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何老头放弃治疗后,晚上住麻子那儿,白天就在店里跟他闲磕牙,爷俩对着吹牛逼,比着说黄话。
雷婷婷被摸屁股那绝对是在意料之中,别说她了,自打何老头一来,袁静和‘张若梅’都不敢在前店待。
兴许何老头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才想用他自己的方式放纵一回,不过他从来不碰何玲,除此之外也不敢碰隔三差五就来看爆炸头的白晓雨。我发现何老头在看何玲的时候,已经浑浊的眼睛里总是不经意的透露着哀伤。至于白晓雨……何老头和麻子一个毛病,看见手铐就怵的不行。
雷婷婷过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听杨拽子说我们一个前辈明天要下葬,过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我连忙说不用,说:“我们那前辈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就是之前没钱买坟地才一直在火葬场放着,明天就是走个形式,不用怎么张罗。”
“哦,那就行,我爸说了,你们以后要是有用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家的命都是你们救的,这可不是封个红包就能还的了的情分。”雷婷婷还是一贯的直来直去。
麻子见她额角还贴着块四四方方的纱布,忍不住问:“这就是上回被老鸹挠那地儿吧?怎么还没好啊?”
雷婷婷摆摆手:“别提了,来你们这儿前我先去的医院,化脓了,刚打完青霉素。”
我朝她的脑门儿看了看,觉得有点儿疑惑:“伤口我看过,不深啊,怎么就会化脓了?麻子,你把老何叫后头来,让他给看看,顺便问问他知不知道那没眼睛乌鸦的事儿。”
见何老头跟着麻子来到后屋,雷婷婷立马拉下了脸。之前麻子已经对她说过何老头的情况,尽管知道这老不修的时日无多,可还是不待见他。
对此何老头浑不在意,腆着脸一笑,坐在了袁静让出来的位置上。
听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交代了一遍,何老头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沉凝重的神情,他示意雷婷婷坐下:“你先把伤口的纱布揭开让我看看。”
雷婷婷瞥了他一眼,抬手就把额角的纱布拽了下来。
“靠,怎么这么严重了啊?”看清露出来的伤口,我不禁吃了一惊。之前明明只有不到五公分长的一个小口子,过了这么些天,竟然咧的像是小孩儿的嘴。
何老头对麻子说:“千升,去店里拿张黄纸,再去厨房拿双筷子,端一碗糯米。”
不多会儿,麻子就把他要的东西拿来了,除了黄纸,还拿了用雄鸡血调的朱砂和毛笔。
何老头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按着桌子又仔细看了看雷婷婷的伤口,扭头看向一旁的袁静和‘张若梅’:“你们俩谁来例假了?”
两人愣了愣,袁静偏着头哼了一声:“是我,你老丫又想干啥?”
“你用这双筷子去蘸些经血来。”
话一出口,屋里所有的女人包括何玲都皱起了眉头。
何老头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何玲,淡淡的说:“拿来救人的。丫头,你去帮帮她吧。”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上去很有点儿世外高人的味道,偏偏话却不伦不类。
等何玲把袁静带出去后,我忍不住问他:“老何,你从年轻的时候就这么说话吗?”
“是啊,怎么了?”
我点点头:“不容易啊,到现在还没让人打死。”
“这个……”
“嘿嘿嘿……”看老头一脸懵逼样,麻子笑的直抽抽。
‘张若梅’和雷婷婷也都忍不住把脸别到一边。
女人的经血有时候可以起到驱邪的效用,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但一个脑袋中间儿秃的跟平顶山似的老头子,明明从骨子里往外透着猥琐,却偏偏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把一副吃饭用的筷子递给一个没出嫁的女孩儿,说:“去用这个蘸点儿经血。”
这话谁听了不觉得膈应?也太富有想象空间了啊。
我估计这老瘪犊子是早些年没遇上过雷老虎之类的狠角色,要不然他得比杨拽子混的惨十倍。
何老头倒是没闲着,让麻子把麻将连着牌布收起来,将黄纸在桌上摊开,一边把糯米在纸上摊开,一边对麻子说:“一会儿你给搭把手,从后边儿扳着这姑娘的脑袋,成败在此一举,万一不成功,她的命就没了。”
雷婷婷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讷讷的说:“你……你到底想干嘛?医生已经替我检查过了,就是感染了。”
