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元说:“姑姑一进巷子就拍,这一眨眼可能得三十多张了。”
家慧说:“这哪里有个司长的样子。”
炜如说:“司长什么样?在爹娘面前不都是小孩吗?”
奶奶说:“还守着孩子呢,也没个长辈的样子。”
炜如对李玲伸出手说:“李玲是吧,今天是该我欢迎你,还是该你欢迎我啊?”
李玲红着脸说了声:“姑姑好。”
炜如说:“家慧你知道吗?这些天我特别想家,想学校,想环城湖,想咱家的园子,想枣树上那一颗颗红枣,不等红透就被我们打下来吃了,还有槐树上那一串串槐豆,蒸熟了真香啊。”
家慧说:“怎么能忘呢,英秀姐每次把枣打下来都让咱俩吃了。”
炜如说:“是啊,还真不记得嫂子吃过,好像嫂子是大人,咱俩是小孩。其实嫂子才比咱大两岁啊。”
小义送来了红焖羊肉和卤羊蹄。妈妈也回来了。一张八仙桌,正好坐满。
爷爷说:“炜如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姑姑说:“住几天都行。我现在是闲人一个。”
爷爷说:“有情绪啊?”
姑姑说:“刚开始有,现在想开了。古人说四十不惑还真有道理。这二十多年来,我真是把工作当成生活了,连节假日都忘了是什么了,反而觉得放假耽误了工作。突然,靠边站了,心里那个不平啊。可看看那些高级领导也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咱有什么可计较的呢。闲了这一个多月,慢慢悟出了点道理。”
姑姑端起酒杯说:“我要敬全家人一杯酒。”
奶奶说:“怎么还没喝就醉了。”
姑姑说:“不是说酒话,是四十岁的人生感悟。这些年忙忙碌碌的觉得自己还行,可最近静下心了才发现,我有太多的缺陷和盲点。作为女儿,我不仅很少膝下尽孝,而且又把养育儿子的责任推卸给了爹娘和嫂子。心安理得的接受嫂子和家慧的付出,我做的甚至不如培元和至中,简直就是个麻木不仁的浑人。”
家慧说:“我付出什么了?却得到了爹娘和嫂子深沉的关爱,和两个孩子温馨的亲情,得到了一个温暖的家。”
姑姑说:“你这一说更显现出我的麻木和不知感恩了。”
妈妈说:“怎么把自己说的跟坏人似的。我可不答应,都说小姑子难缠,我就不认,你这当妹妹的,嫂子的事比自己的事还上心呢,三十年没红过脸的姊妹上哪儿找去。”
爷爷说:“曾子曰:吾一日三省吾身。”
姑姑说:“我是二十年才一省吾身啊。”
爷爷说:“也不能这样说,自省是人的本能,只不过有的人自觉,有的人不自觉,你能自觉的省视自己,是好事,以后坚持吧,一定会大有收益的,记住,越是忙碌的时候越要认真省视自己,才能避免失误。培元李玲和至中,你们更要养成良好的习惯,时刻不忘省视自己,不断的完善自己,才能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稳健。古人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顺序是有道理的。”
姑姑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我的家里头。”
奶奶说:“炜如今天这个样子很像小时候啊,家慧那时候比炜如还活泼。”
培元说:“姑姑看似玩笑话,却蕴含深意。家,太重要了。只要在家中把功课做足了,出门到处都是坦途。”
奶奶说:“家和万事兴嘛。只有把家里的事理清了,才能在外面有所为。”
家慧说:“娘说得好,为家和万事兴干杯。”
吃过饭,爷爷说:“咱们去园子里坐吧,今天天气多好啊,别辜负这清风明月。”
一拐进园子,姑姑就说:“怎么园子变大了,也好看了。”
奶奶说:“这都是李玲的功劳,是她规划的,还种上了葡萄,明年中秋你回来就能吃上葡萄了。”
姑姑说:“好,明年一定回来吃葡萄。”
西院关大爷和大娘领着小孙子来了,东院二奶奶和炜煜娘俩,大娘和培江娘俩,也都来了。
姑姑说:“我还没过去看婶子和叔呢,您倒先过来了。”
妈妈说:“别沏茶了,切个西瓜吧。”
培元刚切好西瓜,小燕娘俩来了,还没坐下,林家四口也来了,文佳倒是有远见,自带马扎,要不真的有人坐砖头了。
妈妈问:“文良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良说:“今天,下午五点才到。”
姑姑说:“跟我坐同一次车回来的啊。文良你去北京一年了吧,怎么不去看姑姑,你就那么忙吗?”
文良说:“我是怕姑姑忙,不敢去打扰你。”
几个年青人凑一块说话,小燕和李玲是初中同学,都不用介绍,培元把去机床厂干临时工的事跟培江一说,培江很高兴。
小燕跟至中说:“我约了好几个同学,有两个市队的,明天去学校打球,你跟我一起去。”
至中看看李玲,因为培元交代的任务是这两天陪李玲。
小燕说:“我可是夸下口了,请北京的高手一块过招的,要不李玲,文佳,炜煜和培江咱们都去。”
培元说:“咱们来个清风巷和卫校对抗赛算了。每队五个人,打几轮算几轮。”
李玲说:“我这水平可不行。”
炜煜说:“我根本就不会。文佳可以的。”
培江也说:“我基本不会,去了只会丢人现眼。”
小燕问培元:“你参加吗?”
培元说:“我得先去机床厂商量晚上篮球赛的事,如果散的早我就去卫校找你们”
小燕说:“也行,至中一个人就震住他们了。”
九点半,培元送李玲回学校,
李玲说:“今天好紧张,也不知出丑没有。”
培元说:“你言谈举止都很得体,我没看出你紧张啊。”
李玲说:“你就装糊涂糊弄我吧。”
培元说:“拘谨是正常的,以后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
校园里灯光稀疏,明显比平日人少,李玲打开寝室的门。
培元说:“让炜煜过来给你作伴吧。”
李玲说:“不用,我不害怕。”
培元说:“我害怕。已经跟炜煜说好了。”
李玲直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低声说:听你安排。”
听得敲门声,李玲说:“请进。”
炜煜拿着床单和枕巾进来了。
培元起身做了个揖说:“谢谢姑姑。”
炜煜看向李玲说:“你呢?”
李玲红了红脸,说道:“明天请你吃月饼。”
炜煜说:“一个月饼就把姑姑打发了?”
李玲说:“明天早晨请你吃油条喝豆浆。”
炜煜说:“你就装糊涂吧,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吧。”
培元说:“你们俩慢慢吃吧,我回去了。”
回到家,关上大门,一家人都没有睡意,在月光下聊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