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渐晚放下手机没多久,它又振动了一下。孟渐晚“啧”了声,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她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用宋遇没完没了地解释。
孟渐晚看着宋遇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你不生气?”
孟渐晚没好气地回道:“我至于吗?”
宋遇冷冷笑了一声,飞快地戳着屏幕打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娶孟维夏?”
孟渐晚仔细品味这句话,虽然隔着屏幕没办法看到宋遇的表情,可字里行间都透出他生气了。
莫名其妙,她不生气,他倒发起火来了。
宋遇:“回、答、我!”
孟渐晚难得没有口是心非:“那倒是也没有。”
谁不知道她和孟维夏水火不容,宋遇要是娶了孟维夏,岂不是打她的脸?男人不重要,但她孟渐晚不能丢脸。
宋遇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只注意到她的回答,前一刻因为她的不在乎而生闷气的他,转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宋遇:“我要娶,也只会娶你。”
孟渐晚想说,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孟维夏抿着唇,将孟渐晚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宋遇对此事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孟渐晚是不是正在和宋遇聊天。如果是,他们在聊什么?可笑她连宋遇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种心慌的情绪和窥探欲交织在一起,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孟渐晚倒是毫无心理负担,也没有因为孟老太太的话影响到心情,她吃饱了就上楼待在房间里打游戏。
孟老太太兴奋了大半天,冷静下来后才察觉身子发虚,吃完饭被阿姨扶到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是难熬的吃药过程。
七八种药吃下去,孟老太太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苦苦的,五官皱巴在一起,露出难受的表情。孟维夏端着水杯递给她,让她漱口。
恰在这时,门卫打进来电话,说是宋家的人过来了,除了白天来过的宋老夫人,还有梁如水和宋遇。
孟老太太吐掉嘴里的漱口水,怔忡片刻就让阿姨请他们进来。
宋家人大晚上过来还是挺让人意外的,尤其是白天才见过面,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片刻后,三人进了正厅,夜晚比白天的温度低,宋老夫人夹袄外面套了件大衣,宋遇则一如既往地穿着西装三件套,好似不畏严寒,眉目间清冷得似掠过风霜。
他扫了一眼,正厅里除了孟渐晚,孟家的其他人都在。
孟老太太正襟危坐,勉强打起精神,招待他们入座,目光在宋遇脸上稍作停留,而后,望着距离自己有两米远的宋老夫人:“老姐姐,你们这是?”
蔡西湘低下头揣着手,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感到难为情。她自知理亏,在过来的路上准备好的说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寄希望于自己的儿媳妇。
梁如水落落大方,也没拐弯抹角,简单说明来意:“事情是这样的,家里的老太太听说阿遇有女朋友了,一门心思想来见见未来孙媳妇儿,我只跟她说过晚晚是孟家的千金,她就直奔着你们家来了,结果不小心认错了人,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为了避免日后误会加深,我们特地前来澄清。”
孟老太太面色一僵。
太荒唐了!
什么叫不小心认错了人?
“老姐姐,你是怎么说的?”孟老太太越过梁如水,直视着蔡西湘,急急地道,“你亲口跟我承认过让夏夏给你做孙媳妇儿,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蔡西湘:“我问你孙女在不在家,你也没跟我说过你有两个孙女,但凡你提一下,我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孟老太太两眼一翻,倒抽了一口气,差点背过气去,这话的意思是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都是她的错?荒谬,真是荒谬!蔡西湘难道是想让孟渐晚嫁到宋家?
孟峤森对此状况毫不意外,刚才在饭桌上,老太太提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是人家弄错了,到头来闹了个乌龙。
他小声嘀咕:“我爸再三问你到底搞清楚没有,你还斩钉截铁地说定亲之礼都在夏夏手里,这不是太……”
孟渭怀推了孟峤森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没看到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她还在病中,万一气急攻心怎么办?
