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芷素手揉着笨重的铠甲低声畷泣。一双长臂忽地从天而降将她从荒草坡上捞起抱在怀中——那温热的宽广的令她能安下心神的怀抱。风云芷抬眼对上那双久已没有凝视曾经包藏着无数*溺的眼眸。伸手揪下他的面巾。黝黑的俊朗尊贵轮廓满含复杂之色对着她的俏脸。“轩逸——我就知道是你——别再躲我了——”风云芷伏在他的胸膛,绷紧了一年多的心轻松下来。原来许久许久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女人。百里轩逸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只是在那眼底还能看到忍隐的热情。他将她放在马背带回军营。云海叫来军医安顿好风云芷后百里轩逸转身要退出营帐。风云芷牵住他的袍角——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她和他经历了无数的分分合合。她心底的爱恋从来没有减少过,为何死里逃生再次相见的轩逸却遮遮掩掩不似从前?风云芷用眼神屏退左右。“轩逸——你是如何死里逃生?为何不与我相认?你——变了吗?”百里轩逸背对着风云芷脸上的神情复杂而痛苦的抽搐片刻复又回到平静。“如今你贵为瑶皇的帝后,我们终究还是要保持距离的。”“什么!”风云芷吃惊的张大嘴,身子也陡然坐起来。咸咸的泪水霎时如绝提委屈的冲出眼眶。“轩逸,不要这样说我!!!我没有魅惑瑶皇!我没有要这帝后的虚衔!我和轩辕洛没有什么!我还是我没有做背叛你——”“不用解释——”百里轩逸忽地转过身捂住她的嘴那平静的声音竟蕴含着万种苍凉。“云儿,不用解释——什么都不要说。我都知道。”“那为什么躲着我?你知道没有你的这一年多我如同失了心的人——就是无心的活着,与行尸走肉无异。轩逸——你好残忍好残忍——既然你还在世间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让我的心不得超脱——你就在我身边却不与我相认——轩逸你好残忍——”压抑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悲伤孤独,承担了多少世事风雨的心酸苦涩一齐涌上心头。风云芷执拗的拉着百里轩逸的袍角哽咽的不能自已。“云儿——我何尝不想与你相认!在你身边闻着你的气息却咫尺天涯故作冷漠。我又何尝不是百般纠结,痛苦万分。只是你在西瑶贵为公主帝后。我却只是如一只丧家之犬疲于奔波逃跑亡命天涯,甚至——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又能给与你什么?既然你在西瑶过的好,这样的我还打扰你做什么?又何必再给你带来揪心的生活。说到底我不能看着你和我吃苦而无动于衷。”百里轩逸沉浸了多少的悲痛凝成这一刻的独白。从别院化妆逃出后被百里澜沧的手下四处追杀,痛失家国亲人的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无数孤寒惆怅滴滴都是带着血的心酸,还有对云儿日日夜夜那锥心蚀骨的思念——只有无数寂寞凄凉的时刻他自己最懂。“轩逸,你应该知道我,我以为你知道我——我不要什么公主帝后,我不是他轩辕洛的什么人,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始终都是一个你。我只要和你一起——为什么你想的和我不一样了——轩逸——”风云芷哭得双肩抖动拽着他的袍角执意要把百里轩逸拉近自己的身边。百里轩逸的大掌握住她攥成拳头的小手。喉结急剧的滑动着艰难的吐出不成调的语句。“云儿,我懂你。可是,我不能——拖累你。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和藏于暗处我亡命天涯。”“什么叫更好的生活?和你分开音信全无叫更好的生活?相爱不能相认叫更好的生活?轩逸你好残忍的安排我们的爱情。你怎么变的不是你了?无论你什么样,云儿都是和你一起才会安心啊。”“我是变了。”百里轩逸突然神色颓然的捧起风云芷的脸。“云儿,你说的对。我是变了。我终于发现自己很愚蠢。愚蠢到不能保护好自己和爱人。愚蠢到我甚至一直不能给心爱之人一个窝一个家,也不能让心爱的人和我一起锦绣荣华只有陪着我离离合合艰苦奔波。”