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琛嚎完那一嗓子,吧台边的男人散去不少,仍有一部分人坚持等在那里,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
赵奕琛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怪异,难道他们都不上网的吗?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宋遇的老婆?
还是说,互联网没有记忆?
孟渐晚顶着一众人八卦的眼神调完了手上这杯酒,把调酒师小桑叫了回来,退出了调酒的位置。
她从吧台底下的格子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果然显示有十几通红色的未接来电,每一通都来自宋遇,跟索命一样。
孟渐晚嘴角遏制不住地抽了抽,随便点开一通回拨过去。
这时候,赵奕琛凑了过来,脸上赔着笑,却没半点歉意:“不怪我,是小八央求我过来叫你的。”
孟渐晚挑起眼梢,语气凉凉地道:“难道不是你先嘴贱把我的消息说给他听?”
赵奕琛:“……”
孟渐晚那通电话拨过去不到三秒就接通了,那边的宋遇正好听见她跟赵奕琛说的话,愣了一下,唤她:“晚晚?”
孟渐晚给赵奕琛比了个开枪的手势,让他滚远一点,而后别开脸对电话里的人说:“干什么?索命还是索魂?”
宋遇顿了顿,有点无奈地说:“我就是想让你注意安全,没别的。”
孟渐晚:“是吗?哦,我知道了,挂了吧。”
“等等。”宋遇生怕她下一秒就挂掉电话,及时叫住她,揉着眉心说了实话,“好吧,我就是不爽那些男人看你的眼神,你不要那样。”
孟渐晚望着舞台上,有工作人员搬上来架子鼓,底下气氛火热,今晚的生意好像比前一晚好了很多。
“我哪样?”她随便找了个卡座坐下来,吊儿郎当地跷着腿。
梁沅沅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莫吉托找到她,在她对面的座位坐下来,两手托着小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宋遇的声音低下去,一如往常的委屈:“我就知道,只要我不管着你,你就潇洒得没边儿了。”恐怕连自己有老公都忘了。
孟渐晚遇到熟人跟自己打招呼,抬起眼眸挥了下手作为回应,继续跟电话那边委屈巴巴的男人说话:“我就调个酒,就叫潇洒得没边儿了?”
宋遇惊讶:“你还想怎么样?”
“去台上敲架子鼓。”
“……”
宋遇沉默了数秒,根据她说的话,他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她一个人坐在舞台上,冷酷又飒气地敲打着架子鼓的画面,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为她鼓掌,为她疯狂,为她着迷。
不能再想了,他心里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五脏六腑都浸泡在醋里,酸酸涩涩的,冒着泡泡。
宋遇咬了咬牙,克制着那股无名火:“孟渐晚,你就是欠管教。”
孟渐晚对于把他惹怒这件事一点都不心虚和意外,她就知道他会吃醋生气,然后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需要人哄才能好。
她手指抵在唇边无声地笑,电话那边的宋遇听不到她的笑声,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慢慢悠悠地说:“有本事你来管教我啊。”
坐在对面的梁沅沅却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感觉她像是在故意逗猫,可电话里的人分明是宋遇。
孟渐晚在故意逗宋遇?