孟峤森瞬间噤了声,目光不自觉瞥向另一边的孟维夏。
她背脊挺直,手指捏着膝盖上的裙摆,嘴唇抿成平直的线条。因为没有化妆,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脸色很难看,却在倔强地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宋遇开口,话却是对着一旁的梅思琇说的:“这件事确实是奶奶没有弄清楚,是我们的错,希望不要见怪。我喜欢的人是晚晚,想娶的人也是她。”
梅思琇还处在惊诧中,目光没有焦距。她都不知道女儿正在跟宋遇交往,虽然早就猜到他们关系不一般,可也一直没得到证实。每次问孟渐晚,她都含含糊糊不说清楚。
孟维夏挺得笔直的脊梁在这一刻弯了下去,低着头红了眼眶,原来一切都是个错误。她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居然真的相信了。
宋遇的话没有人回应,良久,孟渭怀这个一家之主开口道:“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我们不会见怪的。”
他一出声,客厅里冻结的气氛好似在缓缓流动,莫名轻松了许多。
孟渭怀这时候才发现孟渐晚不在,这件事本就与她有关,其他人都知道了,没道理她还被蒙在鼓里。
孟渭怀赶紧说:“峤森,去楼上把晚晚叫过来。”
孟渐晚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和宋遇在交往,饭桌上老太太提起宋遇和孟维夏的事,她也不解释一句。
不多时,孟渐晚就跟在孟峤森身后下来了。
她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卫衣和运动长裤,趿拉着拖鞋,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湿漉漉的披在后背,边下楼边用手抓着头发,嘴巴里骂骂咧咧:“一天到晚屁事多得不行,洗个澡都不能让人安静一会儿。”
孟峤森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说:“有客人在,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蔡西湘做错了事,来到孟家后就跟一只鹌鹑似的躲在梁如水身后,这会儿倒是打起了精神,双眼炯炯有神注视着孟渐晚,视线随着她移动。
白天她们见过一面,当时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被这姑娘的长相惊艳到,但她那个时候全部心思都在孟维夏那儿,没怎么关注她。此刻仔细一瞧,发现她和孟维夏放在一起比较,孟维夏就略显寡淡,她则更加明艳夺目。
孟渐晚还没走过来,宋遇就腾出了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在他边上。
除了他旁边,只有孟老太太左手边有个空位,两相对比,孟渐晚当然选择坐在了宋遇身边。
她落座不过三秒,放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握住了。孟渐晚拧了拧眉,有些不悦,但也不愿在长辈面前跟宋遇打闹,试着挣了挣,没挣开就任由他了。
孟渭怀把刚才的误会复述一遍给孟渐晚听,她早就知道了,再听一遍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有些意外,宋遇竟然大晚上带着家人亲自过来解释。
宋老夫人看到了真正的孙媳妇儿,立刻就想起自己的见面礼,不停用手指戳梁如水的手肘,给她暗示。
梁如水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可她实在难以启齿,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显得宋家太不大气了,可是不说出来又不行。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那个,老太太给未来的孙媳妇儿准备的定亲之礼,该是给晚晚的,交到了夏夏手里……”
梁如水说得隐晦,孟渭怀却听明白了,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她不必介怀,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夏夏,既然东西在你那里,你就拿过来吧。”孟渭怀说。
孟维夏僵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她顿了顿,强自镇定地站起身,还未走出一步,冰凉的手就被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拉住。梁如水看着她,从身侧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檀木盒,放在她手里,以此表明宋家的歉意:“这是奶奶另外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件事。”
一样的盒子,孟维夏却知道里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她克制着情绪,扯了扯唇角,即使是勉强自己,也挤不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不用了,阿姨。”
一旁的蔡西湘帮腔:“收下吧,不然奶奶心里会过意不去。”
孟维夏犹豫片刻,没有再推脱,拿着盒子上楼回到房间,打开一看,果然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没办法与那枚玉牌相提并论。
她握紧手指,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过了很久才从楼上下来,把另一个盒子交到梁如水手里。
梁如水朝她歉然一笑,而后把盒子转交给宋老夫人。宋老夫人暗松口气,这一刻,终于回到了正轨,她摸了摸盒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孟渐晚:“乖孩子,都是奶奶老糊涂了,没打听清楚就过来了,希望没有让你误会。”
孟渐晚情绪不高,声音也低淡:“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宋老夫人笑了一下,见她迟迟没接见面礼,心底浮出一丝不安,“你怎么不收下礼物?”
“你们都说了是定亲之礼,我收下不合适吧。”孟渐晚跷着二郎腿,没半点隐瞒,直说了心里话,“我没打算跟宋遇结婚。”
结婚。
这个词听起来就遥不可及,她的脑海里压根没有关于婚姻的概念,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结婚。
要是贸然收下这份定亲之礼,在其他人眼里,她和宋遇岂不成了未婚夫妻的关系?情侣关系她都应付得勉勉强强,更别说比这更复杂的关系了。
孟渐晚十分肯定道:“对不起,我不能收。”
话音落地,她就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力气之大,仿佛要把她的手指勒断了。
孟维夏慢慢抬头,像看奇怪物种一样看着孟渐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竟然不屑一顾,衬得曾经收下见面礼的她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