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点事?”沈湛的声音冷得令人背脊发凉,他一把推开北宫,指着赫连风情骂道:“风情,你真的不小了,曾经也没见你这么意气用事,为了一个玖兰月意,值得吗?你现在是要为了他扔下万千北裕子民不管不顾了吗?你这么做,你对得起父亲吗?对得起你师父吗?对得起皇上吗!”
沈湛太过生气,本该有的冷静荡然无存,本该有的修养更是不复存在,一巴掌打得太过用力,直把赫连风情嘴角打到出血。
被打偏的脸缓缓转正,赫连风情面色不改地看着沈湛,沉默片刻,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沈湛怒火中烧,冷硬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随后,赫连风情说出口的话更是让他难以直视地瞪直了眼。
赫连风情冷静地说:“小舅舅,本王也不过是个俗人,最想要守护的人,莫过于月意罢了。”
话落,他苦涩地笑了笑,又道:“本王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想负了她一人。”
眸光平静如水地注视着沈湛,在沈湛完全难以置信的眸光紧盯下,赫连风情决然出了营帐。
沈湛猛然从震惊中回了神,狠狠蹙着眉头便要追去。
见状,北宫一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身,哀求道:“沈将军,王爷心意已决,你就让他去吧,强行将他留下,他心中挂念着夫人,必定无法专心作战,万一出什么事了,那可怎么办!”
沈湛一掌拍在北宫背上,北宫只觉得胸腔一阵火辣,紧接着一口鲜血呕了出来,可是他依旧不放手,反而更加用力抱住了沈湛。
“沈将军,求求你了,你是要逼死王爷吗!”
听到这一句,沈湛赫然停了动作。
身上的肃杀之气转而变成冷漠,他冷声道:“不是本将军要逼死他,是他要逼死北裕!北宫,风情与旁人不同,他是北裕景延王,他从进入迦邺拜煞罗仙师为师起,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必须戎马沙场!就算是死,他也只能战死沙场!绝不可以因为儿女情长而死!”
北宫突然不理解沈湛了。
曾经,哪怕他觉得沈湛严苛得有些过了火,可却不认为沈湛是错的,至少,沈湛这过去的二十五年里,确实为了北裕劳心劳肺。
可是现在的沈湛,令他完全无法理解,他认为,沈湛是错的。
北宫道:“如同王爷所说,他也不过是俗人一个,他不是神,沈将军,他是人,你不能这么逼迫他,他有权利决定他为了谁而死。”
“你错了,他没有权利决定他为了谁而死,因为,他是赫连风情!”沈湛瞬间释放出强大内力,将北宫震得飞出一丈远。
望着沈湛追出去的背影,北宫趴在地上呢喃了一句:“是你错了。”旋即,便再也撑不住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难受昏了过去。
赫连风情刚出了营帐,便拉过汗血宝马,从腰间取出烟雾弹拉响,没过半刻,便看到不远处拉响了同样形状的烟雾弹。
他急忙朝着那个方向策马扬鞭。
等沈湛追出营帐时,深暗的夜色中哪里还有赫连风情的身影。
沈湛恨恨地握紧拳头,一声令下,率领千个士兵开始搜查起赫连风情的去路。
而赫连风情此时已经与子谦汇合。
见到子谦时,赫连风情便知他肯定毫无月意的线索,但他还是问了声:“有线索吗?”
结果正如他所想,子谦苦恼又自责地摇了摇头:“王爷恕罪,是属下无能。”
赫连风情道:“不关你的事。”
说话间他将那封从南奇捎来的书信递过去给子谦,子谦急忙打开看了几眼,随即眉头狠狠皱起。
聪明如子谦,一下就猜到了赫连风情这时候出来是为何。
他忙问:“王爷,你这是打算连夜赶去南奇?”
赫连风情点头:“是,本王即刻便出发,你不用再找下去了,带兄弟们回军营吧。”
在赫连风情拉开缰绳时,子谦立马说:“王爷!这封信上的内容漏洞百出,万一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写信的人,只是得知了夫人独自离开了淮城并且与我们失去了联络,便趁机写了这封信捎来军营,让王爷赶去南奇,只要那人再将王爷已经离开军营的风声放出去,西圣必定士气大振,而我方士兵必定觉得没了主心骨,这样,北裕岂不是要亡!”
对于子谦的聪明,赫连风情丝毫不惊讶。
这么些年过去了,北宫、酒觞、奈絮和子谦对他同样重要,可是他们四人重要的地方却大相径庭。
子谦更侧重于谋划,许多事情,赫连风情都挺放心交给他去做,而他每一次,也都做得出奇的漂亮,从未让赫连风情失望过。
赫连风情欣慰地笑了笑,在这样的危急关头,极少有人能用如此冷静的口吻向他分析眼前的局势。
他道:“你所说的可能性,本王不是没有预想到,但是,子谦,你应该明白的,其他事情,本王可以放手一搏,唯独月意,本王不敢赌也赌不起,哪怕她在南奇的可能性只有一点点,本王也必须亲自去一趟。”
子谦将书信收好,他心知月意在赫连风情心中有多重要,多说无益,眼下只能祈求这不是西圣的奸计。
想了想,他道:“我立刻秘密将这封书信飞鸽传书给帝公子,让潋滟阁调派人手严加调查书信出自何人之手,一旦有了消息,我即刻飞鸽传书告知王爷。”
赫连风情满意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和子谦均是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怕是来了一千人不止。
赫连风情轻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本王速去速回。”
子谦回以一笑:“王爷请放心,由子谦为王爷善后。”
赫连风情没再多说,一拉缰绳立即往黑暗处冲去,转眼便没了影。
也在这时,子谦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赫连风情离开的相反方向,眸光忧愁。
他注视的方向,正是回淮城的方向。
当沈湛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子谦带着百余人凝望着淮城方向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