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人本来已经脱离了肉身,为什么又回去了?”
“娘的,那老干巴咋那么大邪劲啊,这都掉不下来,可别把个白花花的大娘们儿给整死了!”江小天急的直拍大腿。
顾麻子看了他一眼,说:“瞧见没,我估计牛鼻子和这个货是一个想法,何玲妹子回来了,他娶媳妇儿的愿望死灰复燃了。”
鬼头花绽放,顶端结出鬼头的‘树枝’全都活了起来,一时间整个通天棺内‘咔咔’的磨牙声不绝于耳。
鬼道人所在的位置,那些‘树枝’只有手臂长短,而且顶端没有鬼头花,此时却也全都疲软下来,令他再没有了立足之地。
这鬼东西单手提着吊着何秀玲的绳子,另一条手臂死死的箍住一根垂下的石树枝,上不去,却也不肯下来,只气得嗷嗷咆哮,不住的晃动手臂把兀自挣扎着的何秀玲荡来荡去。
江小天‘怜香惜玉’,实在看不下去了,双手拱成喇叭朝上喊:“你个老杂毛,你那点儿瞎包心思都被俺看穿了,有种你下来,跟俺单干,看俺不削死你老丫的!”
“对!你下来!老子一铲子拍死你!”我急的没法,只好也跟着骂阵。
顾麻子也跟着朝上面骂:“你个驴日的狗养的王八揍的老混蛋,就你他妈这揍性还想娶媳妇儿?我去你娘个蛋吧!你见过哪个男的把自己媳妇儿当流星锤那么甩的?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娶媳妇儿?你他娘的娶条母狗子,它都嫌你这坨老粪厥子臭!”
我属于那种火气一上头就只顾闷头跟人往死里干的人,骂阵不在行。
顾麻子是个青皮,江小天是个二土匪,他俩叫骂开了是要多脏有多脏,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到后来孔来都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离他俩远远的蹲到了旮旯里。
我不得不说何秀玲生命力顽强的可以,也确认鬼道人能听懂他俩的叫骂。
因为当江小天骂了一句能把死人气活的绝户话之后,鬼道人竟然把手里的绳头捆在了那根石树枝上,嗷嗷叫着纵身跳了下来!
“操!弄死他!”顾麻子急忙掏出棺材钉,估摸准他下落的位置,就想跑过去趁他没站稳脚前给来个攻其不备。
没想到才一迈腿,就“啊呀”一声扑倒在地,手里的棺材钉差点儿没戳进自己眼里。
我和顾麻子抱的是同样的想法,干仗这回事,能来阴的谁他妈正大光明啊。
结果我的下场竟和顾麻子一样,刚一迈步就觉得后脚脖子一紧,像是被谁给扯了一下,陡地扑倒在地,后腰里别的钢铲也被甩了出去。
我根本就不用回头,就明白为什么无缘无故会被拽倒了,因为不远处的顾麻子身后,正蹲着一个黑漆漆的小鬼,呲着锯齿獠牙蹲在那里“咯咯”阴笑。
我感觉左脚脖子还被抓着,连忙猛一翻身,左腿使劲一踢,只听“吱嗷”一声尖叫,那个来不及撒手的小鬼就被甩向了石树,还没等落地,就被一个鬼头张嘴叼了过去。
旁边的几个鬼头也使劲摆动着‘身体’凑了上去,眨眼的工夫就把那小鬼撕扯成碎片分食了。
也不知道这小鬼是怎么养成的,不但有实体,而且胆子还非常小。
拽倒顾麻子的那个小鬼见到同伴的下场如此凄惨,直吓得连哭带嚎,飞也似的逃出了我们来时的洞口。
被两个小鬼这么一折腾,大好的时机都耽搁了,鬼道人已经双脚落地,却又陡然拔地而起,飞身朝江小天扑去。
“娘呀,你冲我干啥啊?”江小天吓傻了,悔不该刚才骂那么狠,才招惹鬼道人把矛头直指自己。
“闪开!”孔来一声大吼,奋身扑过去,用肩膀把他撞到一旁,同时棺材钉脱手飞出,直射向半空中鬼道人的面门。
鬼道人估计也是气迷心了,还以为射向自己的只是普通的暗器,竟挥动阔大肮脏的道袍袖口朝棺材钉扫去。
这牛鼻子生前或许有些能耐,不但跳的比别人高,而且举手投足间很像是会些套路。
可一来钉夫的棺材钉并非凡物,二来连我们都没想到,瘦啦吧唧的孔当家居然是个练家子,单看一尺二的棺材钉在半空中拉的笔直,就知道力道大的出奇。
最主要的是,鬼道人虽然吊死在通天藤顶的道观里,肉身免遭风吹雨淋,但终究年深日久,肉身干瘪的像腊肠不说,衣服的布料也已经开始腐朽,没了当初的弹力。
大力一挥之下非但没有把棺材钉扫开,袖口竟然自己散了,棺材钉直接擦着他的胳膊射进了他凹陷的眼窝!
