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本以为张常梅会好奇,追着她问盛依宁案子的事,结果,张常梅只字未提,反倒是拉着她进里间,小声说,有重要的事相告。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李甜边走边小声嘀咕,只觉张常梅又有什么事小题大做。
一进屋,见张常梅的老公彭大伟也在,再见彭大伟的表情严肃,不像先前见面时一副笑呵呵的样儿,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关于郭佳沫的。
李甜的预感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
“你还记得上次说的找你们老师的事吗?今天找到了。”
张常梅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一开口便直奔主题,“她已经证实,郭佳沫当年就去世了,因为当时人是转院去外地治疗的,又死在外地,所以就没有开追悼会,丧事从简。”
李甜听着,没有吭声。
张常梅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也没觉奇怪。过了一会儿,想她情绪稳定些,便又说道,“所以,你那天看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郭佳沫,顶多就是和郭佳沫长得很像罢了。”
“嗯。是的。”听到这儿,李甜不由自主地轻轻应了一声。
由于声音太小,张常梅听的不太清楚,“什么,你知道?”
这一喊,李甜突然吓了一跳。
她忙红着脸,否认道,“哦,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是的,对于那天见到的人不是郭佳沫,李甜其实已经知道了。不仅知道,马上她还要和这个人一起同台表演,可是被张常梅这一提及,她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愿在这个时候如实相告。
她要隐瞒什么?或者,称不上是隐瞒,只是觉得那个人就算和郭佳沫长得很像,也仅仅只是像而已,和她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一旦演完节目,一旦美容院的生意上了轨道,她就会回北京去,几年十几年甚至永远都不会再回汉市,那么那个人就算和郭佳沫长得很像又怎样,不过是人生中匆匆地一个过客。既然是过客,又何必特意拿出来说呢?更何况,是面对张常梅这么一个爱小题大做的人。
李甜这样想着的同时,不由地,也会有另一个声音冒出来。“真的是这样吗?难道就没有点别的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这会儿她还是决定不予提及。
顿了顿,李甜恢复常态地答说,“有告诉,人埋在哪个墓场吗?我想去看看。”
张常梅到底是在说谎,心虚,面对李甜的问题,高度紧张。
不过她向来反应快,对于提问,立即决定先发制人。她大声批评说,“看什么看?人家妈妈当年为什么不说,就是不想你们去打扰。再说,你看了又能怎样?去坟上大哭一场吗?这些年,好不容易都忘的差不多了,你要干嘛?又去回忆,又去忏悔,又去悲伤吗?好了,好了,既然严老师都说了,人不在了,这事就算完了,你就不要再想了!”
李甜并非认同张常梅的话,只是因为她知道郭佳沫和陶远鸣本来就是两个人。由于有了这个前提,那么再加上严老师的证实,她自然也就不再纠结。顺着张常梅的话答说,“嗯,既然已经证实去世,你放心,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随口问了句,“严老师身体可好?”
彭大伟见李甜就这样相信了张常梅的话,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可是老婆的话,他又不能不听,面对李甜的提问,他愣了一下,想也没多想地说,“不算太好,她很……”
彭大伟本来准备说,严老师很想见她,可是“想”字还没出口,就被张常梅给堵了回去。
张常梅上前一步,将彭大伟往后一拉,接过话说,“她很虚弱,平时不怎么回来,一般都在外地养病。这次能见上也算是幸运,听说明天一早又要走了。”
李甜“哦”了一声,并没有多想。
按说李甜敏锐的洞察力,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今天的反常呢?可是这会儿,她还真就没有发现。因为她的脑子完全被痛苦的回忆填满,再没有思辨的余地。
对于严老师,李甜的回忆是痛苦的。
她记得当时,曾多次地向严老师解释自己与郭佳沫的关系,可是严老师根本听不进去,从一开始地调换座位,到通知她外婆和郭佳沫母亲,再到最后,在班级里公然批判他们的不正常关系,这些都让她一度伤透了心。
每每想到高三后期,她和郭佳沫成为学校班级议论的对象,成为家长背后指责的焦点,她的心里就像是被插了一把尖刀的痛,现在,尽管这把尖刀早已拔出,但伤口,却是永远永远也无法愈合了。
张常梅见李甜傻傻的,不知在想什么,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让李甜起疑,便又急忙补充说道,“严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也挺正常的,他托大伟嘱咐你,一定忘掉以前的事,好好的开始新的生活。”
好好的,新的生活?说的容易。李甜想着,抿嘴一笑。
她走到墙角,从一包矿泉水里抽出一瓶,拧开盖子,大口大口咕噜着。随后两眼无神地面向张常梅,轻声答,“会的。”
不管怎样,这算是对刚才对话的终结。
既然终结,大家自然也就不再提及。一时间,三人无语,不知道再说什么,表面上他们出了里间,各就各位,继续投入到紧张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可内心却波澜起伏,隐瞒的担忧让他们感到惶恐与不安。
这一晚,三个人都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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