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白晓雨打电话对我说:“尸体的检验结果是他杀,还有,闫文兴想见你。”
“不见。”我很干脆的挂了她的电话,再打我也不接了。
结果中午白晓雨和秦队直接杀到了我所在的门店。
被逼无奈,我只好跟着他们去了看守所。
在审讯室里,我见到了闫文兴本人。
他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略显瘦弱,戴着一副深度近视镜,看上去属于那种典型的知识分子。
他上来就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把小雅藏在家里的?”
“你老婆?”见他点头,我问:“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爱她。”
“嗯,她很漂亮。”
闫文兴点点头,“她活着的时候更漂亮,但她活着的时候,从来不完全属于我,所以……呵呵,你也是男人,有些事不用说出来,你懂的。”
“人命关天,不是咱俩心领神会就能算完的,你得向警方把事儿交代清楚。”我盯着他道,这才是秦队硬把我架来的目的,因为闫文兴被带回本市后一直三缄其口,只说要见报案人,也就是发现他在家中藏尸的我。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闫文兴再次问道。
“那天我们因为李倩的案子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来到你家门口,闻见里面有很重的油漆味。”
“嗯,我离开之前刚帮小雅刷了一遍漆,我不想让她变丑。”闫文兴看着我道:“单凭这个你怎么能认定我家里有尸体?”
我抬头向角落里的监控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天你爱人给我开过门,她说你回老家奔丧了。”
闫文兴突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审讯椅将他固定的结结实实,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只挣的脚镣哗啦啦响:“你……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小雅,她……她恨我吗?”
“那天她没有让我们进门,我想她是在保护你,她恨不恨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还爱着你。”
我觉得谈话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后来白晓雨打电话告诉我,两年前因为怀疑妻子不忠,闫文兴将她置于死地,并且一直藏尸在家中的柜子里。
人都杀了,恨与不恨、爱与不爱还重要吗?
“李倩的事儿现在毫无头绪,我们究竟该怎么办?”白晓雨跑到青石街问我。
我把麻子刚扎好的一个纸人抱在怀里像哄孩子似的摇了摇,“凉拌。”
“你能不能别痞了?”
我说:“白晓雨,别忘了,你才是警察!你们警方都破不了的案子,你让我一个神棍去查?我的驾驶证只能骗鬼!”
“可现在警方的线索全断了!我们根本就无从着手啊!”白晓雨急得跺脚。
麻子用手里的烟屁股指了指店外的路面:“白警官,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那块青石板跺碎咯,跺碎了仙儿都怕你。”
白晓雨横了他一眼,冷然看着我说:“我承认之前我给你惹了麻烦,鬼仙儿真要找你,我赔给她十年阳寿!可现在有人死了,李倩死的那么惨,总要抓凶手吧?”
我捏了捏眉心,觉得无言以对。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不是警察,除了看过几本胡编乱造的侦探小说外根本没有任何刑侦经验。
之前我已经带着跟屁虫鬼李倩去找过她生前所有有来往的人。
可除了从闫文兴家里找出一具被清漆封存的尸体外,其它一无所获。
麻子现在一天给何足道打八次电话,可老丫的手机从来就没开过,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张瞎子卖给李倩的那些香烛元宝、各种供奉到底有什么作用!
白晓雨破不了案觉得压力大,我压力也很大啊!
之前何玲虽然不能上,但晚上还能跟我一起躺在床上聊聊天,可她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不睡觉了。
每天洗完澡就盘腿坐在八仙桌上跟老佛爷入定似的一坐就是一宿,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经过伞兵绳事件后我改用了牛筋绳、铁丝儿……甚至是钢缆……
我操!我怀疑何秀玲是吃大力丸长大的,一挣一个断,而且她还有个特殊癖好,就是每每挣断绳子之后,就一边儿看动画片儿,一边儿把断掉的绳子重新连起来,绳子一连好,就再次变回何玲直接出门、上桌、打坐!
我半夜被尿憋醒,睁眼就看见李倩的鬼魂站在床头晃啊晃,出了卧室就见桌上坐着个‘女佛爷’……我他妈找谁说理去?
