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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回

凌风楼此后因为兴修木台,天女们便到瑶海之上去排舞了。至于她们为何每次都挑这种奇怪的地方,阿琢心里并不明白,然而再也不害怕自己会掉海里去了。

从她误打误撞地开启了兰若界,天帝便告诉她可以学步步生莲的道法了。这个道法名字很好听,但是做起来甚难,要背口诀还要控制心念。

阿琢说话做事学习本来就比较慢,不过事关她能不能在三天以后行于微浪如履平地,咬着牙背了很久的口诀,拉着天帝的袖子在云水桥下试过了很多次,两天之后终于能够独自战战兢兢地站在流云之中而不坠于星河。

天帝这两天难得地抛开了满桌的折子,陪她在桥下呆着,时间动辄便是以半个时辰为记,他也不觉得她很麻烦,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

岚音天女在瑶海上刻意通告过了,奏乐排舞需要众人齐心,若是不能互相提携便就此离开。她的话说得很重,让当初推过阿琢的天女面色难堪。

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怎么看清是谁让阿琢坠落云端。

不过牡丹仙子将自己发现的细节,悄悄告诉了岚音天女,间接地帮阿琢伸张了正义。

……

大半个月后,天帝与天人天女各五十,去往下界西海为太后做寿。

阿琢和牡丹仙子搭伴前往西海,牡丹仙子见识比阿琢广阔,看到什么都能说出了一二。于是她们路上倒也不无聊。

西海之下千尺之深有水晶宫,为龙天之首的居处。太后娘家就在这里。

天帝过去很是常来,然而自阿瑶和阿娘一气之下搬回来,他就再也没有涉足了。就像她们从未涉足三十三天一般。

这道海天之际隔了百年,谁也没有退让一步。幸好有太后做寿的由头,他能借此探望百年不见的亲眷。

天帝率诸位天人天女光临水晶宫,龙天之首亲自站在了水晶宫外迎接。

“阿娘和阿瑶可都还好?”见了舅舅,天帝寒暄几句便正色问起来。

“你阿娘身子还算好,不过你的妹妹……她心结至今还没打开啊。”龙天之首拍了怕他的肩,之后叹道,“当年之事你们各有立场,我也评判不得,然而这场冷战持续百年,也该有个终了。”

天帝闻言眼眸暗了暗,应了一声好,和舅舅并行进了宫门。

水晶宫,顾名思义,是水晶和明珠落成的,光芒万丈豪华万千。

阿琢从没在三十三天见过这种奢华的阵势,搂着牡丹仙子的胳膊都不敢放手,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耀目之光弄得迷路了。

水晶宫从外边看着占地不大,其实内里别有洞天,停停走走地能看到各种风景。幸好阿琢所傍的牡丹仙子认得方向,在回廊兜兜转转也始终没有掉了队。

天帝走到偏殿放下了自己携的寿礼,便去灵华殿拜见阿娘。

“吾儿。”她坐在殿内侍弄草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了头低低唤道。她的年岁在龙天族中并不算太大,但已经是有了一头银丝,面容也带着一些倦怠。

天帝走到了她身前,撩起袍服下摆行了大礼:“祝母亲年年平顺岁岁安康。”

她的眉眼低垂着却没看他,手中精致的剪刀一点点地修整花木多余的枝叶,带来了数声轻响:“关于百年前的那件事你可有后悔?”

天帝后背紧绷着,话语却带着不宜察觉地颤抖:“并不曾后悔。”他从小就崇敬母亲多过父亲,见到母亲一直慎慎然,这种心态至今不变。明知自己不后悔是要给母亲心口添堵,他也不选择谎言欺骗。

百年前的事其实很简单。

阿瑶在下界和凡俗结了亲生了子。凡俗命数短暂,夫君孩子遇难将死之时,阿瑶去求天帝修改命数。天帝严辞拒绝。

太后听闻此事也想让他顺着阿瑶。然而天帝始终不允。

这变成兄妹母子的隔阂。

后来阿瑶闯进地狱闹了一场受了重伤,也没有见到夫君孩子最后一面。

太后带身心交瘁的她回下界西海将养,两者一去便是百年。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了。”太后一下把蜀葵花枝剪断。

鲜艳的紫红花朵落在他前面,天帝捡起那个花枝,沉默了许久才道:“……母亲觉得天道之进行其实根本比不上区区几个人的命运吗?”

天降大难,责于诸人,乃是正道。缘起缘灭,生死轮回,乃是常情。

他不徇私情才是对的。

太后放下剪刀,目光投向了远处的藤罗花架:“天道无情而人有情。我的世界装了一家子人,你的世界装下了谁?”

这回他无言以对了。他好像确实不曾将谁真正放在比天道还高的位置。

若阿琢有朝一日犯了不能饶恕的大错,他也不会念在百年师徒的份上,网开一面宽厚仁慈。他的世界向来只有天道而无私情。

“天道每时每刻流转变化,而你这样守住的,究竟是不是天道?”太后继续问,口吻温和却让人不由得随之触动。

他思索了一会儿道:“顾念一己之私总不会是天道。”

太后深呼吸了口气,将自己的疲累掩住:“你已经长大了,论思辨我早就不是你的对手。去玉锦殿看看阿瑶吧。我知道你想她却又不敢见她。”

眼前这个儿子让她骄傲也让她忧愁,以后还是不要讲这些了,没有意义和结果。

“是。”天帝得了阿娘的话,再次施了大礼才起身告退。

玉锦殿里的阿瑶卧在软榻上睡得安详,天帝被引进殿后坐在她身边,自言自语道:“阿瑶。对不起。然而若是事情重来,我还是会做出相同选择。”他抚着她的额间碎发,神情有一丝温柔。

此时的阿琢和牡丹仙子坐在厅里,以看众人逐一进献寿礼为乐。因天女们的寿礼是《佩缨》乐舞,要得到宴上给太后展示,两个人目前没事做便左顾右盼地寻热闹。

忽然牡丹仙子惊呼一声,好美的人。

阿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妙龄女子身着水蓝裙子,献了寿礼之后,坐在了斜对面的席间。

岚音天女轻声道:“她是西海五公主,还是陛下表妹,名叫漓珠。据说她和陛下还有婚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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