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像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没有了暗处窥探的视线,也没有了躁动的暗人,仿佛周围都被什么清理了一遍,那些遍布的爪牙就这么消失了。
就连乔晚和沈宴一直在等待着联系她的吉姆·史密斯也没有露面,只在一条新闻报道里看到说是去了另一个国家,和当地的学校建立起了爱心资助的关系。
既然对方不急,乔晚他们就更不会着急了。
现在手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线索,该做的保护措施都已经到位。那些人既然不冒头,他们俩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好。
最花费心思的当然是乔氏。
不仅要防备着那些人安插人手,还得防备着正常情况下的商业间谍。毕竟树大招风,其他公司派人过来打探情况的事情也没少发生。
与之相比,环境稍显单纯的校园就显得可爱多了。
就连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的小心思,都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比起一起住校的同学,乔晚这样外宿的情况,本来应该很难与大家亲近起来的。
但她身份特殊,又有特殊加成的亲和力,加上交际能力不错,跟大家的关系比想象中要亲密的多。
至少就算她人不在学校,都会有同学帮忙占位,聚餐邀请也绝对不会少了她的名字,并没有因为相处的时间短就受到孤立的情况出现。
可惜,今天乔晚的运气不太好。
她走到半路突然接到公司里的一个通知,去了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个包间开了一次紧急会议。等到处理完这个急件之后,距离上课的时间已经只有几分钟了。
见周围没什么人,她直接用了最快的速度往教学楼跑去。偶尔遇到一两个学生的身影,又才特意放慢到正常速度。
饶是如此,等到她赶到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几分钟了。
而且,这还是一门选修的大课。班上的同学并没有和她选同样课程的,自然也不能帮她占一个好位置了。
今天不仅迟到了,还得去后面的角落里听课。
乔晚心里叹了口气,抱歉地对着台上的教授打了声招呼,这才走进了教室。
好在这个教授的脾气挺好,发现来的人是乔晚,加上他也刚刚等大家安静下来,还没开始正式上课,便没有多说什么。
乔晚走进去以后,径直朝着最后一排走去。
这种大课都是好几个系的学生坐在一起上课的,选的教室面积自然也不小。
看得出这位教授还挺受欢迎,前面的位置早已经坐得密密麻麻,看不出哪儿有没有空位。
乔晚本就迟了一些,当然没有时间耽搁,所以直接略过了前排,准备到最后的角落坐着,免得耽搁了教授上课。
谁知,刚路过一个位置旁边,她的手腕就被人给抓住了。
乔晚眉头一皱,就往旁边看去。
本来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学生,谁知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人站起身让出了通道,露出了紧挨着他的那个空位置。
乔晚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脸,然后迅速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这人也挨着她坐下,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你一共迟到了三分二十七秒。”
看讲台上的教授已经开始介绍起这门课程的由来,乔晚低头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了过去——“沈宴,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宴只看了一遍,就写了字重新推了过来。
乔晚一看,只有四个字——“认真上课。”
连句号都没忘了标注上,甚至还帮她把上一句话的问号给添加上了。
好吧,这的确是他的风格。
她不再多问,只看了看沈宴面前的桌子。
那儿放了两支笔,一支使用着,一支备用。
一个本子,还有一本课本,都被包了书皮,整齐地写着他的名字和班级信息。
原来他是经管系的大一新生?
今天这门选修的课程就是关于商贸英语的,对他们俩来说都有涉猎,却又都没有太多学习的必要。毕竟他们本身的水平已经不差了。
乔晚选这门课和选专业是一样的理由,都是为了省出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
沈宴不是觉得在学校里的时间就应该用来学习新东西吗?怎么还会选这门课程。
更重要的是,明明都是大一新生,她被送去营地里几乎要晒掉了一层皮,沈宴为什么没有参加新生军训!
乔晚脑子里几乎已经要上演十万个为什么了。
但她并没有问出来,而是专心听起了课。
这种大课一般是一次连上两堂,中间会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但这位教授的习惯比较奇怪,他喜欢连堂上完,然后提前十分钟放学,就和中间休息了十分钟差不多。
大家显然也是提前打听过这位教授的习惯的,听到他的说法后也没有闹腾,很简单地就接受了。
乔晚听到铃声响,正打算揪着沈宴问个明白,就收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只能再次按捺下去。
好在老教授上课风趣幽默,就算是听着已经会了的内容,也不觉得枯燥无味。
等到两节课一完,还有不少学生追过去跟老教授讨论问题。
乔晚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大家的热情,便转头对着沈宴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就挨着过道边的沈宴看了她一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来:“多出了十分钟,你应该能够顺利找到下一堂选修课的教室了。记住,这一次不要迟到。你应该没有忘记刚才的三分二十七秒吧?”
