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拽上拉链儿,捂着胃又缓了一会儿,才指着那边的马路说:“案发的时候,那边儿停着一辆黄色的大众甲壳虫,车牌号是……”
在盗入出租司机魂魄的时候,我没法改变他的视线。那家伙由始至终一双贼眼都在女人的丝袜小腿上打转,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记下整个车牌。
“本地车,最后两个数字是74。”
“晓雨,马上打电话去交警总队,让他们调出这辆车的车主信息。”秦队上前搭住我的肩膀,“辛苦了。不过你刚才的表现不像是出马,你是……”
看在他给我介绍了这份‘高收入’工作的份上,我回答他:“我干的是三百六十行以外的职业,你就别问了,就当我们是道士吧。”
秦队点点头,拿出步话机通知手下来清理现场。
我问何玲,“子时还没过呢,你怎么就把我叫回来了?”
“怎么,嫌我搅了你的好事儿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要是先前不知道尸油的事儿,我还真觉得挺刺激,麻子事先说了,我还能有啥兴致?我估计……要是换了你,说不定我能感觉好点儿,最起码能一边儿吐一边儿下得去家伙。”
“滚蛋,我才不用那玩意儿呢。”何玲皱眉说了一句。
秦队嫌来回赶费事,干脆跟我们去了青石街44号,而麻子则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白晓雨刚一进店里就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们一个个都神神叨叨的呢,原来是开香烛店的。”
我没搭理她,对秦队说:“前边儿阴森,上后屋坐着等吧。”
来到后面的堂屋,何玲帮我们泡了花茶。
白晓雨有点儿没礼貌的往里屋探了探头,问:“你们俩住一块儿啊?怪不得她那天差点儿把我瓢给开了呢,原来还是夫妻档。”
“你别误会,这是风哥的房间,我睡前头店里。”何玲说了一句,说完好一阵子没看我。
白晓雨之前不信邪,可事到如今多少也有点儿信了,问:“你刚才跟梦游似的可吓人了,去树林子撒尿前你还跟凶神恶煞似的扭着头像是在骂人,就是干张嘴不出声,表情特别凶特别贱。”
我吹散茶叶喝了几口热茶,胃和脑子都舒服了点儿。
“我看见那个女的了,和弄死金少炎的是同一个人,陶磊那边儿我觉得也不用再查了,死法一模一样,估摸着也是那个女人干的。”
“又是你说的那个模特儿女佣?”白晓雨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才盗魂时经历的事尽量以说故事的口吻平和的说了一遍。
白晓雨听的咽了口唾沫,半天没吭气儿。
我估计她是想起了白天闻过的尸油味儿,连喝了好几口茶,末了还漱了漱口。
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我’是对那女的下边儿动家伙,又不是对着你的嘴,你漱口干嘛啊?
秦队突然问我:“之前你……那个司机拉的老头长什么样啊?”
我回想了一下,把老头的长相跟他大致形容了一遍。
“师父,那老头就是个被宰的冤大头,你问他干嘛啊?”
秦队皱着眉头沉默片刻,说:“你也看见那辆出租车车头的朝向了,小风说他把那个老头放下之后,又往前开了大约五十米就下车去树林子里尿尿了,那老头下车的地方不就是墓园大门口?”
我闻言一愣,‘我’那时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出租司机了,整个心都钻在钱眼儿里,听老头报了个门牌号就东拐西绕的把他拉到了那儿,现在一想,那不就是界和陵园的门牌嘛。
白晓雨不由自主的嘴角一抽搐,“大半夜的老头去墓园干嘛?他该不会是……呵呵……我没看那个司机的钱包,里头该不会有一百二十八块冥币吧?”
秦队瞪了他一眼,“我们在工作,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得认真,被宰的老头是出租司机遇害前见过的人之一,这条线索也不能放过,等天一亮我们就去墓园调查一下。”
白晓雨吐了吐舌头,又把脸埋茶杯里了,突然又一下子抬起头,“师父,金少炎的生日是几号?”