“我不介意——轩逸,我不在乎锦绣荣华,只要我们相爱就够了。”风云芷匍匐在百里轩逸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轩逸,我们不要分开了。既然那BT陷害你无家无国,抢了你的皇位,我们就借用西瑶的兵马杀进上京再抢回来属于你的一切。”百里轩逸眸子里浸出星星点点的水光。伸出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云儿,是我无能——连累你为了给我复仇忍辱负重挂帅出征——我——”百里轩逸哽咽着咽回涌到喉边的生硬的一团水汽。“但是,我不能一味靠西瑶的军队兵马。这样以后将无法处理清楚两国的关系。我要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是现在的逍遥帮?”“恩。”百里轩逸将风云芷搂在胸前镇定的点点头。————————————***———————————————————————立冬时节。正是大雪。扬扬洒洒的飘满高山平原。飘坠的枯叶碎枝很快被积雪掩盖,如同一粒微尘瞬间消失,随同这不久前还发生过战争的痕迹,一起*。两军城上城下对垒都需要休整。都在筹备等待粮草军资。谁都不想轻举妄动。虎牢关位于天凉山余脉最尾峰。驻山为防驻壁为关所以易守难克。开元的霍元帅也把这占据天堑之利的虎牢关作为反击夺回下禹四关驱逐西瑶的关键。皑皑白雪中风云芷带着银面和同样带着银巾的百里轩逸并马在城外的山路上缓行查看何处可以布哨暗防。冬至还未到,此刻的寒冷尚不算刺骨。菱形的雪片穿越时空,在他们身边飘飘荡荡飞落一程又一程。两匹白马配两员银甲大将。一寸厚的白毯上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马蹄印。时不时的二人相视而笑。那笑容是温热的。蜜甜的。“云儿,你的寒症好了没?”风云芷似乎都把这寒症给遗忘了,出征以来与将士们摸爬滚打并无异样。莞尔甜甜一笑。“恩,夫君,云儿毫无异样感觉。”不禁想到还得感谢义兄含啸。要不是义兄及时赶到屡次救她于危难,她都不知道生死轮回几次了。哪来此刻踏雪巡山。“夫君,江湖上有一介游侠姓含名啸你知道吗?”“含啸?为夫不曾听说。江湖神秘莫测这种隐姓埋名的高手也很多。低调得找不到行踪。”“恩。”低调得找不到行踪。风云芷想到义兄含啸的确是找不到行踪。与义兄的相见只能等机缘巧合而每次又是那么的机缘巧合。义兄还真有点神秘莫测。“云儿因何问起陌生人的名字 。”额——陌生人?风云芷从来没有给含啸定位过。这一次提起来突然觉得在也许在自己的心里含啸代表了这异世的亲情。和义兄相遇的许多的交错恐怕解释起来也费些时间,只能等以后空了再说。风云芷望向百里轩逸歪头笑了笑。“以夫君看来我们几日可破虎牢关天堑。”百里轩逸拍马前驱几步,透过飞舞的雪片仰望连绵不绝银装素裹的百里群山,那仿若永恒不老的松杉上层层晶莹的银白,那嵌在崖壁的关山城墙上移动着守兵的白点。雪落无声,山河壮美。他曾经仁义礼让谦谦君子却落得父弃兄逼假体殒命,真身亡命天涯。心爱之人屡屡擦肩而过不得团圆。如今,他已经死里逃生脱胎换骨凤凰涅槃。这壮美山河,万里江山必要唯我独占。百里轩逸回首对风云芷灿然一笑皓齿洁白的可与雪色争辉。“云儿,他日我为皇你为后。我们共有这万里河山,可好。”风云芷被百里轩逸这豪情感染驱马上前伸手迎接满掌的银色花片。“其实云儿什么都不要只要和夫君平安相守就好。”这山脚空冥大地此刻安静美好的仿似仙尘。“放了本官!”突然一声男人威严的断喝打破了这不染纤尘般的仙境。“你我已有夫妻之实夫君何必不认娘子。”传来女子娇纵的声音。“那种孽缘。谁和你有夫妻之实。再说一遍——本官对你无意,魔头休要再纠缠。”男子的声音虽不大但在这空谷中回荡的却很远。风云芷和百里轩逸彼此对视一眼,立马未动同时向喧闹的方向看去。此刻坡后的地平线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年轻的蓝衣男子催马在前,年轻的红衫女子紧随其后。随着哒哒的马蹄声人影越来越近。“居然是雷厉和紫天绫!”风云芷看清了来人不禁惊讶,如此说雷厉雷奇在劫皇粮军资时的分散,其实是雷厉又被那魔头紫天绫掠了去。正在风云芷暗自纳闷,身边的百里轩逸已经箭一般策马飞向紫天绫持剑就刺。“魔头,今天取你性命。”正在与雷厉*的紫天绫没料到这雪中的荒山野岭还有人迹更没料到竟是哪个仇家要取她性命。