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毒蛇口中吐出的信子,阴森,毒辣。
云箸在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缓缓醒来。
“糖瓜儿,你的声音太吵啦!”
云箸在黑暗中坐起了身来,伸手锤了锤摔得有些疼痛的背,扭了扭脖子。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云箸抬头望去,到处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不能看见。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响,
云箸见四下黑暗,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帽,轻轻一吹,四周立即亮了起来。
火光一亮,黑暗中的景象便显现了出来。
云箸所在之地,原是一两人高的甬道,乱石堆砌,石上青痕遍布,看着十分久远。
空中隐隐弥漫着阴寒之气,让云箸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后无退路,之前的那块巨石又横在洞顶,云箸只能借着火折子的微弱暖芒,起身继续向前走了。
站在云箸肩头的糖瓜儿,不知为何,见云箸醒,竟一下变得十分乖巧。
一步,两步——云箸手里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向黑暗中,缓缓而去。
森森寒气,随着她的闯入,逐渐弥漫开来,将她团团包裹。
这甬道极长,云箸也不知走了许久,视线也越来越宽阔。
忽地,前方传些许异动,云箸猛地顿住了身子,四下打量了几眼,眼波流转,低头吹灭了手中的火光。
“一会儿可别突然吵闹了啊!”
低低几声,显然是给站在她肩头的糖瓜儿说的。
黑暗中,一人一鸟,互相看不见对方,可云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动,会心一笑,继续向前方黑暗中摸索而去。
不远处。
此刻,却是一副极为恐怖、恶心的景象。
一个数十丈深的巨大石洞,石洞最底端,赫然一面巨大的红色血池,正咕噜噜地冒着血泡。
血池之中,竟有着数百头长相奇怪的异兽,嘶吼着张开它们的血盆大口,互相撕咬,仿佛沉睡了千万年后的苏醒,带着滔天的怨气。
一时间,血肉飞溅,落入这巨大的血池中,融为一体。
奇怪的是,它们被撕裂的皮肉,不一会儿又重新长了回去,鲜红遍体,可怖至极。
那些奇异巨兽,赫然就是青山镇石头牌坊所刻之物。
只是,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此,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石洞四周,布满了闪着蓝色光芒的晶石,将这面活物密布的血池,照得诡异十足。
在血池的正中间,赫然立有一座巨大高台,高台之上,隐隐站着一个人影。
没有人能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只因一身黑袍遮身,露出一双阴森可怖的眼睛。
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脚下这些互相厮杀的异兽,慢慢地笑出了声来,狂妄不羁,不过,这笑声很快便被脚下凄惨的吼叫声掩盖住了。
“夔龙!马上!你便能重见天日了!碾碎他们!让这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吧!”
那人张开双手,双眸闪着猩红的光芒,仿佛脚下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是令他心醉神迷的芳香气味一般。
云箸躲在一处角落,所见便是眼前这一幕,心下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这、这些都是些什么?
半晌,云箸回过神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响动,只悄悄地露出半只眼睛,向前看去。
这一看,心下便更为震惊了,那巨大的血池中,竟有许多消失千年的远古异兽。
云箸为了云穆的病,少不得看了许多从各处收集来的典籍,如此博览群书,但对于血池中的巨大异兽,她也只隐约认得几只。
人而彘鬣的猾褢、禺而四耳的右、虎而牛尾的彘——等等。
不知为何,空中的血腥之气更加的重了,而那站在高台上的黑袍人,笑得更加癫狂。
“什么人!”
忽地,一声厉喝传来。
就在那一瞬间,云箸只觉一股极强的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砰”的一声,挡在她面前的那块石头,瞬间成了粉末。
不好!被发现了!
云箸心下一寒,也顾不得什么,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几步,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猛地向后退去,整个人似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敢闯我血炼池,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刻,原本站在高台上的黑袍人,竟来到了云箸所在之处,一双阴森可怖的眼睛,映入她的眼帘。
衣摆翻飞,猎猎飘响,云箸在那阵目光中,直直地朝那面巨大的血炼池落去。
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原本正在互相撕咬着的异兽,忽见生人,忽地都停了下来,一双双闪着绿油油光芒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争相地想要吃那从天而降的食物。
云箸缓缓下落,眼看着就要落入异兽之口了!
就在此时,她的耳边忽地响起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糖瓜儿的尖喙,正拼命地啄着她的衣角,一双翅膀,扇个不停,劲风骤起,吹得云箸的脸生疼。
“啊”一声尖叫,云箸惊醒了过来,只一眼,便被身下的景象,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了。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她素手一翻,袖中银芒一闪,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你们中原人男人都不怜香惜玉的吗?本姑娘如花似玉,青春貌美,如何能入这些丑恶之口!”
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云箸,感激地看了一眼飞在她边上的糖瓜儿。随即将目光落在前方的黑影声上,笑语嫣嫣,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
云箸虽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处境,是何等的危险。
脚下那些个异兽张着血盆巨口,无一不想将她吃拆入腹,而前方,那道黑影更是深不可测。
“咦,”一声惊讶,正是从黑袍人口中说出,“云银丝?你是司巫族人还是司医族人?”
云箸心下一怔,一句话也没说。
此人竟能一眼看出她的出身?
“什么巫医的!死医的!本姑娘不知道!”
黑影一笑,森森话语从口中说出,“能通鬼神,又兼具医药的巫医族——”话到此处,黑影叹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惋惜,“巫医族从前何等盛名,可惜族中内斗,分司巫、司医二族,双方仇怨积深,至死不相往来,倒是可惜了那些诡秘莫测的巫医之术了”
说着,黑袍人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箸,再次问道:“你是司巫族的,还是司医族人?”
云箸心下大骇,这可是族中流传千年的秘密,外人如何知晓?
这个人莫不是——?
黑袍人似乎看穿了云箸心中所想,冷冷道:“我可不是你们的族人,只是恰好认识几个司巫族的人而已。”
云箸闻言,面色一变,这古怪血池,莫不是——?
“看来你是司医族人了,”黑影大笑,“真是天助我也!”
什么意思?
云箸停听在耳中,心下疑惑,不由得低下头去,不知看到了什么,面色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是魔、魔——”
“魔血阵,”黑袍人截住了云箸没说出口的话,“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竟还识得这巫医族消失百年的噬血引魔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