梁沅沅呆呆地望着她,心想这是什么夫妻情趣哦。
孟渐晚用手指按了按唇角,敛起微末的笑意,不逗宋遇了:“你忙你的去吧,等你回来再管教。”
宋遇还没来得及回味这句话的深意,孟渐晚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怔怔地看着屏幕,眼里若有所思,她的潜台词是想让他快点回国吗?想让他管着她?他不太确定。
按照孟渐晚以往的性子,她没甩出一句“要你管”就不错了。
宋遇握着手机,垂下眼眸,眼底深遂不见底,隐隐有点雀跃的情绪浮上来,他觉得孟渐晚一定是想他了。
哪怕不是想念,也该是不习惯。
她习惯了他在她身边不停地念叨、管教,所以他不在她身边,她就跑出去野,却还惦记着他,分明是不习惯他的离开。
宋遇笑了笑,继续手头的工作,打了个电话让谢咏过来,他要快点结束这边的工作,早点回国。
谢咏最能体会到宋遇的情绪变化,今天一整天他都沉着一张脸,比昨天开会的时候还要吓人。
因为邓伯权找女人过来讨好他一事,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所以处理起人来也没有留任何余地,直接撤了职位让人回家养老,吓得其他的高层不敢再有小动作,老老实实配合展开工作。
此时此刻,谢咏抱着一摞文件放在宋遇面前,轻易察觉到他心情好转,连微微抿着的唇都漏出一点笑意。
像是被谁哄开心了的样子。
谢咏敛眸,清了清嗓子,打消八卦的心思,开始向他汇报工作上的事,宋遇听得认真,没有打断。
孟渐晚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玩,对面的梁沅沅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睛里落了灯光,亮亮的。
孟渐晚察觉到她在看自己,停下转手机的动作,懒懒地掀起眼皮跟她对视:“你看着我干什么?”
梁沅沅抱着已经喝完的空杯子,小脸贴着微凉的杯壁,晃了晃脑袋:“你和我哥前段时间去国外度假了?”
“是啊。”
“你们都玩什么了?感情突飞猛进的,我就感觉……”梁沅沅顿了顿,突然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仰着脑袋盯着头顶旋转的光球看了好久,傻兮兮地笑了一下,“我就感觉你有点宠我哥。”
孟渐晚眨眼:“嗯?”
梁沅沅直起身子,手搭在玻璃桌边缘,苦恼地说:“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她听不明白就算了。
舞台上久久没有人上去,那台架子鼓后面空空如也。
梁沅沅看得出神,不可避免地想到苏粲的样子,他是队里的主唱,一般负责唱歌,很少敲架子鼓。
但她其实看他敲过,别人敲架子鼓都很帅气,带着酷劲儿。像架子鼓这样热闹的乐器,他敲起来却显得很安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跟着节奏晃动身体,眼里都是冷静的,仿佛热闹与他无关。
梁沅沅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苏粲了,其实仔细算算也不是很久,不到半个月而已,可是她却觉得时间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拉长了数倍。
那次在节目录制现场,隔着人山人海,她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望向舞台上的身影,而他并不知道她就在下面。
孟渐晚打了个响指,拉回了梁沅沅的思绪:“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梁沅沅收回视线,浅淡地笑了笑,下意识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想要喝一口,却发现里面没酒了,她又是掩饰性的一笑。
“没什么,在想今晚演出的人会是谁。”
孟渐晚看向舞台的方向,底下的人群都开始躁动了,歌手怎么还没过来?这都等了多久了?
恰在这时,钟城拿着手机走过去,孟渐晚伸出脚绊了他一下,抬起下巴示意:“演出的人呢?”
“别提了,那个歌手临时有事来不了,我打算让小冯过来救场。”钟城说。
小冯是酒吧里的DJ,人长得白白净净,也是个大帅哥,就是长期在酒吧工作,经常熬夜到凌晨两三点,青黑的眼圈跟熊猫似的。
钟城就站在孟渐晚桌边,捂着一只耳朵给DJ打电话,谁知道那边接起来说了几句话,钟城的脸色就变了。
梁沅沅问:“怎么了?”
钟城一脸无语:“小冯在家里陪女朋友。”
梁沅沅:“……”
孟渐晚扑哧笑了一声,起身拍了拍手,又拍了一下钟城的肩膀:“还是我来吧。”她没想到前一秒才跟宋遇开玩笑说自己要敲架子鼓,转眼就成为了现实。
梁沅沅惊得嘴巴张大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姐姐,你还会敲架子鼓啊?”
