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驭几乎不用仔细思考就知道,一定是郑彦旁边的那个老头说了些什么。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暴怒。
郑彦不再看他了。
欲色鬼也不再呆呆地站在那里继续等待着郑彦的偶尔一瞥了,那个眼神的讯息太多了,就在马上可以踢出临门一脚的时候,就这样因为一个外人的话而就这么轻易的失败,欲色鬼现在没法冷静。
他退出去的每一步路,都留下了黑色的脏物质,在地面上发烫灼烧。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欲色鬼能为了得到爱人而甘心放低姿态,像个普通人一样追随追求,但也同样能为了得到爱人而无所不用其极。
当初因为郑彦的一句话他能天天蛰伏监视,将自己的变态的渴求欲展露无遗,那么现在他就可以为了一个眼神让自己回归到他本来就该有的样子。
欲色鬼的爱情是彻底的占有与囚禁。
你只能是我的。
郑彦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冷静了很久,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他这才反应过来,大家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就独留他一个人还呆呆地坐在这里,他松了松筋骨,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就也准备离开了。
他在想,今晚就要将王驭这个人给解决了,而且要婉转的,不让人受伤的解决。
郑彦一边这么想,一边自己倒乐了。
不可能婉转不受伤的,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郑彦不自觉地往外看了一眼,想看看王驭现在在做什么,可是奇怪的是,外面已经空空如也了,只剩下了孤寂的黑夜。
有点惊讶,以往不管哪一次,故意的也好,不小心的也罢,那个人永远站在自己随时可以看见的地方,可现在却没了。
他想到了不久前他下定决心后与王驭的对视,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会一个眼神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吧,那也太邪门了……”
两个人虽然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地坐下来聊聊,没有互通过联系方式,直到现在,郑彦才发现自己除了知道王驭这个名字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清楚。
他找不到他。
而王驭也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一点踪迹也看不到了。
很不习惯,相当不习惯,好像突然少了些什么小东西,虽小,可却能让你的生活失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不习惯,郑彦觉得身边的事事物物都不太对劲了。
同事最近总是萎靡不振的样子,每次想和他们打招呼,总是会看到他们猛然泛红的脸和尴尬的挥手,然后如遇到洪水猛兽一样快速退开。
家里也都开始不接电话,去家里敲门也都被拒之门外,只在门口匆匆聊上几句就说和隔壁老头老太太有约,让自己早早回家。
教学也开始不那么顺利,以前安分守己的学生都开始在课堂上闹腾,不再那么尊重自己,看自己的眼神也奇奇怪怪,透露着清晰的戏谑,上面的领导也开始处处找麻烦,这里不对那里不好,三天两头的布置任务和批评自己。
平时晚上爱去的那家小店也歇业了好多天,一直没再开门,甚至于他常去的那家酒吧也突然停业,平时随叫随到的狐朋狗友也都没了踪迹。
压抑,窒息。
短短一个礼拜而已,郑彦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精神恍惚了,他开始觉得很孤独,真正意义上的孤独。
身边没有一个人,唯独还让他感受到存在感的都还在若有若无地针对他。
这种情况太让人难受,真是见了鬼了,自从王驭没在他身边之后,什么都不顺利。
他居然开始想王驭了,每个夜晚都在梦里见到他,偶尔晃神的时候好像也看到了他。
郑彦开始变得越来越颓废,什么也不想做,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连工作都想辞了,他真的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了。
“几天没见而已,你怎么了,郑彦?”
直到王驭再次出现,再次用那种温吞吞的语调和他说话,他才突然觉得,一切又明朗了。
“你……你去哪了?”在长时间这样高压的情况下,郑彦已经完全不在意王驭这个人的问题在哪了,他现在只想牢牢抓住这根可能将他重新拉上岸的绳索,渴求着这个唯一的男人让自己重新得以呼吸。
王驭笑了,但今天的笑和以往的笑容都不一样,以往的笑容谦和温暖,而今天的笑容带着嚣张与志在必得。
他盯着郑彦紧紧抓住他胳膊的手,笑的越发灿烂了。
第一次,郑彦第一次主动碰触自己。
“我家里有点事要处理,因为太急,所以来不及和你说就走了,怎么了,没了我反而不自在了?”
“嗯……不……就是……”郑彦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嘘,”王驭一把抱住了他,将他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嘴唇靠在郑彦的脖颈处,“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以后不走了,不走了……”
王驭回来之后,除了让郑彦重新燃起了精神,周边的人人事事却还是那个样子,甚至越发变本加厉了。
不过好在王驭还在,郑彦已经没有那么丧志了,但是明显的,他对王驭的依赖感深了很多。
以前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差不多得了,现在是离开一分一秒都不行,王驭对郑彦来说就像是大海对于鱼,离开则窒息致死。
王驭也越发宠溺郑彦,什么都给最好的,一直都腻着他不肯放开,甚至一直教唆他离开这个痛苦的环境,辞职与他待在一起。
久而久之,郑彦被说动了,周边所有人的冷漠逃离让他彻底爆发,他离开了,身边也只剩下了王驭。
真正意义上的囚禁也因此正式开始。
“欲色鬼来大学做什么?”艾笑蹲在那几团黑色物质旁边,琢磨着欲色鬼的目的,“哇,等一下,他不会是来这狩猎的吧,把我们亲爱的祖国的花朵吃的骨头也不剩吞进肚子里?”
“别闹。”安平对艾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是古鬼极度愤怒时留下了的痕迹,看这些痕迹的褪色情况,应该至少有一个月了……可这是欲色鬼唯一的踪影。”
“所以有可能囚禁了他的猎物快一个月了?”艾笑没忘记路上安平对她的‘科普’。
她站了起来,以这些黑色物质为中心环视着周围的建筑物,她发现这个位置能将斜前方的一栋大楼完全地纳入眼中,而那栋大楼恰恰这么正好,玻璃那面也对着这个方向,那边的人可以完全看到这里,这里的人也能完全看到那一边。
“要去那栋楼看看吗?我觉得可能有线索。”
“那栋是教师办公室,”安平半跪在地上,用手比划着角度,如果按照一个成年男子大概的身高范围来看,大楼的三到四层应该是视线最好的地方,“三四层应该是,管经学部的教师办公室。”
“你看,这里坐满了人,唯独那个位置是空着的,应该是离职没多久的人以前的座位。”艾笑靠在门边,抬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位置风光也好,正好对着那边楼下呢。”
“你们两个是谁啊,这里是办公室,不能随意进出!”
“老师好!”艾笑马上反应过来,装作很熟络的样子,“不好意思老师,我来找我……嗯……啊,税法老师的,他……在吗?”
艾笑正在思考要说什么老师的时候,安平在她的右手掌心上写下了税法二字。
那一个空着的位置的同一排,其他另外两张桌子上放着好几本有关税法的书。
“税法老师?”中年男子有点不自在地清咳了几声,“哪个税法老师啊。”
“就是那个好久没来的啊……您知道的……”艾笑装作有点不自在的模样,“我们班有些同学有点担心,所以我们两特意代表他们想来向您咨询一下……”
“他已经辞职了,以后不会来了,你们就跟着胡老师好好学吧,她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老师!别多问了!”
“可是老师他为什么突然辞职啊!我们都怪想他的!您知道的,他一直很受学生欢迎……”
“这是你们郑老师的私事,好了好了,快去上课吧,别多问了,郑老师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