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为何如此漫长啊!
一道倩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不停地奔跑着。
她不知自己该奔向何方?
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向前跑着。
为什么这么累?难道已经跑远了?
可是为什么还能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的推杯换盏之声。
忽地,她的胸口猛地一痛,一红一白,双双飞出,红衣落地,像是铺满了一地的红花,美丽而脆弱。
玉孑见势不利,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明月当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衣襟,血色与红衣,融为一体。
此刻,她才算真正地恢复了些许神智。
恨吗?
当然恨!
胸口似有滔天恨意汹涌而来。
为什么要这般对她!为什么!?
明月伸手抹去嘴角的血,一双眼睛,怒气弥漫,如刀如剑,盯着眼前之人。
“这些年久居于此,却是变愚钝了些。不过,对付现在你,绰绰有余。”
赵悬居高临下地看着明月,像是看着蝼蚁一般,脖颈间被玉孑咬破的伤口,早已经被他用红布包裹住了。
现在的她?
明月猛地一睁眼,原来……
赵悬哈哈一笑,道:“不用奇怪,我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从我儿第一次见你时,就知道了。一切,不过是戏耍你的手段罢了。”
明月怔在原地,面对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她显然已经招架不住,濒临崩溃了。
脑海中想起从前的那些甜言蜜语,郎情妾意,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双眼朦胧,似有泪花。
“不该啊!不该啊!”
明月伤心至此,而一旁的赵悬并未再次出手,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蓝色剑光从他侧面袭来,劲风四起,快如闪电,衣摆飘飞,猎猎作响。
剑光转眼即近,赵悬当机立断,一个转身,快速地躲开了这一剑。
黑气忽涌,赵悬手中祭出一个浑圆物件,其型如圆镜,其面如铜。
黑暗中,两物相接,“哐当”一声,蓝光骤灭。
江秋远心头一惊,赵悬手中之物,黑气弥漫。
方才他的剑一接触到赵悬手中之物,顿时铺天盖地地哀嚎之声,从剑身传来,有一瞬间,他竟想弃剑。
江秋远手中的这把沉夕剑,原是姚峰所有,后姚峰失踪,这把剑便归了他。
“原来是江真人啊,”赵悬收回云魔镜,全然没有了白日的那番客气,看着江秋远,“怎么?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何故跑来我儿的新房内院?”
江秋远微微平复心绪,手中长剑一横,将明月护在身后,直指赵悬,冷冷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何故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
赵悬见江秋远不会轻易离去,唯恐坏了他的事,心下一转,随即摇头叹息道:
“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啊,天天窝在那仙山宝地之上,日日将那一套礼义廉耻、仁义道德挂在嘴上,说什么要除恶扬善,造福四方的。话倒是说得好听,实则高高在上,不识人间险恶。你身后那个女人,可是妖啊!天生噬血,冰冷无情,残忍暴戾的妖啊!怎么?你这个名门正派……现在是要护着她吗?”
江秋远闻言,心下一惊,转头看了眼明月,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明月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似乎是听见了赵悬所言,目光缓缓上移,四目相接,她看到了江秋远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与不喜。
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次破碎开来。
是啊……她是妖,她是冷血无情的妖啊!为什么会妄想成为人呢?简直可笑!可笑至极啊!
江秋远见明月这般模样,心生不忍,转头看着赵悬,道:“是妖又如何?她现在这个样子,又岂会伤人?倒是你,方才那一番言语,说得是冠冕堂皇。你可知?这噬血万枯阵一开,整个县城的人,都会没命的!我可不傻!为了剿灭一只妖,就能让你如此的大费周章,苦心孤诣至此?”
“哎!”赵悬轻叹一声,看着江秋远,认真地说道:
“江真人你不知道啊,你身后这只妖名为化蛇,原形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所到之处,水灾蔓延,民不聊生。我儿几经周旋,终于哄骗得她自己自封妖丹,原形因此而不得现。否则,这平安县城必将日日水患,夜夜哀嚎了!
但是……她始终是妖啊,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有一日还是会为祸人间的。江真人你既然知道这噬血万枯阵,想必自然知晓,此阵,须得两人为其阵眼,方可启阵。而这启阵之人,却是千年难得一见,只我儿一个就已实属难得了,更何况要找到另外一个?
而这单人启阵,却不会行这精血之事。但对这妖物,却是极有作用的,要不然,我伤她如此,她为何不反抗?就算她自封妖丹,也可自行解封的!”
说着,赵悬伸手一指,江秋远顺着他的指尖望了过去。
月光下,一层层淡红色光芒正缓缓从赵府四周升起。
“这是?”江秋远疑惑道。
赵悬立即道:“这便是在启动噬血万枯阵了,此阵,只要一开,身在其中的妖,便无可奈何,任人鱼肉了。只待这层红色结界将赵府团团围住,生成血界,这只妖,便会神形俱灭。”
赵悬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煞有其事一般。
而江秋远所知,也只是先人们流传下来的一些残缺不全的记录而已。兜兜转转,好多都流失了,后来之人,更是见都未曾亲眼见过。
心下已然信了半分,这阵法已启,想必柳师妹、林师弟他们的行动,并未成功,现下却是有点担心他们了。
“江真人,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呢。”
忽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一旁的大树后响起。随后,凤池梧怀抱着玉孑与阿梧从树后现身。
凤池梧两人在树后听了半晌,见江秋远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觉得让赵悬再说下去,怕是黑白都要颠倒了。
“凤姑娘、阿梧公子……你们何时在此的?”江秋远疑问道,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两人存在的气息,不知是他太过于在意眼前之事,还是他们太厉害了……
“嗯……”凤池梧一面抚摸着玉孑,一面想着,半晌之后,方才开口,“大约是你们三人蹲在窗口的时候吧。”
江秋远面色一红,喃喃道:“凤姑娘……好生厉害……”
“什么?”江秋远声音太小,凤池梧没听清楚。
“没、没、没什么……”江秋远结巴道。
此刻,赵府周围的淡红色结界还在升起,已然越过了半个赵府。
赵悬眼神一暗。
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这下事情麻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