说完以后,便抱着自己的课本潇洒离开了。
乔晚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课表。
没错,下一堂的确是一门选修课。
还有,有必要一直强调她迟到的时间吗?!
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见讲台上的同学们差不多都散开了,乔晚连忙过去再次跟教授道了歉,这才带着东西出了门,找起了下一堂课所在的教室。
好在这一次就在同一栋教学楼,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地方了。
乔晚看了看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松了口气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教室里此时来的人还不错,而且脸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感觉。
乔晚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沈宴的身影。
他没选这门课?
这正是乔晚为了凑足学分随便填的那门选修课。
本以为沈宴会选这个人数还有剩余的课程,没有想到反而是在上一堂课相遇了。
那这门课他是不会来了,还是还没到而已?
乔晚把课本拿出来摆在了桌面上,还想着要不要给沈宴占个位置什么的,就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
她上课时坐的位置都是出于中间靠前的,是最容易听清楚老师的声音和看见板书的地方。
当然,也是最容易被台上的老师注意到的地方。
根本没有学生往这边凑。
等到上课前五分钟的时候,突然有大量的学生涌入,不一会儿就坐得整整齐齐。
这门课算是小班教学了,规定的选课人数只有四十多个。
但选修课分配的教室一般都是比较大的。
这教室的容纳能力超出了学生的数量,看上去倒是比上一堂课要冷清一些。
更别说是学生们严阵以待的表情了。
乔晚总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后座的一个女生问道:“同学,能问一下,你们怎么都……这副样子吗?这门课很难通过?”
那女生面上的表情瞬间古怪了许多,惊讶地看着乔晚:“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乔晚简直要被这反应弄得一头雾水了。
不就是选一门课而已,还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我们都是选课的时候慢了一步,没有选择不得不硬着头皮选的,”这女生同情地看了乔晚一眼,“你竟然还主动选了这门课。教这门课的老师……一言难尽。你看到后面那两排的学生了吧?”
她指了指教室靠后的位置。
乔晚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些都是上学期没有及格,强制重修的学长学姐,据说有的还没开学,就已经做好第三次来上课的准备了,”这女生哭丧着脸,“据说这教授有强迫症,而且相当严格,必须要通关之后才能摆脱。”
其他课哪怕是第一次没过关,补考也不及格,最多也就重修一次,就会放过他们了。
就这门课比较特殊。
明明是上学期才新来的教授,学校里对他却格外的优待。甚至觉得这教授的规矩挺好的,有利于督促学生好好学习。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种对他们来说是折磨,对教授本人而言也是一个苦差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才不想一直对着这些怎么教都开不了窍的学生,还得费心思出试题。
特别是修改试卷,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错误,他比学生心里还纠结煎熬,恨不得拿同样颜色的笔帮他们涂掉重写。
遇上字迹潦草卷面脏兮兮皱巴巴的,就更是心情糟糕了。
学生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知道——要想期末考得好,这门课程不能要!
