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麻子,还有章局,你们出来一下。”我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结果除了我喊的仨人,张珂也跟出来了。
这会儿死鬼刘鹏程就跟在我身后,麻子和何玲双双看了他一眼,都预感到不妙。
何玲皱着眉头说:“今天是阴历四月二十九号,是五月正阳前的最后一个阴日,也就是说刘梦雯今天不来的话,整个五月就来不了了。”
章承天突然讷讷说:“今天是梦雯农历的生日,也是……也是她的死祭。”
“看不出您记性还挺好。”麻子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我淡然的对他和何玲说:“别白话了,刘梦雯今天晚上铁定会来,你们赶紧去做准备吧。”
两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况老板,这次可全靠你了!”章承天激动的想要搭我肩膀。
我闪身躲开,正色道:“人身上有三把阳火,走背运就不要搭人肩膀,也不要被人搭。还有,碰到我就能看见鬼,刘鹏程现在就在我身边,你们谁想见他?”说完,我下意识的看向张珂。
这个女人不可谓不聪明,知道到了这会儿重要的是保命,索性低着头装起了鹌鹑。
章承天小声问:“他不会害我们吧?”
“他他妈到死也没恨你老婆,上回要不是他报信,你们一家早完了!”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跟我来。”
章承天让张珂先回屋陪孩子,自己跟着我来到隔壁章母的病房。
我掏出八卦镜,对着章母以及陪伴她的章父照了照,问章承天:“老太太恢复的怎么样?现在能出院吗?”
章承天说去找医生问问。
章承天离开后,章母轻声对我说:“况先生,梦雯是个好孩子,求您手下留情,可以的话帮帮她吧。”
我愣了一下,没等开口,看上去素养极好的老太太又向我道谢,她竟记得上次是我把她从走廊上拉回来的,并且已经从这些天的接触上大概猜到了我的身份。
章承天回来之前,章母抹着潮润的眼角对我说:“张珂不是善类,萌萌受伤,她当着承天的面不敢说什么,过后背着承天连我的祖宗都骂了。唉,为了承天,还是请您帮帮她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孩子从掉下楼到抢救过来老太太都没事,第二天上午却无缘无故突发心脏病了。光凭两片嘴皮子都能杀人,这个张珂可真他妈算是个极品了。
之后章承天替老太太办理了出院手续,让人送他们离开了医院。
我查看了一下住院楼的方位,要求章承天想办法把孩子换到了顶楼最东头的单人病房。
傍晚我们在医院食堂吃饭的时候,赵大咪给我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会儿就拎着俩空饭盒跑到食堂来了。
“王师傅,给我打包一个酱排骨,还有那个蒜薹烧肉,再给我装俩馒头。”
赵大咪把饭盒交给大师傅后,在我们这桌坐了下来,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何玲脸上。
两个女人对视了大概有半分钟,赵大咪突然脸色一变,小声对我说:“她鼻子一直都没动,该不会是……”
我汗了一个,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何玲的与众不同呢。
“何玲,我媳妇儿。”简单介绍两句,我岔开话题问赵大咪:“你都不在这儿干了,干嘛还来食堂打饭啊?”
赵大咪绝对是个聪明女人,没再看何玲,白了我一眼说:“闺女和我妈一走,就剩我一个人了,懒得开伙。”说着,狡黠一笑:“我跟这儿的大师傅和阿姨都熟,十块钱就能买满满两大盒硬菜,不比自己在家做便宜啊?”
聊了几句后,赵大咪拎着打包好的菜走了。
何玲斜眼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说:“怪不得愿意在这边儿待着呢。”
我不禁又汗了一个,知道这娘们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单从赵咪看我的眼神就瞧出味儿了。
回到病房,章承天让医生给孩子注射了适量的镇静药物,确保他能够一觉到天亮,不会受到惊吓。
我们三个开始着手做准备。
麻子一边儿抖楞开一大卷子黄布,一边问张珂:“让你接的童子尿接了吗?”
张珂连忙指着床头柜上的一个矿泉水瓶子:“接好了。”
麻子看了看,摇头说不够,让他们两口子想办法找其他孩子凑了满满一瓶。
“给!”
看见麻子递来的东西,我有点儿哭笑不得,居然是个小孩儿玩的大号呲水枪。
我接过水枪把划了一会儿,拉开床头柜放了进去,忍不住叹了口气:“那个该死的老王八,明明管这一片儿,也不说来帮咱一把,他怎么就这么缺德呢?”
张珂弱弱的问:“你说谁啊?让承天去请他吧。”
麻子嘿嘿一笑:“你们要是能请的动那老孙子,估摸着你俩也就活到头了。”
“我说你们两个小王八蛋能积点儿口德吗?左一个老王八,又一个老孙子,我他娘的得罪你们了?”