“会一点。”
孟渐晚把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挽起来,莹白的后颈还垂下来几缕发丝,她也没有在意,踩着皮靴绕开人群,在昏暗的光线里,摸索到舞台边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
酒吧大厅里安静了十几秒的时间,待大家看到舞台上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美艳的女人,彻底沸腾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响起来。
钟城在孟渐晚刚刚坐过的位置坐下,与梁沅沅面对面,两人一同望着舞台。
钟城笑说:“孟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只要她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梁沅沅赞同地点了点头,并掏出手机准备录视频。
孟渐晚没说太多废话,只说兴致来了给大家表演一段,太久没玩有点生疏了,要是敲得不好请大家见谅。
这么一个漂亮大方的女人出现在视线里,本身就是一种视觉享受,哪儿能要求那么多,大家纷纷鼓掌尖叫。
孟渐晚坐下来,把鼓槌拿在手里,弹动手指转了几圈。底下的人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是个老手,顿时燃起了更高的兴致。
果不其然,孟渐晚敲打出连贯又强烈的节奏,酒吧里的氛围陡然上升。
随着酒吧的门打开合上,声音泄露出去,连外面路过的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进来查看情况。
赵奕琛和朋友在包间里呆够了,想下楼到大厅的卡座里喝几杯再离开,冷不丁就看到孟渐晚敲架子鼓的身影,眉心微微一跳。
那会儿宋遇的电话打过来,孟渐晚离开了吧台调酒师的位置,他以为她被宋遇说了,人就老实了,没想到玩得更大。
赵奕琛和朋友在一个角落的卡座坐下来,有服务生送来菜单,他看着点了几杯热门的鸡尾酒,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小段视频发给宋遇。
宋遇那边刚忙完,有片刻的放松时间,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掩饰不住的震惊。
他家这个,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他点开视频反复看了几遍,孟渐晚坐在架子鼓后面,动作狂放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只高傲的孔雀。
宋遇仍然是吃醋的,不过是因为刚刚被孟渐晚在电话里的话安慰到了,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跟那些人一样,欣赏她臣服她,没有任何理由。
宋遇鼓捣了一番,保存了视频,决定等她玩够了再打个电话提醒她回家,总是管着她也不好,他怕她会忍受不了,烦他。
孟渐晚敲了快半个小时,手臂都酸了,全场的气氛被她一个人把控着,掀到了最高点,底下的人如潮水,掌声如雷。
她喘了口气,从舞台上下来,遇到好几个要请她喝酒的,被她一句话拒绝了。
等她走到卡座旁,梁沅沅啪啪鼓掌,激动道:“太精彩了!”
对于她这副小迷妹的状态,孟渐晚习以为常,叫来服务生点了两杯酒,每一杯都被她一口饮尽。
她畅快地哈出一口气:“肚子有点饿了,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梁沅沅小跟班一样跟在她身后出了酒吧,绕去了后面那条美食街。这里有着不输于酒吧的热闹,到了夏季,整条街都是大排档,门口拉着五颜六色的灯串,萦绕着烧烤、小龙虾的味道。
孟渐晚挑了一家烧烤店,拿到菜单后点了一堆东西,羊肉串、牛肉串、鸡翅、鱿鱼……又点了几样素菜,要了两瓶啤酒。
晚间的风带着燥热的温度,空气里烟火气浮动。
服务生先把啤酒拿了上来,冰镇的,酒瓶外壁挂着细细密密的水珠。孟渐晚把啤酒捞到面前,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并拢,抵在瓶盖边缘,往下一磕,瓶盖就被撬开了。
梁沅沅看得目瞪口呆,跟看变魔术一样。
孟渐晚把啤酒倒进杯子里,推到她面前:“别喝多了,你还要考试。”
梁沅沅就着杯口啜了一口啤酒上面的泡沫,听见她又说:“你和苏粲怎么样了?”
梁沅沅不想提这个话题,耸耸肩:“还是那样呗。”
孟渐晚喝着酒,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查岗的来了。
梁沅沅看了眼来电显示,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没来由的轻松,好笑道:“我哥真是无时无刻不刷存在感。”
孟渐晚挂了他的电话,改为发微信,告诉他自己在吃宵夜,吃完就回去了。
梁沅沅好奇问道:“我哥这样,你会觉得烦吗?”
孟渐晚的声音轻飘飘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