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夜走下马车后,便见凤池梧、阿梧二人并肩而立。
柳长夜目光一暗,心下暗自忖道:这二人,当真是极为般配的一对。
马车前,坐着一个赶车的车夫,衣着却比普通人看上去要华丽许多。
只见他端端地坐着,背挺得笔直笔直的,再观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恭敬,谨慎,专注。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牵着赶马的缰绳,却丝毫不觉孤单。
仿佛这件事于他,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车夫的前方,赫然四匹骏黑马驹,毛色鲜亮,精神抖擞。
一看,便知道这些马是上等良驹。
柳长夜翩翩而立,衣摆轻飞,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很是风流。
只见他眉眼弯弯,嘴角噙着笑,看着站在面前的二人,温和道:“两位,请上车吧。”
凤池梧一笑,正想开口,马车里传来云箸声音。
声音虽小,但外面之人,却还是能听清楚的。
“大姐姐……前面的那个村子里,有一个人……我将她放在村子左边的第三户人家的屋子里了。她很可怜的,麻烦大姐姐帮我把她带回来……”
“好。”
凤池梧一口应允。
随即看着柳长夜,道:“那柳二公子就将阿箸先带回去吧。”
柳长夜一笑,道:“这护花之事,在下倒是不会推辞的。但……此地距襄平城也是有些距离的,两位身无良驹,这脚程怕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阿梧出声打断了:“你去便是,我们能回来,而且很快。”语气不容置疑。
柳长夜的目光不可察觉地暗了一下,转瞬即逝,旁人自是不能瞧见:“两位都这么说了,在下也只好顺从了。”
说着,他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
云箸睡了过去,她的面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此刻,她倒是睡得极为香甜,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陷在被褥之中。
睡着了的她,反而更像是一只乖巧讨喜的小猫儿,收起了利爪的她,显得十几可爱。
许是身下的金丝软裘太过于柔软舒适了,以至于柳长夜上了马车,她也没察觉到,就连柳长夜伏身为她盖好了被子,她也不知道。
若是换了往常,定不会这般安静的。
马车渐渐远去,带走了清晨里最后一片雾气。
天光大亮,周围的景色,被露水轻抚过后,绿绿葱葱,更显娇嫩。
一白一红两道欣长人影,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齐齐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此刻,若是有旁人看见,定会大吃一惊。
莫不是什么神仙下凡,竟能拂袖一去千里!
清晨。
灵雾村。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整个村子置身于浓浓雾中。隐隐现出的几间茅草屋顶,才能让人确定村子的所在之处。
忽然间,村口的不远处,凭空地出现了一红一白两道欣长身影,二人脚步看似缓慢,不过片刻,却已经到了村口了。
一夜过去,整个村子仍旧安静的可怕,青天白日,竟连一只活物都不能见到。
凤池梧大步走了进去,阿梧紧随其后。
地上血迹斑斑,空气中仍旧弥漫着血色气味,一看,便知此间经历过一场巨大浩劫。
按照云箸所说,那个人被她放在村子左边的第三户人家的屋子里了。
凤池梧一家一家的数了过去。
大门敞开,一眼望去,入眼处,杂乱至极,门框上,地上,亦是血迹斑斑。
显然,是被什么人翻找并且大肆破坏过的。
忽然间,一声细小的嘤咛,从屋内传出,仿佛垂死时,下意识的绝望挣扎。
凤池梧面色微变,寻者这声音的出处,箭步般地冲了过去。
最右边的一间屋子里。
此刻,一个纤细的身影,悬在房梁之下,颈下勒着一根粗大的麻绳,连着房梁。
显然,她是要悬梁自尽!
这女子面色涨红,青筋爆起,她的颈间已经被勒出深深血痕,那样纤细柔美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粗绳勒断似的。
就在她刚要气绝时,一道白影自她眼前闪过,“啪”的一声,女子颈间的绳子,应声而断。
凤池梧抱着这寻死的女子,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咳咳咳。”
女子刚得了喘息的机会,便止不住地咳了起来,看着十分难受。
片刻之后,她才缓了过来,随即缓缓开口道:“我这样的人……死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声音沙哑,却极为好听。
说着,女子双眼朦胧,顷刻间,泪如珠串,滚滚落下,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仿佛这世间,再无能让她活着的支撑了。
女子正哭着。
凤池梧忽地开口说道:“是阿箸叫我来找你的。”
闻言,女子鼻尖猛地一抽,哭声骤停,一双朦胧泪眼,更显楚楚可怜
女子微微抬头,看着凤池梧,哽咽道:“真的?阿箸妹妹没事!?”
声音里满是激动,仿佛得了天大的喜讯,见凤池梧点头,面露喜色,自言自语道:“没事了……没事就好……阿箸妹妹那样好的人,要是死了,我就真该下地狱了!”
这女子的情绪变动太过于激烈,再加上她本就身弱,一口气说完后,一头栽倒在凤池梧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天地一片寂静,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照了过来。
灵雾村的浓浓薄雾,此刻,已散了大半,但仍有一小半还未散去,仿佛永远不会散去似的。
大约这就是灵雾村名字的由来吧。
找到了要找之人,凤池梧他们很快也离开了村子。
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一个诡异的人影,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一双猩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嘴角裂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随即喃喃自语:“谁叫你们是好人啊……这世间,向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我这样的祸害,该是永生不灭的!”
显然,这个诡异的人影,便是昨夜忽然消失的阳魅了。
他一个人在村口,站了许久,身子挺立,如磐石,如青松,一动也不动。
直到他站够了,才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