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第三次出现在擂台上的时候,台下的选手立马躁动起来。
“这位爷可真是煞星啊,那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他看也不看就把人家放到台下,听说被搞成了骨折,一辈子要在床上度过喽。太暴力,太血腥了。”
“嘿嘿,这才好玩嘛,不知道这一场是哪一个倒霉鬼要对上这煞星了?哈哈,居然是楚云天,这家伙刚把我打败,这次够他喝一壶的。”
只见一个蓝衫少年畏畏缩缩的走上台来,八步也走不出一尺,像一个扭捏的小姑娘不敢见人,若然有长袖面巾,只怕要把自己的脸牢牢遮掩起来。
赵昀心生焦躁,喊道:“快点吧,打又不打,退又不退,拖时间做什么!”
那楚云天生『性』胆小,在台下见识了赵昀的霹雳手段后,对赵昀的畏惧已经牢牢烙印心里。没想到这一轮居然是和这个煞星对打!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退赛,好避开这煞星。被赵昀这一声喝止,登时吓破了鼠胆,刚登上擂台边缘的瘦小身子一个歪斜,如竹竿斜倒,直愣愣摔倒地上。
负责记录的小道士,满脸无奈,走到楚云天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再不起来,算你弃权了。”
楚云天摔得七零八落,哭爷爷叫『奶』『奶』,一个劲的胡『乱』嚷嚷,泪水哗啦啦的泛滥成河,哪有空理他?
小道士摇了摇头,又有些好笑,叫道:“二百三十二号,晦明胜。”
多宝瞧的好玩,两只大手死命的鼓着掌,咿唔咿唔,冲着赵昀叫道:“好家伙,师弟你也太走运了吧,都没打,那小子就犯羊跌风啦。哈哈。”
赵昀也想不到胜利来的如此简单,简单到索然无味,忖道:“看来外堂果真是毫无水平可言了。这凌云观收这么多外堂弟子,真是莫名其妙。”
因为天『色』已晚,赵昀的第四轮比赛要到明天进行。赵昀也懒得留下来观察对手,从内场中出来,到观众席上叫道:“师兄,我们走。”
一群选手正唾沫飞溅,讨论这独臂如何凶悍,如何残忍。见这人从观众席而来,无不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这煞星听到自己刚刚过分的话。
赵昀瞧都不瞧他们一眼,径直走到多宝身边。他右边空『荡』『荡』的衣袖虚垂,举步之间,空气暗流,衣袖便轻轻摇动,张扬着少年意气。
多宝兴高采烈,咿唔叫嚷,会场秩序一时被他们兄弟俩搅『乱』。就算他们离开,台下观众的话题依然是那个冷傲的独臂少年,至于台上的比赛,顿时成了残羹冷炙,丝毫没人关注。
王朗听说赵昀连胜三场,也不怎么意外,只是眉飞『色』舞,连声赞叹:“老天给我送了个好徒弟,哈哈。”
赵昀虽然胜的轻松,却不放松修炼。回到房中,进行着每天必修的功课。他逆转真气,试图将聚成一团的精气抽离出来。
半盏茶后,赵昀已是满头大汗,隐隐觉得有一根极细极长的丝线要被自己从一团『乱』麻中强行剥离出来。“大功告成!”赵昀心头振奋,更加小心翼翼的催行着真气,将那细若游丝的线一点点扯出来。
这丝线已被抽出寸许,眼看就水到渠成,赵昀却怎么也拉不动那根线了。这可真是奇怪,赵昀生怕这线断掉,耐着『性』子,先不去动它,盼望它重新可控制。
时间流逝,丝线却如死去,不再活力流动。
赵昀百般无奈,只有加大真气催动的力度,企图靠着蛮力将丝线硬生生抽取出来。就听识海中清脆一声,那细丝啪然断为两截。
被赵昀真气控制的细丝只剩下半寸,枯寂不动,而那另外半截如同被惊散的游鱼,迅速躲会了真气球团之中。
“前功尽弃!”
