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无殇安静地往前走,不多时间,古雨就过来了。
看着自家王爷落寞的眉眼,古雨十分无奈。这主子打从三年前出了一场小意外,失去记忆后,性子就变了不少。
在人前,他依旧高高在上,气场逼人。可是在私底下,尤其是独处的时候,却格外落寞,经常莫名地走神。
纵使古雨将过往的事情全都详细说了几遍,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失去了什么,总觉得空荡荡的,甚至孤独。
古雨恭敬禀道:“九殿下,苍炎来消息,查到当年有一名宦臣见过传国宝匙,只是,究竟是何人,尚不清楚。”
穆无殇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他走入书房,才问道:“中州边陲,可有什么动静?”
古雨不屑道:“那几个边陲小将,得知您亲自出使东庆,早已经退兵。此次兵犯边界,怕只是昊皇的试探而已。”
穆无殇在桌上铺开地图,看了良久,喃喃自语:“本王既来了,岂有让他们退兵的道理?”
这言外之意,是想找理由开战!
古雨心下大惊,忍不住提醒:“九殿下,您的……您的私事要紧呀!”
以九殿下的能耐,以及掌控的人脉和兵力,要征战天下,并非难事。
只是,一直以来,九殿下并没有太强烈的争夺天下的心思,除了秘密栽培了一支王牌水军之外,他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练功和探究自己身上那战神血脉的秘密上。
可
是,三年前那场意外之后,九殿下就变了。他战神的秘密似乎毫无兴趣,反倒对天下有了野心。三年来,一直暗中招兵买马,安插细作,部署兵力。
他们好不容易才确定苍炎的传国宝匙便是传言中的战神钥匙,九殿下也不怎么惊喜。
穆无殇好似没听到古雨的提醒,仍旧盯着地图,沉思。
古雨犹豫了片刻,还是再次提醒了一句:“九殿下,莫要忘记老祭祀的预言。”
九殿下自幼便有失痛症,无渊岛老祭祀预言,能解九殿下失痛症者,便是九殿下的天命之人。若寻不到这命定之人,完不成两情相悦,合卺之礼,九殿下终有一日会丧失七情六欲,成为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如今,九殿下若引起战事,没有个几年是不可能闲下来的,私事怕是会一拖再拖了。
穆无殇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没说话的,只挑眉看了古雨一眼。
古雨其实还想劝,只是一见主子那清冷的目光,就再没有胆子,只能悻悻闭嘴。
他暗自希望九殿下那个命定之人赶紧出现,要不,再这么下去,九殿下怕是会当老祭祀那预言是个谎言,都不放心上了。
古雨安静了。
穆无殇更加安静,径自在地图上排兵布阵,深思熟虑。
临近中午,使臣送来折子,“九殿下,这是最终敲定的行程和议程。”
穆无殇看了折子,有些意外。
原本的行程和议程都非常繁琐,他把能砍掉的
全砍了,不能砍掉也砍掉了好几场。
然而,这份折子,竟只给他留了明早进宫觐见赠送国礼一件事!
他问道:“东庆女皇的把戏?”
使臣道:“东庆女皇尚未过目,但是,东庆秦相做了保证,说就这么敲定了,让九殿下相信她。”
穆无殇这才抬眼看了过来:“秦相?”
他还是了解过这位东庆最年轻的宰相的,这个女子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哪来的底气这么干脆?
使臣道:“秦相还说,九殿下若不相信,可以同她打个赌,赌注任九殿下选,她都能奉陪到底。”
穆无殇本就怀疑是东秦女皇在耍欲擒故纵的手段,一听这话,便笃定是东秦女皇授意秦相这么做的了。
他非但没有兴趣,还越发厌恶,甚至牵罪了秦晚烟。
他道:“不必赌,就以这份为准。还有,告诉秦相,收起不必要的把戏,换个人过来交接,本王不想看到她。”
使臣退下后,穆无殇收起了地图。
他朝窗外看去,一手支着脑袋,本想休息的,只是,那种缺失感突然又袭上心头,堵得他心口发疼。
他忘记的莫非是一件刻骨铭心之事,否则,岂会忘了事情,却还记得心疼的感觉?
可是,若非是刻骨铭心之事,他的贴身护卫古雨,岂会不知晓?
穆无殇思索着思索着,脑袋都有些发疼了。
他索性不想,“来人,备车。”
秦晚烟才处理完所有事务,从大堂里走出来,使臣就过来
了。
“秦相,九殿下没兴致与你打赌,让下官转告,一切以这份折子的安排为准。还有,九殿下并不希望再麻烦秦相,接下来的事务,还劳烦安排其他人交接。”
话说得这么客气,实际上的意思是穆无殇不想再看到她了。
秦晚烟微怔,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犯蠢了。
那一世的他,根本经不起她一丝丝挑衅,哪怕是就一个眼神,他都要缠她半天。而如今,他压根不认识她,甚至还因为厌恶东庆女皇,连带对她没好感。
她竟然还愚蠢得去挑衅他。
“好!本相明白了!”
秦晚烟非常干脆,转身就走。
只是,她越走越快,在离开众人的视线时,拐入了墙角,额头嘭得一下抵在冰冷冷的墙上。
冷静!
先冷静一下!
奈何,从城门口一直隐忍至今的所有委屈辛酸,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秦晚烟哭了。
她无声地哭了,却还是一边安慰自己,不能哭,不能急。
她都提前了两年遇到他,荆棘藤还未反噬她,她的时间很充足的!
她带着所有的记忆来遇见他,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一世,余生一定很长的。
急什么呀!
哭什么呀!
秦晚烟吸了吸鼻子,一下下抹掉眼泪。
就在这个时候,穆无殇从旁路过,看到了她。
从背后看去,秦晚烟就像一个被欺负了,躲起来哭鼻子的小丫头。
穆无殇瞥了一眼,都没有留步,更没有过问,只轻哼:“就这,也配当宰相?”
秦晚烟并不知道穆无殇从一旁走过,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才转过身来。
纵使眼眶发红,眼角的泪水却已经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
她心道: “穆无殇,我打赌,等你知道本小姐是你的命定之人,你得天天粘着本小姐!”
无论如何,她得尽快想个办法,同那个家伙私下见面!
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