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朝堂要元宵之后才恢复上朝,但是各部门已经在初十恢复正常运作,整个京城也是如此恢复平时喧闹的样子。
作为翰林院小官,林海更多的是与各典籍打交道,有时候还负责抄写,尤其是哪里发现一本孤本,原本自然是要好好保存,但是抄写本就由翰林院的官员负责,这类活计就落在如林海这等初入翰林院的小编修身上。
翰林院有大凤最多的书籍,书室就在翰林院官员日常办公后面,每个进翰林院的官员都做过整理书室的活计。
这项活计,在林海和同届的状元、榜眼一起进入翰林院之后,就落在了三人身上。
隔了十多天,翰林院已经积压了一层灰尘,三人任劳任怨地打扫完书室的清洁,便有人来借书了。
翰林院的书籍可外借,只限于朝堂官员,而且有些书籍不能借。只是林海还未想到,竟然有人在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来借书。
状元周夙和榜眼罗瑾扶着腰在靠在墙上,一副不想动的样子,林海见状,连扫帚都未放下,从书室来到前面。
林海看到立在前面桌子前的人,心里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把扫帚放置于角落,上前几步,“下官参见祁王爷。”
在翰林院快三年,林海自然是遇到过不少官员来借书,印象中祁王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不是他接待的,登记借书的官员另有其人,只是大家讨论的时候,提起过。
祁王一身王爷蟒服,含笑虚抬一下手,“林卿不用多礼,本王今日来是借一本古籍。本来在宫中朝皇上借,不巧皇上那的赐予几位老大人了,让本王来翰林院借。”
借书嘛,这个自然不是问题,按照流程来走就是,林海问了祁王所借书籍的书名之后,请祁王稍等片刻,他去书室找出来。
祁王看着林海远去的背影,面上笑了一笑。新年那日,长平帝与林海母亲相谈甚欢的那一幕,一直在祁王脑海里久久不去,虽然事后着重查了一下,知道林家以前辉煌过,只是林海的父亲去世之后,林家已经沉寂十多年了,就算林海是一个人才,值得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但是长平帝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竟然在面对一届老妇人时,那般和蔼,且还让儿子和侄子对那老妇人尊敬,祁王就不得不多想了。他想知道,皇帝是单对那老妇人另眼相看,还是隐藏着别的意思。
林海很快就找了书出来,拿出登记薄,登基上书名、时间,再让祁王签上名便是完成了这项借书流程。
两人隔着桌子,不远不近,祁王含着笑意:“近几年来,本王还未见皇上如此高兴过,应给林卿记一功。”
林海心里一咯噔,把登记薄推到祁王面前,“王爷在这里签下名就可以。”然后义正言辞地道,“为朝廷为皇上效劳,是下官的职责,不敢居功。巧遇皇上,这是下官的荣幸。”确实是巧遇的,绝对没有任何阴谋。
祁王一笑,倒是没有额外在说什么。朝堂上下只怕都在想着如何讨皇帝欢心,往往皇帝做出什么事情来,都能被朝臣解读出无数个意思来,皇帝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是大有深意,皇帝的高兴或许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不高兴也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皇帝也不会轻易在官员面前露出轻松的一面,若是有必然也是有其目的。就不知上次长平帝在面对林家老夫人的轻松写意到底是真是假。
祁王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离开了,林海也没当一回事,反正他现在位卑权小,确实毫无任何拉拢的价值。
只是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总是有人来借书,快到下班时,通政司副使钱峰钱大人,趁着借书时,与林海套近乎。
与人周旋、敷衍,林海还是能应付,只是这位钱大人就奇了怪了,总是提到他家里有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他很疼爱,一直想找一位好女婿。
林海不知钱大人的用意,不过涉及女眷,林海立即转移话题,把登记薄推到钱峰面前,一本正经地道:“钱大人在此处签下名便是,请钱大人在十至二十日内归还。”
钱峰签了字,也没拿书,挑眉小声地道:“如海,咱们一见如故,待会一起喝一杯?”
林海默了,微笑着摇头:“抱歉,钱大人,辜负您的盛情,下官昨日答应母亲,晚上早点回家陪她老人家吃饭。”
钱峰蹙了蹙眉,无论怎么劫持人,但是也不能拦着别人尽孝,顿时他心里便有些晦气。
今日借书的人多,若不是祁王先前说那话,林海还不会多想,但是有祁王那模棱两可的话,林海就不得不多想几句。
晚上陪母亲吃饭,林海本不想拿外面的事情打搅母亲的安静,不过说着上班第一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这么给倒了出来。
艾草顿时如临大敌,儿子现在官位小,除了遇到点同僚的排挤手段之外,还未遇到过外面人伸进来的黑手。
“初一那日,皇上身边只带了祁王、祁王世子和太子、七皇子,祁王暂且不提,对他了解不多。皇上的消息,皇上和护卫不会特意往外说,那么就剩下太子和七皇子,七皇子还是光头皇子,上上次我们一起喝茶来着,他对我还挺友好的,所以排除七皇子,那么就是太子往外露的消息。”
艾草噼里啪啦分析完,看向林海,说道:“儿子,现在也有人想招募你,这证明你开始有用了,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贾敏眨眨眼认真听着,林海皱着眉头,他之前没有细想,母亲这样一分析,还真是那么回事,本来挺紧张的心情又被母亲最后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钱大人应该是太子的人吗?”林海不理会母亲的调侃,“还有别的可能,比如祁王。毕竟王爷在朝堂也不可能没有人脉的。”
艾草点头:“自然有可能,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太子,毕竟祁王都亲自出马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她默默地想了下,又道,“儿子,我怎么觉得祁王是特意来提醒你的呢?当然也不排除他故布疑阵。”
林海摇头,上班第一天就碰上这么麻烦的事情,烧脑经。
“儿子啊,不管那位钱大人用什么名目邀请你,你都不能去,小心他算计你。还有我明确告诉你,我只喜欢嫡子嫡女,在敏儿三十五岁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庶子庶女出现在林家。犹如钱大人这样有小心思的人很多,你以后也会遇到,应酬这类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林海本还沉浸在思考当中,母亲这猛不丁的一席话,再看旁边妻子闪亮的双眼,顿时词穷,默默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艾草哼了一声,“我知道官场上有些坏毛病,有些人喜欢给上司送女人,有些人喜欢给下属赠女人,我们家不允许出现这类女人,你敢给我领回来,我就敢发卖出去。我们家平平静静的不好么?我可不喜欢来一些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
贾敏心花怒放,林海满脸黑线,他现在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纳妾之事,只是自己的打算和别人强制的行为,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林海无奈地道:“知道了,母亲大人。”
贾敏眼神闪了闪,夫君虽然答应了,但是总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是不是她哪里没做好,夫君才有外心思了?