赵昀颓然跌坐,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了。这是他几个月来天天经历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成功的曙光离他前所未有的近,却被他生生错过。
赵昀有一点懊丧,又有一点释然:“这碧火真气,并不是练不成的。总有一天,我会练到九重境界!”
第二天,演武场南厅,赵昀高首阔步,站到了擂台之上。
擂台下,鸦雀无声。
小道士特意瞅了瞅赵昀,才喊道:“这一阵,晦明对钱江。”
这钱江虎头燕颔,瞧着颇为威猛。他出生于军功世家,一杆梨花枪使的出神入化。父亲忠君爱国,却被『奸』佞害的满门抄斩,只有钱江一人逃了出来,因缘际会,入了凌云观外堂的武学班。
钱江历经风霜,心『性』坚定,虽然有所耳闻赵昀凶名,可不愿做未战而败的懦夫。
钱江左手提了家传宝枪,先对赵昀抱了抱拳,不卑不亢,说道:“今日有幸,能和仁兄一战,也是快事,便请放马过来吧。”
赵昀见这人眉间带着一丝忧『色』,说话神情却磊落大方,对比昨日所见,先在心里叫了一个好,对小道士道:“既然是比兵器,我就拿把剑吧。”他少时就舞刀弄枪,十八般兵器可说是无一不熟,这时重新拿起兵器,真有隔世之感。
钱江喊一声:“小心了!”双手握住枪杆,纵力前伸。枪头红缨“噌噌噌”急舞,宛如长蛇吐信,灵活异常。他这一路‘梨花枪“,号称沙场绝学,祖辈三代,浴血厮杀,端的赢下偌大名头。
赵昀眼见这大汉来势凶猛,也不硬接,身体微微一侧,避过这凌厉一击。赵昀脚踏阴阳,步成凌波,左足在台上轻轻一点,身体往上斜飞。他人在半空,手上长剑就顺势跟进,朝钱江胸口刺去。
钱江见长剑森森,剑气直奔胸口,叫道:“好功夫。”他经验丰富,虽慌不『乱』,一个“懒驴打滚”,身体快速倒在地上,翻了几个身,梨花枪在地上一点,“噌”的擦出一粒火星。
钱江身体便趁着枪身弹『射』之力,砉然站立。立身刚定,不及喘气歇息,枪尖一点,就想一鼓作气拿下赵昀。
赵昀也料不到这人反应如此迅速,兔起鹘落之间也不及多想,全凭本能避让。
钱江得势不饶人,“刷刷刷”抖动枪花,一阵强攻。一碧万空突现暴风骤雨,海风巨浪,瞬间狂袭而至。
一时之间,赵昀竟落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为了躲开蛇尖毒信,身子不住后退。
只是这梨花枪虽如玉龙出海,赵昀的闪避腾挪却是八骏急驰。两人一进一退之间,如合节拍,一先一后,配合的天衣无缝。
台下观众哪见过如此精彩的对决,都是轰然叫好,更有人想道:“这煞星终于遇到对手了!老天保佑钱江胜了吧,不然这断臂小子,不知道狂成什么样了!”
正在祈祷之间,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听这声音,不像赵昀,竟是钱江所发。
“怎,怎么可能?”台下众人都是错愕不已。明明是钱江占了上风,怎么一眨眼之间就让那煞星得了手了?
只见钱江半蹲在擂台左上角,一手紧握着梨花枪,一手捂住胸口,手指尽是赤红。他仰着头,大口喘着粗气,始终坚定的眼神此刻却透着绝望,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败了。
他不可思议的目光同台下观众不可思议的目光一起,都送给那独臂少年。
独臂少年单手持剑,傲然而立。
剑身左斜,满是桀骜不驯,正是这少年最好的写照。
刃上的一道血线,顺着锋利的剑缘,缓缓滑落下移,终于汇聚成鲜亮的血珠,在众目睽睽下,泫然而坠,染红了一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