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极为璀璨,灼伤了赵无敌的眼眸。
那是星乐希冀的眼神,炽烈如火,如同大日浮现,将封闭的车厢中都给点亮。
赵无敌不由得苦笑,看来美人的魅力的确是无穷大,就连同为女人的星乐也渴望一见。
他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不妥,不妥,还是等杜主事的消息再做决定。”
星乐见叔叔师父不答应,不免有些小失落,小嘴一撅,眼看着就要撒娇,可随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却又转嗔为喜,点点头道:“也对,今儿人家没有准备,改日也好。待明儿让闲云姨姨陪我去置办几身漂亮衣裳,还要买几件上好的首饰……
啊,对了,叔叔师父,您去公主府可要提前告诉星乐一声,最少要提前一天,人家好梳妆打扮嘛。”
赵无敌算是明白了,感情她之所以要去公主府,根本就不是仰慕太平公主的美貌,而是心中不服,要去和她比试一番,看看谁才是大唐第一美人?
他不免在心里咕哝了一声:“这小丫头,人不大,心却不小,就你这青涩模样,还想和太平公主比美?到时候保管被打击得不要不要的……”
再说杜平带着赵三赶到了政事堂门前,吩咐赵三在门口候着,自己个带着木匣直接走了进去。
他是兵部司主事,品阶虽然不算高,但也算是个有实权的官,经常来政事堂,在众人眼里算是一阵熟面孔。
因此,看门的衙役依然是抱着水火棍吹牛打屁,就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任他不宣而入。
因为他们都知道杜平的身份,不怕他闹什么幺蛾子,而且,此人大大咧咧,十分抠门,也别指望能从他身上捞到油水,谁还有兴趣和他攀近乎?
赵三今日随行,可不是来看热闹亦或是给主人拎包裹的。他带着特殊的使命,利用他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替赵无敌扫清一切障碍的。
他虽然只是一个家仆,但却对朝堂之上的伎俩门清,想进这政事堂中求宰相办事,不花点本钱怎么可能成功?
赵三略弯着腰,脸上堆满笑容,主动凑到衙役面前,道一声“各位老哥辛苦了”,手上却悄悄将一袋子钱财塞到那为首之人的手中。
给衙役们喝茶钱,并不需要一个个地给,只要交给为首之人就好,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人家会独吞。
正所谓“行有行规”,衙役们虽低贱,但却也有一颗诚信的心,并不缺乏君子重然诺的风骨。
为首之人收下别人的馈赠,不仅不会独吞,反而会分得很公道。
赵三和衙役们一边和套近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着来往的官员,看能不能逮到一条大鱼,好让他发挥如簧巧舌,替主家玉成此事。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绯袍的官员朝大门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衙役,手里捧着一尺多高的文书。
“赵兄您先随意,俺们要去招呼一下傅郎中,他老人家可是武相跟前的大红人,可不能得罪。”那为首的衙役道。
武承嗣跟前的大红人傅郎中?
赵三眼珠子一转,将他记忆里的有名有姓的官员过了一遍,立马就想起起了此人是谁。
傅游艺,一个靠捕风捉影耍嘴皮子的侍御史,就因为在那场天生异象中大拍武后的马屁,且坚定地站在武承嗣一边,从而走了狗屎运,被提拔到刑部做了刑部司郎中,还成了武承嗣的铁杆走狗。
今日坐班政事堂的正是武承嗣,那么不妨在傅游艺身上用点手段,借他的口办成自家的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他和傅游艺素不相识,人家凭什么帮他办事?对于这一点,赵三还真没有当回事。
在他看来,既然傅游艺是一个喜欢钻营的马屁精,那么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还怕他不屁颠屁颠地效力?
以赵三的思维,对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就没有搞不定的人。若是有人拒绝了,那绝不是此人转了性,想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而是你付出的代价不够,不足以打动小人的心。
他是一个想到就做的人,立马跟着衙役们上前,笑吟吟地看着傅游艺,谦卑而又热情地问候着:“啊,这位不是刑部司的傅郎中吗?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傅游艺是武承嗣跟前的大红人,又占据刑部司郎中的位置,随着官做大了,脾气也跟着上涨,对衙役们的讨好懒得理睬,鼻孔里轻轻哼了一下,就要走进门去。
可就在衙役堆里,却有人朝他打招呼,听口气似乎是熟人,不由得让他好奇起来。
他仔细打量那人,从头到脚,不错过一根发丝,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他心中很肯定,与此人从未见过,再看那人的打扮,却是一个家奴的模样……
傅游艺不由得大怒,一个家奴也敢在本官面前装模作样,大言不惭地套近乎,莫非是欺负某家是个瞎子不成?
眼看他横眉立目、龇牙咧嘴就要发飙,一双小眼睛里满是阴郁和狠毒,伸手指着赵三就要喊人将其拿下,给摁在地上,扒下下衣将那一轮明月给打个稀烂,好让他知道天上为什么有红月?
赵三却面无惧色,依然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并靠前两步,挨着傅游艺身侧低声道:“傅郎中,某来自常山赵氏,某家主人让某问候一声傅郎中,并有要事相商。”
“常山赵氏?”傅游艺小声嘀咕着,满脸的愤怒顷刻间烟消云散了,换上了一副笑脸。
纵然是他以前限于出身和地位,不曾听过常山赵氏的威名,可日前常山赵氏家主大战吐蕃使臣一事,在神都传得沸沸扬扬,也随之抖落出一些密辛。
常山赵氏可是超然世外的庞然大物,让他高山仰止的所谓五姓七望都不过是人家在世间的代言。
对于他傅游艺来说,常山赵氏动动小指头,就足以将他碾成齑粉。
而今,一个自称是来自常山赵氏的人就在眼前,哪怕只是一个家奴,那也是让他仰视的存在。
他再也不敢端着官威,而是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就连那挺直的脊梁骨也不由自主地弯了,用绵软的声音问道:“不知贵主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