这些,大二大三的学生早就已经知道了,大一的新生在这些天也偷偷打听出来了,或者是去校内论坛里查探过。
也就是乔晚,直到现在才知道。
“对了,教授他还喜欢抽人起来回答问题,”这女生又补充了一句,“学长说,他特别喜欢按照一定的规律来,要么是一列,要么是一排,要么是按照学号,总之就是按着顺序一个一个起来答题。又一次还弄出了一个S形的队列。因为同学坐得不整齐凑不出形状,还会专门让人往前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这女生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惨淡,叹了口气,又翻看起课本来,争取待会儿被问到的时候不会答不出来。
答不出来会被教授扣分也就算了,还得面对他的眼神攻击。
据说,这位教授也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侮辱人格或者体罚学生,只会淡淡地看一眼答不出问题的人。
可只是他的眼神,就足够让人无地自容了。总会让这些上课时不够认真的学生觉得自己的智商真的已经欠费很久,简直不配上这门课了。
上这位教授的课,是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理解能力的。
当然,不得不说这位新来的教授水平也足够高,授课的水准绝对是一级的,效果也很好。
凡是通过了他的课,以后都不会忘记学过的内容,理解得还相当透彻。
就是过程稍显煎熬。
选修课还好,毕竟只有一门,还不一定每学期都能遇上。专业课的学生才叫苦逼,是怎么也躲不过的,只能微笑着承受了。
本来乔晚觉得,就算再怎么刁钻,那也比不过某人的怪脾气。
她连沈宴这个同桌兼小伙伴都能忍受,还用担心一个严厉的老师吗?只要好好听讲,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说这也只是一门面对外专业的选修课,内容不可能太高深。
但被这个女生这么一说,再一看自己两边空荡荡的座位,和后面坐得整整齐齐的同学,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晚的脑子里甚至已经想象出了一个头上秃了一半,脸上挂着一副酒瓶底厚的眼镜,整张脸干瘦干瘦,表情严肃地挥着教鞭的小老头儿形象了。
说不定,这位教授和沈宴会相见恨晚。
只可惜沈宴没有选这门课。
乔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课本,“有机化学”几个字让她觉得心头惴惴,哪怕是后面标注了一个基础版,也没能让她放松下来,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本来想随便找一门课凑足学分就行了,现在看来,她好像给自己找了一个苦差事?或许选这一门两学分的课程,还不如选两门一学分的课程省事儿。
但现在反悔是没有用了,就连换位置都不好使。
毕竟如今教室里就只剩下最后两三排才有空位,坐在角落里,说不定那个脾气古怪的“老教授”心情一个不好,专门拿躲在后面的人开刀呢?
乔晚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原位没动,也学着那个女生的样子,赶紧翻开书提前预习起来。
这门课的内容的确足够基础,课本就是校内的老师自己编纂教学的,通俗易懂。
他们这些刚从高中毕业过来的学生,脑子里关于化学这门课的内容还没丢光,简单地看懂还是没问题的。
这么想来,那教授也不算太过分。
提前预习又认真听讲,要想回答得漂亮不容易,但要答出正确答案还是能做到的。
大概只是和其他教授的风格不太一样,过于严格的要求让这群以为到了大学就能放松玩乐的学生不适应了吧?
于是,乔晚脑子里关于“老教授”的形象又有了变化。
地中海的老教授背着手,推了推厚厚的镜片,一把小山羊胡一翘一翘的,眼神里写满了认真和对学生的期待。
这种负责任的教授也不错。
乔晚点了点头,便听到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在铃声第一响的同时,教室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显然这门课是不允许迟到的,同样也不允许学生们踩点,到了上课时间才一窝蜂的进来扰乱课堂秩序。
所以大家都是提前几分钟就进教室坐好了。
这会儿推门进来的,只能是上课的教授了吧?
乔晚抬起头看向了门口,准备好好瞻仰瞻仰这位在学生们口中地位特殊的“老教授”。
抬头的过程中,最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鞋子,然后是一条休闲风格的男士西装裤。
这风格,好像太年轻了些啊?
难道这还是一位追求时髦的老教授?
在往上,是一件样式简单的素色格子衬衫,纽扣被扣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缝隙。裤子和衬衫都被主人抚平,几乎不见一点儿褶皱的痕迹,新得像是用熨斗烫过的。
这风格……
乔晚看向了“老教授”的脸。
这位教授的确是太年轻了……
没有她想象中的秃顶,也没有那副堪比啤酒瓶底的眼镜,脸上也不是皮包骨的干瘦。
黑发黑眼,面容清俊,眉目清爽干净,如水墨晕染开来,透着一丝清淡却又悠远的淡漠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不是沈宴是谁?!
乔晚面无表情,心里已经要闹翻了天,就这么看着他拿着教案从门口一路走上了讲台,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大名。
“沈宴”两个字让他写的颇有风骨,一看就是练过的。
“你们好,我是这门课的老师——沈宴,你们叫我沈老师、沈教授都可以,”沈宴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课堂有几个规矩,你们需要记一记。第一点,上课不允许迟到早退,凡是……”
这加快的语速,还有平静无波的语气,以及那张熟悉的脸,百分百原装沈宴,没有一丝山寨的味道。
乔晚想到自己前两天还打算怎么让他大吃一惊,再一看现在反而被他惊到了的自己,顿时有一种上台去把他弄下来揍一顿的冲动。
“尊师敬道,尊师敬道……”
她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翻开了课本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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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沈宴:又是戴眼镜又是拿教鞭,晚晚你想和我玩儿羞耻play吗?
乔晚:你难道忘了还有一个秃顶?
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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