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渐晚拿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水,而后把纸巾捏成一团,抬眸间看到宋遇唇畔的浅浅笑意。
出了丑还能笑出来,她也是佩服他。
等了一小会儿,宋遇点的甜点和奶茶被服务生端了过来,孟渐晚放下手里的手机,拿起搁在碟子里的银色小勺子,挖了一勺蛋糕:“你没给自己点东西?”她知道他不爱吃这些,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单,在上面一列英文上停留了几秒,用手指点了点下面的饮品,“这不是有咖啡吗?”
宋遇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我喝白开水就好。”
孟渐晚没有管他,低头专心吃蛋糕,一共有两块,一块是巧克力蛋糕,另一块是抹茶千层,奶茶是原味的。
宋遇瞧着她挖了一大勺蛋糕放进嘴里,微挑了下眉尾,俯低上身轻声说:“晚晚,给我尝一口。”
孟渐晚眼睫抬起,轻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眨巴眨巴眼睛,嘴唇红润润的,是喝了水的缘故。
“要吃自己另外点。”
“我就吃一口。”宋遇往前凑了一点。她昨天就喂他吃葡萄了,喂一勺蛋糕的小小要求应该不用拒绝吧。
孟渐晚嘴巴里都是巧克力蛋糕的香甜味,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倏地别开脸笑了一下。
宋遇得寸进尺的技能真是日益增长,属于给一根杆子就能顺着往上爬的那种类型,完全不知道收敛。
孟渐晚想把蛋糕盖在他脸上……
仅仅是想想而已,她抿着唇瓣,挖起一勺递送到宋遇嘴边:“我他妈真是败给你了,你就作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了这种不要脸的习惯,用尽一切办法让她给他喂菜、喂红豆糕、喂水果、喂蛋糕。
宋遇心愿达成,张嘴吃下她喂过来的蛋糕,一勺绵软的蛋糕入口,他脸上的表情都凝住了。他没有细细品尝,一口吞咽下去,是真的很甜腻,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面无表情地端起水杯喝了口白水,冲淡嘴里的甜味。
孟渐晚:“还吃吗?”
“……不吃了。”宋遇弱弱地回了一句。
孟渐晚早就猜到他会是这样,低下眼眸独自享用剩下的蛋糕。
宋遇身子往后一仰,靠着座椅靠背,姿态慵懒随性,眼眸却始终落在对面的人脸上。他哪里是作妖,分明是想要让她多主动一点,如果她不会,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让她慢慢向自己靠拢。
虽然她仍然不会主动,不过现在这样已然让他满足了。
孟渐晚解决了蛋糕,拿起桌上的纸杯,里面还有半杯没喝完的奶茶,但她已经喝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宋遇顿了一下才缓过神,起身跟着她走出去,没走几步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国内的高层打过来的电话。
“等会儿,我接个电话。”
宋遇朝前面走路很快的孟渐晚说了声,手指划下接听键,一边跟那边的人讲话一边往僻静的地方走。
孟渐晚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他,约莫五分钟过去,男人还没回来,她就靠在面前的栏杆上,拿出手机低头看消息。
微博热搜的内容隔几个小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随手翻了翻,看到嘉瑞娱乐发布的辟谣声明。
燕北和薛皓月不是情侣关系,更不是所谓的包养关系,当晚是有重要的工作需要面谈,除了薛皓月的经纪人,燕北的助理也在,另外还有一个圈内知名制片人。
绯闻就是这样,即使澄清了,仍然有部分人不相信,还说别以为多拉几个人就可以掩人耳目。
孟渐晚看过一眼就抛到了脑后,点开上面的热搜话题,还是与娱乐明星相关的内容,一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男明星结婚不到三个月被拍到与别的女性携手同游巴厘岛,疑似出轨……
孟渐晚无语了,正要退出微博,耳边就传来脚步声,是接完电话回来的宋遇,目光落在她没来得及退出去的微博界面。
“你最近很喜欢看微博?”宋遇问。
“没有,闲着无聊随便翻翻。”孟渐晚按了下锁屏键,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后背顶了下栏杆站直了,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刚刚在看什么?”难道是燕北的绯闻后续?他早在微信群里知道了嘉瑞娱乐要发声明辟谣。
孟渐晚收回视线,看着宋遇的脸:“没什么,一个男明星结婚不到三个月就出轨了,带着小三在国外度假,被一路潜伏他们出国的狗仔拍到了有力证据,热度比燕北那条绯闻高多了,果然大家都喜欢看这种戏码。”
宋遇不置可否。
