脏复苏的急救了。
她可保证不了自己的专业性。
苏明镜锤了一下地面,冲出了门,想要直接拽上一个医生过来看看,结果就发现整个医院里都陷入了一种快节奏。
走廊里满满都是人在跑,护士、医生,络绎不绝地从苏明镜的眼前走过,走廊里都能听见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铃声,嘀嘀嘀个不停。
“这到底是……怎么了?”
苏明镜被眼前的场景惊讶到话都说不出了,这么大基数的恐慌行为,这个医院究竟经历了什么?
膏肓鬼做的?
安平艾笑追踪膏肓鬼的时候也发现了这家医院的不对劲的地方。
很多明明只是简单的感冒发烧坐在输液室里安静地吊吊针的人都突然像是得了癫痫一样,疯狂抖动着身子,手上扎针的部分都血液回流了,一时之间,白沫红血都沾满了地,看着宛如像是一场传染病的爆发。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恐怕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脸上才会出现这样惶恐不安的表情,并且每个人都带上了好几层口罩,还有消毒。
只是口罩遮挡着从下巴到眼睛下部略微一厘米处,所以嘴上的幅度究竟是什么样,安平、艾笑、苏明镜都看不到。
万一眼睛里是担忧嘴角又是向上的微笑呢?
“这是膏肓鬼的杰作,”艾笑加快了脚步跟着安平跑的更快了,赵耀祖和他们的连接线在不断缩小,他们马上就要追到地方了,“所有心虚有罪之人,他都会让他死于重病。”
“就拿他开刀吧,”安平有些喘息地和身后的艾笑说,手微微用了点力抓住她,“要救这些人,就要膏肓鬼的魂珠,顺便——”
赵耀祖和他们的连接线距离只有一米不到了,他们眼前是一间办公室——陆连的。
“把他交给地府看看能不能将有关含修的信息提炼。”
安平眼底浮现了一片暗色,将灵力能汇集的能量全都汇集到了放在门把上的右手上,然后左手对着艾笑比了个三,二,一。
砰——
安平猛地一下将门给打开,房间里面的压强差点没把刚刚闯进来的两人给挤成肉酱。
膏肓鬼和赵耀祖都还没有让自己变成一体,还是碎成了数不清的块数。
赵耀祖在下,膏肓鬼在上,两人一投一躲,一掷一藏,之间参与混战的武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黑糊糊,黏稠的,上面还有着无数个凸起在蠕动,每次被膏肓鬼扔下去时,打在地面,都能听见什么软趴趴的东西破碎的声音,然后那些黑糊糊的粘液就粘在了地上。
赵耀祖被分成了那么多块,在这样不够宽敞的地方他也小心翼翼,速度又快但又极准地避开了那些黑色的痕迹。
同样的,每当膏肓鬼扔了这么一坨不明物体下来时,赵耀祖也回以反击,只是他反击过去的东西看起来就要干净纯洁的多了。
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好东西。
安平的银光球,亮堂炫彩,像颗钻石一样,扔掷的轨道都是带着色彩的。
膏肓鬼是污染,赵耀祖就是净化。
两者在这场战斗里唯一的区别就是,膏肓鬼没有赵耀祖那么高速且一直在线的仔细,所以他块数的数量明显要比赵耀祖少多了。
每当一粒银光球的碎片打到他时,他的完整身体就会浮现在空中一秒,然后能在那抹虚渺的幻影中看到他的身体被那道光束镂空了一个洞,看不太清晰的面部也狰狞着张大了嘴,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还站在那里傻着干嘛?!我扛不住了!”
赵耀祖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被分割而变得更小,反而中气十足在向门口的两人嘶吼着,“快想想办法!”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细菌疾病!能让你病入膏肓!”
