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新房院子内。
此刻,院内房门紧闭,竟一点没有前堂的喜悦,反倒格外的安静。
照理说,新人入洞房,应是有人来闹喜的。可是,现在却连一位闹喜的亲朋好友都没有,不由得让人感觉到诧异。
江秋远、柳拂笙、林青阳三人,越过守在外面的护院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此地。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柳拂笙四下望去,发现从院门口进来后,连一个丫鬟都看见,这与前头院子里的热闹之象,简直是大相径庭。
“嘘,”江秋远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院子,“小声些,里面好像有动静。”
柳拂笙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三人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在一扇半开的窗户下,驻足停下,齐齐朝里面望了过。
入眼处,红衣似火,满屋红烛,摇曳生姿。
透过窗户,一眼便能看见大红喜床之上,端端地坐着身穿喜服的新娘。红盖遮面,纤细白嫩的双手,交替着放在腿上,指尖豆蔻,衬得这双玉手,更加美丽。
从江秋远三人所处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将这位新娘的身影,收入眼中。而对于新郎,他们只能看到他的侧影。
红烛下的影子,正举杯畅饮。
“啪!”
杯子被猛地放下,发出声响,在寂静的新房内,格外的响亮。
新郎似乎像是在犹豫,不过片刻,又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坐起了身来,转身过去,脸颊之上,似有无声之泪,缓缓滑落。
一步,两步……如此沉重的步伐,倒不像是迎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而是像要去做一件让他难以抉择的事情,悠关生死。
成亲难道不是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情吗?怎么看着向上要上断头台的样子?
在外面扒窗角的三人,心下想着。
新郎坐在了新娘身旁,这下才能看清他的长相。
那是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眉眼含情,面若桃花,特别是眼角下的那颗红泪痣,倒为他平添了几分魅气。这般酷似女人的长相,长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竟丝毫不觉得违和,也不会有人将他当作女子看待。
而那一双温柔含情目,此刻,却如沉水一般,无波无澜。
一旁的新娘看起来有些紧张,小手不停地互相搓揉着。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喜床之上,互不说话。
半晌之后,新娘好像忍不住了,迟疑地喊了声“臻郎?”声音如黄莺啼鸣,清脆稚嫩,宛转悦耳。
久久不见回应,新娘似乎有些急了,小手一动,像是要伸手掀开盖头。手刚伸到一半,大约是想起了什么,立即又放了下来,正襟危坐。
“明月,你往常可不是这样稳重的性子?”
温柔的声音,像是细雨飘落在花朵之上,不是摧残而是呵护。
新娘轻哼了一声,煞是俏皮可爱。
“雁行昨日告诉我的,成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新娘子一定要稳重,不能像之前那样,不然会让臻郎你没面子的!”
一声轻笑传来。
“我不怕没面子的……何况,你知道什么是面子吗?”
“哼!臻郎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问清楚了的!这没面子可会让一个人感到羞愧,就是会不好意思!虽然没什么事情让我感到不好意思的。可是,你与我不同,在我生活的地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了做错了事情,改过就是了。而你们这里的人,总是爱斤斤计较。我虽然不喜欢,但是,为了臻郎,坚持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臻郎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女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忽地,还在笑的他,一下又哭了起来。
哭意渐大,他猛地伸出手,将自己的嘴紧紧捂着,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新娘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异样。
“就是这新娘衣裳太重啦!头上的凤冠得有十几斤吧!雁行说,这盖头不能自己掀的!臻郎,快帮我掀掉啦!”
“还不到时候……”
“……还要等多久啊!?”
“快了……”
……
窗外。
“……这倒是奇了……怎么新郎哭成这样?”
柳拂笙秀眉紧蹙,小声地嘟囔着,对自己看到的情况,百般不解。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想不通是何原因。
“柳师妹,林师弟,我们去后面假山旁细说。”江秋远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柳拂笙与林青阳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转身朝后走了过去。
在他们离开后,一道黑影从屋顶上飘然而下,悄无声息。随后,一道白色影子,飞快地从半开的窗户上窜了进去。
“阿梧,那新郎身上,黑气弥漫,不像我这一路走来,见到的人啊妖的,透着一股恶心的感觉。”
凤池梧从屋顶上下来,快速地走到一棵三人粗的大树底下,与躲藏在树后的阿梧碰面。一把脱掉身上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黑衣。
“这颜色好,与夜色融为一体,倒不会被人一眼看到。”
“臭。”阿梧看了眼凤池梧手里的衣裳,伸手拿了过来,丢到了一旁。
“臭吗?”凤池梧将手臂伸出来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道,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就行。”
话语刚落,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新房门被打开了。
凤池梧一个转身,将还在低头盯着衣裳的阿梧猛地抱住,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躲在树后面,一动也不动。眼角瞟到露出一截的衣裳,一个伸脚,便将它勾了进来。
“躲好了!”
就在此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速度之快,不过片刻,便到了新郎面前。
“你别当了几天好人,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个什么东西了?”赵悬面露严色,看了眼满脸泪痕的赵臻,怒道:“收起你那副恶心的样子,去,等本堂主的信号,启动噬血万枯阵。”
赵臻身子猛地一颤,脸上满是挣扎痛苦的神色,半晌之后,好似认命了,拱手道:“遵命,堂主。”
说完,瞟了一眼屋内,便转身离开了。
“不中用的东西,尽生出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赵悬猛地一甩衣袖,推门而入。
“江师兄,我就说这个什么赵老爷的肯定有问题,这噬血万枯阵是什么东西啊?”柳拂笙疑惑道。
林青阳附和道:“是啊,江师兄,青阳也没听说过这个阵法呢?”
江秋远眉头紧皱,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方才抬眼望着求知欲旺盛的两人,神色凝重,一副将有大事发生的模样。
如此模样,倒把柳拂笙、林青阳两人吓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