这时,何玲已经领着袁静回来了,把前头沾染了姨妈血的筷子递给了何老头。
袁静从进来就一直没敢抬头,‘张若梅’把她拉到一边儿,磕磕巴巴的安慰着她。
我看着筷子头上的那两抹暗红,尴尬的把头偏到一边儿。心里却在想,血是用什么方法弄上去的。
“救人要紧,回头再对你们解释。”何老头抄着筷子脸色一整,示意麻子上前扳住雷婷婷的脑袋。
麻子倒是听话,直接走到雷婷婷背后,两只手掌一上一下,怎么看都像是要拧断她的脖子。
“两个小丫头,去前面看店。”何老头一指‘张若梅’和袁静。
‘张若梅’没说什么,直接把袁静拉了出去。
何老头却仍然举着筷子直愣愣的看着已经被吓懵逼了的雷婷婷。
过了好半天,何老头突然发出一声喟然长叹,苦笑道:“我老了,不行了。”
“老头,你是不是在玩儿我啊?”雷婷婷眉毛都立起来了。
我赶紧上前劝,“在这种事上老何不会开玩笑的。”
何老头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弯下腰,把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我抬起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会儿,接过他递来的筷子,转头对雷婷婷说:“把眼睛闭上,我不叫你别睁开。”
“况风,你能先把事儿跟我说清楚吗?”雷婷婷问。
“闭嘴,把眼闭上!麻子,你把她脑袋抱紧了,悠着点儿,抱着就行,千万别拧。”
麻子应了一声,往前迈了半步,把肚皮贴在雷婷婷的后脑勺上,两手把她的脑袋抱得紧紧的。
雷婷婷骇然的看了我一眼,战战兢兢的闭上了双眼,身体明显的打着哆嗦。
我吐了嘴里的烟屁,伸出左手把她被乌鸦挠破的伤口扒开,右手抄着筷子,把蘸了姨妈血的那头凑了过去。
何老头和何玲一边儿一个,都巴巴的看着伤口部位。
过了大约五分钟,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雷婷婷被乌鸦抓伤的伤口里,竟然钻出一只眼睛!
那突然生出的眼珠只有黄豆粒那么大,却有着鲜红的眼底、暗红的瞳仁,分明就和之前抓伤她的乌鸦眼睛一模一样。
要命的是,那眼睛居然还朝着筷子所在的方向转动着,眼睛是活的!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似乎完全凝固住了。
想起何老头刚才的耳语,我屏住了呼吸,将筷子缓缓的往后挪。
那只红色的乌鸦眼睛竟也跟着向前探,先是有一半凸出了伤口,接着全部钻了出来,这时我才看清,那眼珠子竟然长在一条虫子的身体上。
虫身细如棉绳、漆黑如墨,遍体长满了不知是脚还是毛的东西,有点儿像蜈蚣,可浑身沾满黏糊糊的腥臭液体,比蜈蚣要恶心一百倍。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伤口怎么这么痒痒?”雷婷婷声音发颤的说着,抬手就想要去挠伤口。
何玲连忙抓住她的手,“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了。”
姨妈血对那条长着乌鸦眼睛的虫子似乎很具有诱惑力,随着筷子不断后挪,虫身奋力蠕动着从伤口处钻了出来,眼神贪婪的使劲往筷子头上凑。
在姨妈血的引诱下,虫子大概钻出了约莫五六公分,这时,又一只红色的乌鸦眼出现了!
我知道现在已经是最为关键的时候,绷住嘴,暂停了呼吸,死死盯着伤口的部位一眨也不敢眨。
虫身另外一头的眼睛,渐渐鼓了出来,三分之一,二分之一……
我把右脚往前挪了挪,寻摸到雷婷婷的脚,往两边踢。
当那只眼睛在姨妈血的吸引下完全钻出伤口,只凭借粘液和雷婷婷的皮肉黏连的时候,我飞快的用筷子夹住了虫身,同时猛地抬起腿,一脚蹬在雷婷婷两腿之间……的椅子边儿上。
虫子被筷子一夹,似乎也惊觉遭了算计,拼命往黏连着伤口的那一头缩。
但麻子配合的天衣无缝,直接抱着雷婷婷的脑袋像拔萝卜似的往后拖。我们俩根本没给虫子缩回去的机会,合力将它从雷婷婷的伤口里拔了出来。
“扔糯米里!”何老头拍着大腿喊。
我快速的将生有二目的怪虫丢进摊开的糯米里,何老头两把就将垫着的黄表纸团了起来,丢在地上用脚踩住。
“行了,让她把眼睁开吧。”何老头长长吐了口气。
雷婷婷睁开眼,就又想挠伤口。何老头忙说:“千万别挠,小老板,抓把糯米给她敷上。”
我把剩下的小半碗糯米端到跟前,“麻子,就个手给她敷上吧。”
麻子仍然还抱着雷婷婷的脑袋,闻言把抱在上边的手腾出来,从碗里抓了一把糯米捂在了她的伤口上。
糯米粒和伤口一摩擦,雷婷婷这才觉得麻痒轻了些,茫然的问:“我到底怎么了?”
何老头仍踩着包虫子的纸团儿,叹息一声道:“你中了贯目蛊,现在蛊已经除了,身体里却还留有毒素,如果不尽快拔出蛊毒,你……恐怕要比老头子我早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