艾草眨了眨眼,心中暗笑不已,想到某些问题,她朝贾敏道:“敏儿若是在家闷得慌,不妨回娘家走走,替我向你娘问好。”
现在的大家闺秀都很含蓄,估计想不到闺房其实还有许多玩法,她作为婆婆不好教儿媳妇,红叶这个亲娘可以支招。
林海看了看母亲,无缘无故叫儿媳妇回娘家,不知道母亲又打什么主意。
贾敏一片茫然,不过婆婆如此说,她便也点头,“多谢母亲。”
贾敏出嫁以来就有些谨慎,婆婆虽然批准了她回娘家,但是她也没有在第二日立即就回娘家,而是再隔一天才回娘家的。
这一天,林海有心留意,倒是再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当然这放松得太早,从翰林院出来时,‘恰好’遇到钱大人。
林海嘀咕,还真是‘巧’呢!
钱大人邀请林海喝一杯,如此盛情难却,而且钱大人头一句话就已经堵住了林海又拿陪母亲吃饭那话当借口,换了其他人确实觉得难为情。
林海带着十二分的歉意,拱手道:“抱歉,钱大人,下官正茹素,荤腥和酒万万不敢沾。”
钱峰那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他一个四品官员,放低身段请一个七品官宴饮,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林海同僚,也就是那状元见状,有心解围,“钱大人,不是如海驳钱大人的面子,如海的岳父仙逝不久,如海正守孝呢。”
钱峰那脸色顿时青一片红一片,忙打哈哈:“真是该死,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如海别介意,下次有机会咱再痛饮几杯!”
林海浅笑,钱峰离开,林海朝状元道谢,“多谢怀夙帮忙。”
状元周夙摇头,“这并不值当什么,如海别放在心上,再说这也是事实。这钱大人也是,想请客,也不打听清楚情况。”
林海与周夙告辞回家,一路上心中思量着,想来应该不会在对他有企图了才是,不过到九月份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红叶看到闺女又回来了,虽说已经隔了十天,这正月还未过呢,这闺女的性子不像是这么频繁回娘家的人。
果然,红叶很快从闺女口中得知缘由,在脑中还原艾草与儿子儿媳妇说话的内容和场景,片刻后她就想明白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愧是闺蜜!
只是红叶对艾草这隐形的任务还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一个迫切的问题。
午饭后,午休时,母女俩躺在床上,红叶把贾母的压箱底的宝贝拿了出来,当初贾敏出嫁之前,贾母已经给过了,当然这东西不缺少,红叶在年前查库房时,又从贾母的私库里抄了出来。
贾敏还以为母亲要给她介绍什么书籍,待看到母亲铺在床上的图画,顿时脸上泛起了红霞。
“娘,你做什么呢?”出嫁前不是已经给过了么?这会又找出来干什么?
红叶看着贾敏,隐藏住眼里深深的笑意,严肃地道:“做什么?母亲今日特意再教你一些,免得女婿在他守孝结束之后偷吃。不用害羞,你都已经出嫁了,想来对这种事情也了解,男人还就是个肤浅的玩意儿,对这种事情是拒绝不了的,圣人还说食色性也。”
贾敏顿时整个人变得通红,出嫁前母亲教导过一次,那时候只是有些羞涩,但是现在再被母亲教导一次,止不住的尴尬。
红叶对古代着春宫图还真看不上眼,虽然画得挺逼真的,她翻着好几页,“闺房之乐,可以有很多花样,你不用害羞,这种事情,不只是男人才有强烈的欲望,女人也有,只是女人来得比较慢,与其逢迎男人,等待男人,还不如自力更生......”
母亲的再教育打开了贾敏的新世界大门,讲完之后,贾敏整个人心跳得厉害,根本没法入睡,等到时间到,返回林家时,贾敏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当然她面上掩饰得好,别人看来依旧一派端庄。
艾草观察着贾敏的神情,想从她的表情窥视一二,林海就觉得今日母亲和妻子都有些不对劲,母亲眼里止不住的兴奋是瞒不了人的,妻子有些心不在焉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