前面正好是电梯口,孟渐晚在看他没注意到,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提醒她小心看前面的路。
两人乘电梯下楼,宋遇趁机表态:“我不会跟除了老婆以外的女人出国同游,更不会出轨。”
“……”
孟渐晚手里的奶茶杯差点没有拿稳,他是喜欢过度脑补吗?怎么什么事都能往自己身上代入。
午睡前她看燕北的热搜,一提起薛皓月,他就赶紧撇清关系,生怕她误会什么,现在不过是个男明星的出轨新闻,他也能联想一大堆,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好像她会因此怀疑他一样。
宋遇说:“忠诚是对婚姻最基本的尊重,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一开始就不要踏上这条路。”
孟渐晚无言以对,只能一句“你说的都对”作为总结。
宋遇却仿佛没有说够,沉默了几秒,继续说:“我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别的人。如果你跟我离婚,我就……我就……”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后果,索性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反正我不会跟你离婚。”
宋遇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微垂,神情认真地看着孟渐晚,立体分明的脸庞绷得紧紧的,除了认真,还有一丝严肃。
孟渐晚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成分,心跳倏地漏掉一拍,匆匆端起手里本不想喝的奶茶抿了一口。
她并没有什么非谁不可的想法,宋遇这般沉重的承诺砸下来,她有点承受不起了,第一念头就是想跑……
狗男人这么一说,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的情,不用后半辈子偿还就是对不起他的付出。
太要命了。
孟渐晚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接下来去哪儿?你说看什么画展来着,我不想去了,没兴趣。”
宋遇顾着她后背的瘀伤,取消了一切可能耗费体力的活动,临时安排了些参观类的旅行计划。
宋遇从严肃的气氛里抽离,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不感兴趣我们就不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渐晚总觉得他这个笑容有点勉强,张了张嘴,改了主意:“算了,你要是想去就去吧。”
反正她也没有要紧的事处理,宋遇是牺牲工作时间陪她乱逛,她偶尔也可以妥协一下,她也不是那么专断霸道的人。
她看得出来,他嘴上说着工作上遗留的小问题不重要,可时不时打过来的工作电话告诉她不是如此。
孟渐晚心再冷再硬,也不得不承认,宋遇除了某些时候让她气急败坏,其他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个合格且体贴入微的丈夫。
虽然,她并不知道其他人的丈夫是怎样的,单单是凭个人感受,她也知道他做得足够好了。
“你要去吗?”宋遇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那个画展的位置有点偏远,可能得一两个小时的车程。”
孟渐晚把奶茶纸杯扔进路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扭头看着他:“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
宋遇低眸笑了一下:“行。”
他说走就走,在马路边伸手拦下一辆车,带着孟渐晚去了那个位置偏僻却名声响亮的画展。
孟渐晚对这些画作是真的不感兴趣,也没有艺术细胞,连欣赏都很困难,就像面前这幅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把一张人脸画在玫瑰花上,不懂创作者在表达什么。
她瞄了一眼右下角的落款,这幅画的名字叫《初见》。
宋遇单手插兜,另只手扶了下眼镜框,盯着面前这幅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偏过头低声问孟渐晚:“你喜不喜欢?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
孟渐晚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撇了撇嘴角:“不要。”
“买了。”宋遇说,“我觉得还挺适合你的,初见的时候就像玫瑰一样明艳夺目,为你量身画的画。”
听他这么说,孟渐晚就更不想要了:“你是有钱没有地方花吗?我说不买就不买,你要是敢买,晚上你回小卧室睡。”
宋遇微微一愣。
三秒后,他不顾旁人在场,弯着眼睛笑出声来,旁边的人闻声看过来,他想要收敛却很难做到。
面都别人异样的目光,孟渐晚头皮都在发麻:“你笑什么?!”