鬼道人中招,失去平衡,“嗷”的一嗓子,斜剌剌朝侧面跌去。
“上啊,况爷!”
事实上不用顾麻子提醒,我也已经把棺材钉攥在手里扑了过去,准备痛打落水狗。
江小天也他妈是天生的土匪胆儿,被孔来一撞,横下扑跌在地,虽然摔的七荤八素,却也摔出了贼心邪劲,翻身爬起来,抄着棺材钉也跟着往前冲。
我、顾麻子和江小天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只等鬼道人落下来,齐心协力结果了他。
没想到他还未落地,却陡然发出一声撕天裂地的尖嚎!
通天藤本就是个立起的通天棺,除了进来的那个洞,我们还没找到其它出入口。
可即便是再多几处洞口,相对这硕大无比的棺椁来说,就像是普通棺材盖棺之后留下的那一丝缝隙。
鬼道人一声高分贝的嚎叫,在通天棺内回荡不绝震耳欲聋,我们仨几乎是同时丢开棺材钉,蹲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鬼道人落地,巨大的回声未绝。
我被震的通体发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无能为力。
本来以为被重创的鬼道人震怒之下会借机把我们全都灭了,没想到他只是用空洞的单眼窝子扫了我们一眼,就立起手臂掐了个道诀,唇难掩齿的嘴巴快速开合,似乎在念什么咒语。
我听不见他在念什么,只是一点一点的放松捂着耳朵的双手,以求快点儿适应巨大的音浪袭击,好赶紧把他给结果掉。
末了反倒是何秀玲突然出了状况,提前帮我和顾麻子‘度过’了适应期。
鬼道人用来套住她脖子的那根绳子多半是当初的上吊绳,就算之前再结实,经过岁月的摧残之后也变得脆弱许多。
鬼道人先是提着绳子把何秀玲当是溜溜球般的荡来荡去,之后又把她吊在上面那么久。
绳子终于受力不住,断了!
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弄明白,何秀玲早就死了三十多年了,为什么她掉下来的时候还会大喊救命。
“呜呜”的耳鸣声中突然多出了这个‘熟人’的求助声,我和顾麻子看清状况,同时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弓着身朝鬼树的树干跑。
没法子啊,她是贴着树干掉下来的!
“伸手!抱住树干!能抓住啥是啥!”
我一边躲避扑过来的鬼头,一边大声喊,但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发音是否准确。
不知道是不是大红旗袍的尸身在地下埋的时间长了,耳朵眼儿里结了蜘蛛网,还是何秀玲本身就是鬼,根本不会被超频的音浪影响。
她的双手本来一直抠着脖子里的绳套,半空中竟真的开始到处瞎摸胡抓。
虽然她已经很努力的自救了,无奈她还没适应新的肉身,根本就没办法抓住任何东西。
牛顿是伟大的科学巨人,何秀玲如今既然有了实体,就逃不过他的理论。
还好她在空中的努力或多或少对抗掉一部分地心引力,落到我和顾麻子四手相握搭乘的手桥上时才不至于砸断我俩的胳膊。
尽管如此,我和顾麻子还是被砸的四仰八叉。
但我们谁都不敢借机在地上养力气,因为,我们身后不远处,还杵着个瞎了一只眼的干尸老道呢。
顾麻子坐起来,甩手把何秀玲竖在他面前的一只脚推开,嘬着嘴吐着气轮番搓着自己险些被砸断的胳膊。
我忍着双臂的振痛,抓住何秀玲的双肩把她从身上推开,咬着牙爬起来看向鬼道人。
见他站在原地没动,我才战战兢兢的横下跨出一步,蹲下身把刚才被甩出去的钢铲捡起来握在手里。
此时回音差不多消失殆尽,我却仍然只听到耳鸣。
原本抱头蹲在地上的江小天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像是演哑剧似的四下张望了几眼,找到一根棺材钉,就地一个跟头翻过去,把棺材钉抓在手里,爬起来,大张着嘴扑向鬼道人。
孔来也徒手冲了过去。
我也顾不得想别的,弓着腰,反仰着头,一边冲向鬼道人,一边反手用钢铲拍开扑向我的鬼头。
等到我冲出了石树鬼头的攻击范围,来到跟前时,江小天的棺材钉已经插进了鬼道人的嘴里。
孔来则拔出鬼道人眼窝子里头的另一根棺材钉,不断的照着他心口猛戳。
鬼道人一动不动,像是死透了。
尽管如此,余怒未消的我还是抓住他一个脚脖子,奋尽全身的力气摔向石树。
顾麻子匍匐来到跟前,跳起来朝着我指手画脚带张嘴。
我正想把耳朵凑上前努力听听他在说什么,猛然间却感觉地动山摇,虽然听不清是什么声音轰轰然的震撼大脑,我还是第一时间朝来时的洞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