“风哥,你和白警官到后边儿来一下。”
透过后门,我看见‘女佛爷’站在院儿里喊完直接回了堂屋。
我看了看麻子,抱着纸人凑到白晓雨跟前伸出一只手,小声说:“把你的手铐借我玩儿两天。”
白晓雨:“……”
“你是想作死啊!”麻子怏怏说了一句,从我手里抢过纸人摆到一边儿,“你们折腾吧,我回去睡觉了。”说完他直接开溜了。
我上好门板,跟白晓雨来到后院儿,意外的发现哑子猫又出现了,正先我们一步迈进门槛儿。
“手铐!”我一边儿走,一边儿朝白晓雨伸手。
“滚蛋!”白晓雨作势要抽我。
刚进堂屋,我就愣了。
何玲正在给梁头上那位爷上香,八仙桌旁则坐着一个‘人’,却是‘久违了’的爆炸头!
见我进来,爆炸头腆着脸对我笑道:“大哥,发根儿烟呗?”
“我……”我下意识的掏出一根红河叼在嘴上,刚想点,又把烟拿了下来,“怎么成大哥了?几天不见我怎么还降辈分儿了?”
爆炸头朝我身边的白晓雨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你现在能看见她?”我点着烟放在八仙桌边。
爆炸头笑着点点头,拈起烟使劲嘬了一口,仰天吐着烟圈儿,眯着眼感叹:“哎呀,真舒服,可想死我了……”
白晓雨已经习惯对我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言行做出相应的反应,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脖子。
“梅子!你怎么又抽上了?”
爆炸头有点儿惊慌,自欺欺人的把烟藏到了身后,讪讪道:“姐,就一根儿,就一根儿行不?”
“你……你个没出息的!你不回自己的身子,见天儿在外面溜达什么啊?!”白晓雨一边骂,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看样子爆炸头也有点儿激动,但仍是把烟叼在了嘴上,用她惯有的含糊音儿说:“姐,我拜托你以后别总那么自以为是行不行?你说让我回去,我就能回去啊?”
白晓雨下意识的看向我。
“你别看风哥了,他就是个典型的小市民,没你想的那么高深莫测。你见天儿逼着他给你干这干那,不合适!”爆炸头老练的弹了弹烟灰,“求人办事儿得有个求人样儿,我要是你,我就跟那个姓廖的一刀两断,然后对风哥以身相许!”
我纳闷儿了一会儿,甩开白晓雨的手,绕过八仙桌子走到香案前,“何玲,你跟这个不着四六的货逼逼什么了?”
何玲斜了我一眼:“我头几天把小棺材放梁头上了,让仙儿给她洗了洗脑子。你没发现吗?她现在不糊涂了,她的阴神定了型、七魄也都在了。”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轻易就能把她送回去了?”
何玲向跟在我身边儿的李倩看了一眼,摇摇头,“不行,张若梅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啊?”
“李倩的事儿现在还没了,鬼仙儿还瞅着你呢。”
“这和小烟鬼有什么关系?”
何玲扭头看了看白晓雨,说:“我这几天夜里找过胡家的太爷太奶了,他们说李倩的事儿该平还是得平。甭管是阴差阳错还是怎么着,天工能贪不能欠。咱欠鬼仙儿一回,所以她交代的事咱必须得办。”
她这么一说,我又一个头两个大了。
“我他妈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柯南那个霉逼指谁谁崩溃……”
何玲最了解我一急就上脸的个性,直接伸手指着李倩说:“她在阳世夙愿未了,必须得先让她回来一趟,等办完她想办的事,她才能帮我们找到凶手。”
白晓雨在旁边像是鸭子听打雷似的听我们说了一阵,终于耐不住急躁的性子,疾步走过来伸手从后边儿掐住了我的脖子,然后转头对爆炸头吼:“梅子,你行了啊,就这一根儿!”敢情她当着何玲的面儿不敢牵我的手,直接改掐脖儿了。
她倒是当机立断,何玲也是嘎嘣嘎嘣的干脆,“先把梅子留在咱这儿养着,让李倩上她的身去做她该做的事,完了送李倩上路,再让梅子回去。”
我看着她嘴角一阵抽搐,“你这都是跟谁商量过?”
何玲竖起一根食指朝房梁上指了指。
白晓雨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终于也发现了青石街44号的秘密。
“梅子之所以变成植物人是她自己作的,不干点好事儿她没那么容易回去。这趟帮李倩就算她积阴德了,不然按老何的方法硬送都送不回去。”何玲不容我置辩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小烟鬼留在这儿,让李倩还阳去做她想做的事儿?这……张若梅,你同意吗?”我转身看向爆炸头。
“大哥,能再发根儿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