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培元他们就赶到机床厂家属院,他知道江叔这里没多少东西,家具是机床厂的,他们进去一看,大刘和小义已经在收拾了,七八个人齐动手,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完了,也就是两个书柜,两个柳条箱还有十几个纸箱子。大家坐上车一起奔赴江涛的新家。
江涛的妻子周英,已调任解放军157医院副院长,医院就在安平南环城路,和清风巷隔湖相望,环境十分幽静,倒也略微弥补了周英放弃专业的些许遗憾。周英是师级干部,157医院是副师级单位,但还是按师级干部的标准给她安排了住房和家具用具,所以这搬家几乎就没什么活儿可干,不到半小时就全部归置就位了。大家坐下喝茶。培元来回的看。
江涛说:“你看什么?”
培元说:“爷爷说要写幅字给您,我看看地方,您说写什么内容好啊?”
江涛说:“让老师看着写就是了,老师题字,就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培元说:“前天爷爷都铺开纸要写了,又停下了。”
江涛说:“为什么?”
培元说:“爷爷想写,斯是陋室,”
江涛说:“这是对我们的最高赞誉和激励啊。”
周英说:“陋室怎么还是赞誉啊?”
江涛说:“你们几个谁来说说。”
见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培元说:“张斌你来说。”
张斌说:“这么多学姐师哥在场,我怎么敢班门弄斧啊?”
培元说:“就当是考你了。”
张斌说:“我觉得爷爷像是在说歇后语。”
江涛说:“妙,真有点歇后语的意思,你们课堂上有这种说法吗?我是头一回听说。”
大家都说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周英说我越听越糊涂了。
张斌说:“这是刘禹锡陋室铭里的一句: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意思是虽然这是陋室,但因主人的品德高尚,就使得到处充满了芬芳。”
江涛说:“就是它了。”
培元说:“爷爷说怕人误读,甚至借题发挥。”
江涛说:“怕什么,难道唐诗宋词都不要了,主席还喜欢刘禹锡呢。”
培元说:“行,我回去告诉爷爷,我们这就回去了。”
周英要留大家吃饭。
大刘说:“您家的东西太少,这点搬运费不够半顿饭钱。先攒着吧。”
出门后王义问培元:“你去哪儿?”
培元说:“回家,我现在就想睡觉。”
王义说:“董主任请你去他家吃饭,下午睡醒了就去吧,我来叫你。”
培元吃饭的时候就磕头打盹的。奶奶心疼的说:“喝这碗汤赶紧睡觉去,再来人找你,我就说你不在家。”
培元一觉醒来,小义已经等了多时了,培元洗了洗脸就要走。
小义说:“李玲姐也去啊,董主任专门交代的。”
培元说:“那你拿上香油和绿豆,给董主任一份,大娘一份,让小义拿回去。”
李玲说:“你去就空手去,我去就得拿东西。”
培元说:“我最烦送东西了。”
奶奶说:“跟你爷爷一样,让他送点东西,跟杀了他似的难受。不过这香油你姑姑已经拿走一瓶了。”
培元说:“那就只拿给董主任吧,后边回来人还会捎来的。”
三个人到了董主任家,董主任夫妻正和一个女同志说话,那位女同志看有客人来访,起身就告辞了。董主任作了介绍。
培元说:“我是该叫婶子呢还是叫嫂子?”
董主任说:“跟王义一样叫嫂子吧。”
培元起身站好鞠躬,说:“嫂子好。”
李玲也跟着问嫂子好。
董主任说:“太正式了吧,看你嫂子都脸红了。”
嫂子说:“怎么还拿东西,老董可是有交代,拿东西的一律不让进门的。”
培元说:“这算什么啊,都是我们地里出的,过年知青一人一份。”
董主任说:“那好,我也找找知青的感觉。”
培元汇报了和食品公司的商谈细节,董主任说:“这样他们就不应该有什么顾虑了,过一两天我再问问,争取让他们节前就定个准数,你们好早做准备,我觉得近期你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这件事上来,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有困难你就说,该谁出面解决就请谁出面。有些事,其他同志能干的就交给他们干。”
培元说:“我有个想法,想组织部分人来城里做临时工,一来让农民有点收入,二来集体也可以见点活钱,您想象不到队里有多穷。我这一个来月东跑西颠,一分钱没报销,队里没钱啊,我已经借了姑姑一千块钱了,当然,最终队里得给报。我们现在除了有地,就是有人,所以目前能做的只有这个办法了。我昨天问张主任和王经理了,他们说现在用临时工也得劳动局审批。”
董主任说:“桂英,你先别做菜,去把小凤叫来。”
董主任的爱人徐桂英说:“刚才你不说,她刚走就有事了。”
董主任说:“这不培元才提起的事吗,要不我去。”
徐桂英说:“还是我去吧。”
培元说:“不好意思,有劳嫂子了。”
嫂子说:“没几步路,连大院都不用出。”
董主任说:“就你们进门时遇到的那位,你嫂子的妹妹徐桂凤,工业局的政工科长,她肯定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徐科长来了一听就说:“你们算是问对人了,现在好多单位刚恢复,有用的没用的,是权就抢,就像这招临时工,劳动局把权揽过去了,可没人去组织落实啊,原来好多临时工都下乡去了,近郊的农民又不愿意干,这不到现在我们的报告还没下文呢,下面工厂催,上面劳动局无动于衷。”
培元说:“那是不是只要劳动局批了,你们就可以自己招人了。”
徐科长说:“我们去哪儿招人去啊?”
董主任和培元都笑了。
董主任说:“那你明天上班就去劳动局问问,就说能不能让你们自己招人。”
徐科长说:“估计他们会同意的,但是我上哪儿去招这么多人呢,我们报的计划一千多人呢。”
董主任把情况一说,徐科长说:“那我明天就去劳动局联系,于公于私这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