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骤然在病房内响起,章承天两口子吓得猛一哆嗦。
声音一落,就见闻天工从西面穿墙而入。
见说到曹操,曹操就来了,我和麻子也吓得吐了吐舌头,谁让我们俩刚才还骂这‘曹操’是王八孙子来着。
乍一见闻天工,章承天和张珂吓得抱在一起筛糠般的哆嗦。
麻子错愕的问:“老爷子,这俩人该不会真的快死了吧?要不然怎么能看见你啊?”
闻天工斜了章承天他俩一眼,哼道:“他们还没到时辰呢。”
麻子恶作剧的笑着对章承天说:“你们两口子这回可算是值了,为了平你们的事儿,连阴间的差爷都出动了。”
闻天工瞪了他一眼,拿着嗓子对章承天夫妇说:“今晚的事了结之后,你们切记要多行善事广积善德,不然的话,你们很快就会再见到我了!”
“是是是!”章承天和张珂连忙诚惶诚恐的点着头说。
何玲疑惑的问我:“你们认识这里的差爷啊?”
我这才想起来她还是头一次见闻天工,忙给两人做了介绍。
何玲连忙向老头见礼。
闻天工端详她一阵,嘿嘿笑道:“你也真是怪了,怎么两个魂儿挤在一块儿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用幽怨的口气把他死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闻天工听完之后感慨的说这都是命。
章承天夫妇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打死他俩也不会想到我竟是阴间差老爷的徒弟,估计这会儿心里正琢磨给我们那俩钱实在太值了。
我问老头干嘛来了。
闻天工一瞪眼:“我他娘的要是再不来,后脊梁都快让你们这俩小王八蛋戳烂了!”
麻子手背拍着手心说:“啧啧,你可真是我们的亲爹啊!”
“你抖什么机灵啊?快别废话了,你们都准备什么了?”闻天工哪会听不出麻子在绕着弯儿骂他。
我们忙把准备的一应事物指给他看。
闻老头掂了掂那把呲水枪,凑上去闻了闻,诧异的问:“这狗血哪儿来的?”
麻子说:“本来我想去菜市场碰碰运气,结果在街上正好见一黑狗咬人,让一哥们儿用铁锨给拍死了,你说老天爷多疼咱?”
“算你们运气好,这不是普通的黑狗血,那条狗是孝狗,它的血可管用着呢。”
麻子回想了一阵,猛地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条狗全身黑毛,就四只爪子是白的,可不跟戴孝似的嘛。”
闻天工把水枪还给我,又掂起孟桥做的那把桃木刀,啧啧有声道:“木头是好木头,更难得的是刀上倾注了木工的心血,是把傍身利器啊。”
他又看了看其它东西,摇着头说:“还差一样。”
“还差什么?我去找!”麻子起身说。
闻老头如炬的目光落在张珂身上,“还差她的血!”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冷冰冰阴森森的,以至于张珂明显的哆嗦了一下。
章承天按照闻天工的吩咐,找护士要来两个一次性注射器和一床被子。
何玲眼睛也不眨的从张珂胳膊上抽了一管子血。
我看着另一个注射器的针头发怵:“老头,我能退出师门吗?每回出工不是减寿就是放血,一顿吃八碗饭都补不回来,谁扛得住这么折腾?”
闻天工撇撇嘴:“知足吧,你是不知道我师父当初是怎么阴我的,活着的那些年,我的血都快换三遍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麻子刚想去开门,闻天工却叫住他,指了指装有张珂血的针筒说:“把事主的血抹在顶门心上,压住头顶阳烛,就可以看见和她结仇的怨鬼。”
麻子连忙拿起针筒往手心推了点血拍在头顶,把针筒丢给我,上前拉开了房门。
我一愣:“大咪,你怎么来了?”
来人居然是赵咪,身后还跟着一个中等身材,皮肤白皙的中年男人。
赵大咪几步走到我跟前,背着那男人冲何玲眨眨眼,然后一把拉起我,转头对那男人大声说:“我跟你说过,我他妈有男人了,你能别再缠着我了吗?”
我啼笑皆非,不用说,这男的就是她前夫,赵大咪想借我彻底甩脱他的纠缠,可怎么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啊?
男人站在门口,用死鱼般的眼睛盯着我:“你真的和赵咪在一起了?”
关键时候我也不掉链子,点头说:“对,那天和你通电话的就是我。”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倏然间变得狰狞无比,两个眼珠子陡地凸出了眼眶,舌头也吐出了半截,支着两只手向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