宋遇舔了舔嘴唇,止住笑,英俊的面庞憋得泛红,眼镜后面那双眼仍然弯弯的:“晚晚,你这是捏住了我的要害。”顿了顿,他彻底调整好表情,“好了,你不喜欢我就不买了。”
总共三个展厅,空间都不是很大,两人很快就逛完了,出来时乌云遮住了太阳,只有几缕阳光透过浓厚的云层浅浅地落下来。
宋遇拿出手机查了当地的天气预报,显示没有雨,稍稍放心了,但也不敢在外面久留,担心天气预告不准。
“我订了餐厅,我们现在过去吧。”
画展隐藏在一条老街里,整条街都很安静,没有吵闹的汽车鸣笛声,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路边一长排黑色雕花铁栅栏,主人家的院子里样的花探出头来,在初夏的季节里争相盛开。
孟渐晚留意到街角处一棵高大的樱桃树,上面结满了樱桃,有的已经红了,隐藏在绿叶间,大部分都还是青青的小果子。
孟渐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粗壮的樱桃树,不免惊讶。
路边有几个少年踮着脚尖摘低矮的枝桠上的樱桃,高处的够不着,他们就跳起来伸长手臂去摘。
宋遇顺着孟渐晚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毛:“想吃樱桃?”
“没有,就觉得挺好玩的。”孟渐晚说,“我家门前也有一棵樱桃树,没有这一棵这么壮观,不过也很高大。每年樱桃成熟的时候,顶端的总是摘不到,我就爬到树上去摘,我爸怕我摔下来,到后山砍了一根竹子绑上网兜,让我用那个摘。竹竿不好用,我每次都不听话,趁他不注意就偷偷摸摸爬树。”
宋遇愣了愣,孟渐晚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去世的父亲,从梅思琇之前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孟渐晚的生父是个很好的人。
她口中的“家”应该指的是老家。
宋遇去过她的老家,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想不起来她口中的那棵樱桃树:“我怎么不记得你家门口有樱桃树?”
孟渐晚从回忆里离开,定定地看着他:“哦,有一年我爬树摔下去刮伤了腿,我爸一气之下把樱桃树砍了。”
宋遇:“……”
他没有想到,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岳父大人这么果决,为了不让女儿有后患,竟然把树砍了。
这家的主人出来了,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少年们一哄而散,老太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而来,想要叫住他们已经晚了。
老太太摇头失笑,她的本意是想让他们多摘一些樱桃回去,家里就她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樱桃,别人不摘也是便宜那些鸟儿。
宋遇走过去,弓着身与老太太的视线齐平,笑着问她是否可以摘点樱桃给自己的妻子尝尝。
老太太看向边上的孟渐晚,笑容和善慈祥,让他们多摘一点不用客气。
宋遇先对老太太表示了感谢,然后转头对孟渐晚说:“老太太说可以摘,过来,让你体验一下童年的乐趣。”
老太太任由他们小俩口在这里摘樱桃,自己拄着拐杖进了院子。
孟渐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宋遇身旁,仰头朝树上的樱桃看去,可惜不凑巧,底下能够得着的熟樱桃都被那群少年摘走了,高处的那些她也够不着。
宋遇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伸长手臂试着去拽上面那根枝桠,奈何以他一米八几的身高也不能够到。
孟渐晚左右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辅助工具可以借用,他们站在铁栅栏外面,也没办法爬树,总不可能进到人家院子里。
孟渐晚拍了拍宋遇的肩膀:“蹲下去。”
宋遇茫然地眨了眨眼:“干什么。”
“叠罗汉见过没有?”孟渐晚跃跃欲试,“你驮着我上去应该就能够到。”
宋遇:“???”
孟渐晚这是要骑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