“你不是看过资料吗?”秦队皱眉道。
“我知道,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司机和陶磊的生日一样,都是1988年6月18,金少炎的生日是1990年5月28,他仨要是生日一样,估计我就完全相信这是有针对性的灵异事件了,而且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的下一个目标防止他受害。现在看来那两人生日一样或许只是个巧合。”白晓雨说完看向我,眼神带着明显的嘲讽。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何玲突然道:“不是巧合。”
“怎么说?”白晓雨看着她问。
“你说金少炎的生日是1990年5月28号按的是阳历,农历就是庚午年的五月初五,是端午节。1988年6月18,是戊辰年的五月初五。”何玲道。
秦队和白晓雨同时愣住了,三名死者竟全都是端午节出生的。
“这事儿得明天早上问麻子了,他跟着老何学这方面的东西学的最多。”我舔了舔腮帮子,“我只知道农历五月初五出生的人阳气旺盛,要是赶上午时三刻出生,那阳气旺的也就没谁了。”
“还真这么邪门儿啊。”白晓雨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过了一阵,白晓雨接到一个电话,是交警总队打来的,说是已经查到了那辆甲壳虫的车主信息。
按照秦队的意思,当时就要拉我走,可何玲却说我刚干完活,必须得恢复下精气神,硬是把我推进里间睡了一觉,早上六点才把我叫起来。
秦队亲自开着警车,拉着我去附近小区把顾麻子接上,然后直接开到了界和陵园门口。
“我们当中只有你见过那个老头,你跟我一起进去。”白晓雨扭头对我说。
我瘪着嘴摇摇头,用下巴朝陵园大门内点了点,“我不下去了,里头正在压腿的就是那个老头了。”
“……”白晓雨窒了一下,拿着包下了车。
过了没多久,她回到车上,看我的眼神有点越发不对劲,“真是他啊!师父,这老头叫黄铁山,是看墓园的,之前去外地探亲,前天晚上真是坐出租车回来的,我把那司机照片儿给他看了,他说就是那个司机送他过来的,多收钱不说,给了一百三,那司机还没找他钱。”
末了又说:“我上车前给队里打电话了,让人来正式给他做份笔录。”
秦队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挂档给油直接开走了。
“啥玩意儿?三个死鬼都是端午节出生的?诶哟,这事儿怎么越来越他娘的麻烦啊!”在车上听我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顾麻子一下捂住脑门儿,*着靠在椅背上。
找到看墓园的黄老头后,白晓雨开始相信我们俩有特殊能力了。见顾麻子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他两句。
结果顾麻子竟玩儿起了深沉,捂着脸摆了摆手,没接她的茬。
在经过一个公交站的时候,我喊了声停车。
“什么事儿?”白晓雨问。
我伸手指了指一个拎着廉价皮包,正在等公交车的老女人,“老头上车之前,司机拒载的就是那个本地女人。”
秦队说:“算了,她又没上过车,再说这件事也已经没有调查旁人的必要了。”
“等等,我还是去问问吧。”白晓雨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着她拦住那个正想上公交的老女人,出示了证件,问了几句之后,几乎是拧着眉毛偏着脑袋隔着玻璃直盯着我走回来的。
没等她开口,秦队就把车开起来了。
白晓雨貌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我绝对没认错那个女人,她想不信邪都不行。
顾麻子突然像诈尸似的猛一下把脸从手掌中抬了起来,“先去菜市场!”
“去菜市场干嘛?”秦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那女人专门找端午节出生的纯阳男人吸他们的精元,肯定是快要修成活尸了,看不上那些低档次的‘补品’了。端午节出生的男人有限,可他妈每年都有端午节,全部加起来人数也不少,咱们怎么知道那女的下一个对谁下手啊?你们不是找到甲壳虫车主的下落了嘛,依我说,咱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找个端午节出生的男人送上门儿去?”白晓雨的反应倒是不慢,“可你怎么知道这附近的菜市场有端午节生日的男人啊?”
顾麻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被烟熏得发黄的板牙儿,“您一定是让咱况爷这指认人的本事给懵着了,您是不是觉得我们哥们儿都能掐会算啊?实话跟您说吧,我还真是能掐会算,况爷不会。白警官,要不你报个生辰八字,我给你算算姻缘呗……”
“我就不该跟你搭茬!”白晓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头别回去了。
我也觉得顾麻子说要去菜市场有点儿奇怪,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可瞧见他一脸贼笑的斜瞅着我,立马就没了打听的兴趣。
到了附近的菜市场大门外,顾麻子扶着前座的靠背问:“秦哥哎,帮警察办事儿经费得你们出吧?拿一千块钱来用用。”
没等皱起眉头的白晓雨开口,秦队长就掏出钱包给了他一沓钱。
顾麻子攥着钱下了车,过了十来分钟,我见他拎着几只不断扑腾的大公鸡颠颠儿的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