赵耀祖刚分神和安平艾笑解释了一句,就被气急败坏的膏肓鬼给砸了个准头,直接丢向了他的脸。
那一坨黏糊的黑酱瞬间爬满了他的脸,然后一股混合着烧焦的恶臭就从赵耀祖的脸部传了出来。
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没了,像是被吸收了一样。
赵耀祖发出了一声更比一声高的惨叫声,他的整体不再是幻象,那些本来还在拿东西攻击不停躲避的分块都有意识地向那个虚影在的地方集聚,赵耀祖的真身渐渐变了出来。
他跪倒在地上,双腿僵直的不像话,宛如被冰冻了一样,完全没有一点点要动的意思。
赵耀祖左手捂着脸,右手捶打着地面。
大理石的地板都像是要被他敲碎了一样,他的手血肉模糊的连骨头都看得见,脸上全都是红血丝,一点一点的增加,然后又从一条极细的血丝快速扩张变大,将脸上的皮肉给撑了起来,眼看着马上就要彻底裂开了。
他发出间隔的喘气声,像是打嗝又像是呼吸不到空气身体自然做出的反应,从来都是嬉皮笑脸严肃起来都不怎么让人害怕的赵耀祖直接在他们面前哭了出来。
赵耀祖的脸已经裂开了,右手就差没有全部脱骨,整个人就像是快要腐烂了。
艾笑看着赵耀祖这个样子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马上就要冲过去将他从那堆该死的恶心的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旁边拉开。
幸好安平的理智还在,即使将艾笑给拖了回来,然后马上拿银水球建立了两个结界隔绝,将两人挡的死死的才算完,然后拉着她加快脚步地冲了过去。
膏肓鬼笑个不停地看着赵耀祖痛苦的样子,还有安平艾笑一脸着急要去找他的样子。
就像他以前惩罚的那些人一样,赵耀祖是那个生病了的,安平艾笑则是他们的亲人。
安平看着膏肓鬼渐渐放松警惕,和赵耀祖一样聚在一起,躺在空气中捧腹大笑的样子,笑了笑。
“照顾好他,死都不能,绝对不能,怎么样都不能——离开这块结界。”
安平的手冰冰凉的,放在了艾笑的脸上,就差没有鼻尖对鼻尖了。
艾笑明白这次的事件不是靠她冲劲猛劲就能解决的,所以也没有表现出想帮忙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在安平的手上轻拍了一下,“别忘了你的名字,别逞强。”
安平摸了摸艾笑的头,然后将赵耀祖手里的银光球拿了过来,强行张开了他的嘴,将其放了进去,“你会没事的。”
“没事?!咯咯咯咯咯,安大人您在幻想些什么啊!”膏肓鬼听到这三人像是在立遗嘱一样笑的更欢了,即使是这几个人,这几个最近势头正猛,闻名于古鬼界的人也和那些寻常人类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怀揣不可能的理想,说些安慰人的假话,然后其实什么都是骗人的。
“这可是我膏肓鬼的‘病入膏肓’,连鬼怪都逃脱不了的病毒!更何况他现在还处于一直强行切换人鬼的状态!早就没了一点点抵抗力!必死无疑啊!还会死的很难看!咯咯咯咯咯……”
安平没管膏肓鬼在说些什么,他难得有这样的感觉——不生气不愤怒甚至有点无所谓的状态,只是很平静地看着膏肓鬼,像是在看一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而表现的像一个小丑一样的蠢货,不愿意搭理。
而这种不愿意搭理不是意味着原谅这种行为,而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小蝼蚁的小打小闹罢了。
“真的很多年不这样了,膏肓鬼,你真幸运。”
安平扭了扭脖子,将手绕到后面按了按自己的颈椎,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邪笑。
他还是像老样子一样,将银水球和银火球都投掷到了空中,然后将两股力量化为漩涡,让它们随着自己的意识走动。
随后他掏出了很少会用的匕首,然后淡淡然地将这个房间里的窗帘绳子取了下来,优哉游哉地为它打了个结,然后用匕首将腕骨上的皮肉割开了一道口子,将血抹在那根绳子上,然后在将血握在手里,一边滴落一边向前走。
膏肓鬼看着安平这个疯魔的样子,感兴趣倒是很感兴趣,但是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样的想法没有持续太久,他便甩了甩头,把这些多余的想法都给抛到脑后。
“来吧!我都好久没和这么高等级的除妖师在一起玩游戏啦!让我们好好大赛——”
没等膏肓鬼把这开场的话说完,安平就直接一把把手甩了出去,手里紧握的仅剩的血全都洒在了两颗球和膏肓鬼的身上。
鲜血像是滚烫的炼钢炉里流出的钢水,将膏肓鬼烫的直怪叫,那声音的音量和凄惨度不比赵耀祖差。
膏肓鬼的半边脸都被毁了。
他愤怒地大叫,刚想创建一个最大的细菌体送给安平,结果还没等他下意识地哭嚎完,安平就踏着银水球在空中形成的冰阶跑了上去,然后一把匕首插了上去,直接捅进了他肥厚的肚子里。
又是一声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