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葛平冷然一笑:“你就不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此时的他受赫连风情牵制,即将沦为阶下囚。
曾经的赫连风情,哪怕是晋安王朝赫赫有名的少年天才,是北裕的战神景延王,可始终是后辈,在他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可如今,赫连风情竟是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直呼他的名讳,他却半句怨言不敢有,甚至字字句句都得小心谨慎。
他幽夜葛平孤傲一世,没想到竟沦落到如此下场。
听闻他的话语,赫连风情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波澜不惊地说了句:
“从来没有本王攻不下来的城池,只有本王不想要的城池,西圣与南奇绑在一起,本王也不放在眼里,春风吹又生,更加不可能。”
他的话狂妄却不张扬,绝不会让人觉得是在虚张声势。
赫连风情这个男人,说一不二,他的话,毋庸置疑。
他是北裕子民心中的万丈光芒,是神一般的存在。
幽夜葛平突然有了破罐破摔的想法,事到如今,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是赫连风情的对手,若非如此,西圣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只是,投降?
在他幽夜葛平的人生理念中,绝对没有投降二字。
他突然挥动龙袍,笑得癫狂,笑得凄厉,声音粗犷有力:“赫连风情,朕乃西圣的皇上,就算今日西圣败了,朕也决计不投降,朕死了,西圣也还是西圣。”
他这话,意思很明确。
他要在西圣彻底落入北裕手里之前,选择用死来守住西圣,他不会苟且活下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西圣沦为北裕的城池。
话音落下,侍卫手中长剑被幽夜葛平拔出,寒芒乍现,所有人惊讶不已,只见长剑已然搭在了幽夜葛平的脖颈上。
幽夜葛平决定一死,动作十分干净果决,若非赫连风情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是决计拦不下他的。
赫连风情猛然拔出腰间软剑,软剑像是长了眼睛般,带着雷霆般的劲儿袭向幽夜葛平,一下弹开了他手中的长剑。
幽夜葛平震惊之时,赫连风情脚上用力,身子猛然往前一跃,夺过回旋而来的软剑,“唰”一声直指地面,抬眸,眼底全是冷然。
他冷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此时,本王还需要你的命,来调动西圣大军,攻打南奇。”
动过北裕的人,赫连风情一个也不放过。
哪怕南奇见形势不妙,急忙撤兵明哲保身,那也不行。
若是幽夜葛平死了,那么西圣便会像东靳那样,留下来的人,八成以上决计不服从北裕的管治,要彻底收复,还需费好些力气。
倒不如留幽夜葛平一命。
幽夜葛平眸子微眯:“景延王真是机关算尽,未雨绸缪,朕佩服。”
能得到敌方的钦佩,那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可赫连风情却不为所动,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来人,将幽夜葛平押走。”
话音落下,突然一道白衣身影自房梁落下,北裕兵大惊,急忙齐刷刷地拔出佩刀,极为警惕地盯着那抹身影。
赫连风情依旧冷冷淡淡,只是轻声道:“该来的,总是会来,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声,不轻不重,却恰好落入幽夜临溪耳里,幽夜临溪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既然敢来,便是算好了为时不晚。”
赫连风情不知这是何意,突然,北宫咋咋呼呼尖叫一声:“王爷,是夫人!”
夫人?!
赫连风情猛然抬起眼,一下便看到了幽夜临溪怀里的姑娘,她紧紧咬着下唇,眼底氤氲起一丝水雾,雪白的脖子被明晃晃的长剑抵住,触目惊心。
赫连风情千年不变的脸色陡然一变,刹那之间,眉头深锁,沉声:“月意……”
“十七……”
月意呢喃了一声,看到他没事,她就放心了。
她眼底的水雾,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再次见到他,她心中百感交集。
她,真的,很想他,很想见他。
幽夜临溪将二人的心思瞧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感叹,幸好他有月意这枚筹码,若不然,今日的西圣,当真要翻了天。
他冷声道:“风情,不知此时,孤的到来,可算晚?”
赫连风情依旧皱着眉头,沉默片刻,拳头握紧:“放了她。”
果然,月意是赫连风情唯一的软肋。
月意一阵感动。
虽然她记不得曾经的事情了,可是,在这一刻,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赫连风情对她的爱。
在来皇宫的路上,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没底的,因为她不敢妄下定论,在国与国之间巨大利益交汇面前,赫连风情究竟会选择她,还是选择江山社稷。
随后,便听到幽夜临溪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道:“放了她可以。”
赫连风情美眸眯出一抹危险的弧度:“条件。”
幽夜临溪是有备而来。
虽然不知道为何本该和沐司寻去淮城的月意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被幽夜临溪挟持,可对于赫连风情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只要月意平安无事。
幽夜临溪道:“退兵三座城池。”
子谦微微一愣,看幽夜临溪的眼神多了几分不理解,北宫,酒觞也疑惑不已。
幽夜葛平大步走到幽夜临溪身旁,睨了月意一眼,自这个姑娘出现之后,他就看出了赫连风情的异样。
那么,这姑娘就大有用途,本以为幽夜临溪会做正确的抉择,却不料他竟然一开口就是胡言乱语。
退三座城池?等同于没退!
他赶忙道:“景延王,带着你的军队,退出西圣境内,临溪才会放了这位姑娘。”
未等赫连风情说话,幽夜临溪便略感失望,愠怒:“父皇!江山权势当真如此重要?到了此时此刻,你难道还丝毫不明白吗?”
幽夜葛平冷笑:“朕该明白什么?若是没了权势地位,你我将会是何种境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有什么比江山权势重要!”
幽夜临溪手中的长剑缓缓松开。
这一刻,他真的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