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京都,绕过繁华的街道,最后停在了端王府门口。
车帘撩开,一张如玉的脸露出。
正是出京游历六年之久的二皇子,端王殿下。
他跃下马车,却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将手臂抬起,静静等候着。
不一会儿,一只葱白小手就落在了他的臂弯上。
萧景言不由的露出个笑,仰起头同她对视。
二人视线交汇,说不出的默契和情谊。
“夫人,小心!”
他低声提醒。
女子一身月牙色春装,身子轻盈缥缈,闻言抬眸嗔了他一眼,这才下了马车。
她这才方落地,马车里就立刻响起一道清脆童音。
“爹爹!”
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胆子极大的从车上跳下来直扑进男人的怀抱。
只把端王吓了一跳。
“阮阮,当心些!”一旁的女子,也被吓的不轻,捂着心口,无奈提醒。
女孩儿扬起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就腻歪在爹爹的怀里,再不肯下来。
萧景言无奈,只能由着她,却也不敢冷落了自己的夫人,伸手抓住了女子温软的小手。
“到家了,进去吧!”
女子瞧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提着裙摆,随着他进了府门。
此时,一队人马恰好在此经过。
为首的男子似有所感一般,在马上轻轻侧眸,却只看到了一片衣袂,和端王府缓缓关起的大门。
他眉梢上一道疤痕深可见骨,微微皱起之时,随之而动,让他本就阴鸷的神色,更显凶狠。
不过一切转瞬即逝,他像是全然没在意的继续驾马朝前走去。
……
二皇子回京了。
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这个消息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只是他私相授受,娶了一个平民的正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这让本就无聊的京都众人,多少多了些谈资。
听闻他回来的第二日,就进宫请旨赐封那女子为正妻。
皇上如今已经越发的糊涂了,若是以往,怕是根本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如今倒是同意的十分痛快。
那平民女子一夕之间就变成了当朝王妃!
当然,那女子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传闻长得脸宛若天仙,颇有倾国倾城之势,就连见惯了美人儿的皇上,当日都是为之一振。
不过虽然如此,京都的世家贵族们,却也不会把这样一个王妃放在眼里就是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空有其貌的平民王妃,倒是也是般配的紧。
世家们不约而同的“冷落”起了这个王爷王妃。
大小宴会,能不请他们,就不请他们。
是以,哪怕他们已经回京半月余,世人也都还没见过这个传闻的美貌王妃,是何模样!
只是,京都就那么大,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总有避免不了的场合。
这不,长公主府宴,二皇子端王和端王妃赫然就在邀请之列。
府宴当天,去往公主府的街道旁。
一队兵将被人拦截在那里。
为首的女子,虽然一身中原装扮,可长得却是一张异域风情的脸。
“王爷,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陪我去参宴!你回来已经半年之久,嫌少回府也就算了,如今这样的场合,你也要让我们宸王府没脸吗?”
女子说的情真意切。
可马背上的男人,一双眼里,却半丝情谊也无。
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就扬起眸子,一扯缰绳,准备御马从她身边走过。
容貌艳丽的异族女子,当即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几乎不管不顾的侧身就又挡在了马前,全然不怕那马蹄就此踏在自己的身上。
“公主!”一旁的侍女拉雅当即惊呼出声。
然而塞吉却是充耳不闻。
眼看着马蹄就要从她身上她踩过,她却仍旧没有避让的意思。
萧景淮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情绪,手下的缰绳陡然拉紧。
马儿一声嘶鸣,堪堪停住。
战场上下来的马,可不管眼前的是人是物,只要主人驱使,定然会践踏而过。
塞吉也是上过战场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那男人想,她今日定然被踩伤!
不过好在,他终究没有狠到那种地步!
“夫君,六年了……”
她以为,她总算是看到了希望。
然而只一句话,就让原本脸色淡漠的男人,眼里迸射出了杀意。
“闭嘴!”
他之所以将马勒停,看的不过是她异族公主的身份!
为的不过是两国情谊!
若是看在私情,她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塞吉猛然一颤。
他还是忘不了吗?
自从那个女人葬身火海以后,他就发了疯,再不肯见她一面不说,更是在把那女人和孩子下葬以后,就直接带兵离京。
这么六年,他南征北战,她也在京都成了一个笑话。
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她痴等了他这么久,好不容易盼他回京。
可他却仍旧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如今,甚至连最基本的脸面也不给她留了!
塞吉眼里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看着他,满腹委屈,却抿紧嘴唇,满是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退让。
她下定了决心,今日就是死,她也必须让这个男人陪她去参宴!
萧景淮早就已经失了耐心,这六年的时间,让他的心性越发的冷硬诡谲。
杀死一个公主,就此与蛮疆开战,倒也未尝不可!
他正要立刻动手,一辆马车驶来,与他们擦身而过。
一张带着面纱的脸,也从车窗一闪而过。
男人氤氲着杀机的脸色,陡然间闪过如遭雷击的错愕。
他扭头去看,那马车却早已走远。
“王爷……”
有人担忧的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神,看向身侧之人,半晌才开口问道:
“梁颂,那是谁家的马车!”
他的声音粗噶异样。
这么多年,他的身子早在战场上糟蹋空了。
更因为一场刺杀,伤了喉咙。
原本军医是有把握将他医好,可他却拒绝医治,第二日就疯了一般,对敌军展开偷袭。
敌军始料未及,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只能缴械投降。
而宸王殿下做了什么。
他将所有俘虏,不分老幼,一并绞杀,没留下一个活口。
而今,他再也不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宸王殿下了,而是列国人人咒骂的瘟神煞星!
可他显然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梁颂的脸上也有伤,一道刀疤从额角直接贯穿到了下颌,很是恐怖。
可见这主仆两个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是二皇子的马车,应该是去长公主府的!”
萧景淮眼神瞬间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他一扯缰绳,身下的战马就立刻调转了方向。
“走,去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