瞬间抽出红绸欲缠住飞刺而来闪着寒光的宝剑。百里轩逸左手早已嗖嗖几针暗器刺中紫天绫的独臂手腕。紫天绫遂不及防摔下马被百里轩逸的剑尖直指咽喉就要抹深见血。千钧一发命在旦夕紫天绫无奈闭上眼。‘铛’的一声一把钢刀挡上来与百里轩逸的宝剑碰撞发出响亮的撞击声。挡住百里轩逸的宝剑死死的擎住。对着也已赶到的风云芷祈求“无能属下雷厉参见元帅。元帅,这位英雄请手下留情饶了这魔头一命。”“你可知这魔头作恶多端!此仇与你无关。闪开!莫说我连你一道收拾。”百里轩逸怒气汹涌当日若不是边关被这魔头偷袭下药自己怎么会又一次与云儿失之交臂。挥剑拨开雷厉的刀锋手腕使力。雷厉扔下刀侧身转到百里轩逸剑下正被刺中肩胛锁骨——红血染上白雪空间里绚烂的刺目。“英雄若要杀一剑出气就让我替贱内挨这一剑。”“夫君——夫君——你居然认我了——”紫天绫跌坐雪地抬起绝色的面目,楚楚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傲娇此刻却为她遮挡生死的男人。泪水扑簌簌的划出眼眶在寒气中和着贴面的雪花散发出雾气。她自幼被山中砍柴人拾来交予鬼谷学艺。她是鬼谷唯一女弟子被隔离在男弟子之外。冷清孤傲寂寞凄苦直至一日山中采药遇见开元太子,为那惊为天人的太子出逃鬼谷,掌管天绫宫。一路走来多少艰辛只能打掉牙血吞。所有苦自己抗。独立支撑自己原本也是水样女儿心的情感。她知道自己长得绝美,却只是狂蜂浪蝶戏弄的目标。所以她也戏弄他们,戏弄生活,戏弄这出生就被亲人抛弃的人生。从来没有人肯给予她无私的爱。从来没有人肯为了她遮风挡雨更没有如此的舍身负命。紫天绫妩媚的美目染上柔光。“夫君,有你这句话,天绫就是赴黄泉一死也心甘。但不知这位英雄,我得罪你之处在哪?天绫自知曾经骄纵做过恶事,天绫也曾痴迷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辜负了风将军。若是可以,天绫愿意弥补对每个人的过错给每个人的时光留下美好。不为别的只为了此刻天绫终于知道上天还是眷顾于天绫。给了天绫真心爱我与我爱的人。”“雷厉自知做错与这魔头有了不该有的情缘。雷厉自当领罪。只求今日元帅与这位英雄高抬贵手放了贱内。雷厉愿领各种责罚。”雷厉噗通跪在雪中溅起一层雪点飞花叩首向风云芷和百里轩逸请求。百里轩逸知道这雷厉是瑶皇手下四大护卫之首。也知道雷厉此刻是风云芷的贴身侍卫,不居然这魔女又招惹上了这禁色小将。堂堂男儿舍生取义的为魔头求情自己哪怕是冷血心肠也要看看云儿的面子。目光望向风云芷。风云芷负手看着跪在她脚下的两个人——一对孽缘。只能叹月老牵线,造化弄人。“雷厉,从此你就不要再回军营再回朝廷。”“元帅。雷厉自知有罪但请元帅海量原谅属下。不要开除属下给属下改过效命的机会。”雷厉扑在雪地把头埋在了尘埃。锁骨上的血迹还在不时的滴着。风云芷与紫天绫的过节他知道,当初是紫天绫劫掠下药得罪于风云芷。他不知道风云芷这将他开除军籍意味着什么,会不会放过他们?“雷奇说你已经在劫军资之战时失踪。就一直失踪到底——与你爱的人男耕女生儿育女织好好生活去吧。”风云芷淡淡道。雷厉和紫天绫都惊愕的抬起头——风云芷女扮男装银盔亮甲心胸却比这莽原雪域还要宽广。“雷厉万谢元帅不杀之恩。更谢过这位英雄放过贱内之义。大恩大德雷厉与娘子此生必报。”紫天绫面对风云芷更是心怀愧疚。红红的脸颊不知是寒风吹就还是愧疚浸染。俯身跪拜“天绫曾经莽撞冒犯风将军,还得将军与这位英雄海量,定当知恩图报此生不忘。恩——天绫宫解药秘方曾被当时的澜王现在的开元新帝百里澜沧盗取,所以——天绫愧疚不能给风将军解药。但是天绫可以确定风将军肩上的金疤牡丹其实是鬼谷绝技世间单传——可以解百毒之毒减百毒之苦。”这一说竟令风云芷心中一颤。难怪前次遭遇紫天绫的红绸会感到肩部疼痛但却没有中毒。百里澜沧那BT学的是鬼谷之术。这她是知道的。只是自己的肩上怎么会是解毒的疤痕?既然这解药是被百里澜沧那BT盗取,自己确是被义兄治愈的。义兄怎么会有天绫宫的解药之法?心中波涛翻滚面上声音却平静的淡淡道“你们去吧。”紫天绫撕下红纱一角包住雷厉的伤口。“夫君,随我回天绫宫养伤吧。”一红一蓝的身影跃于马上消失在莽莽雪原……百里轩逸调转马头靠近风云芷将她从汗血宝马上抱到自己马背嗅着她气息。“云儿,什么时候我们能那般闲云野鹤没有忧烦之事只尽享天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