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抱佛脚总算有些收获,我发现《匠谱》的最后多出一页,上面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符咒。
根据下面的注解,我才知道,这是盗魂血咒,只要盗魂天工用自己的血把符咒画在普通的物件上,那这东西就能在一定时间内变成打鬼驱邪的法器。
这个发现让我惊喜不已,连忙找了根树枝在地上用心的学画符。
等到天黑透了,叫花鸡的香气在破屋子里弥漫开来,我也总算把盗魂血咒的画法记了下来。
我们仨吃喝一阵,早早的躺下了,必须养好精神,才能一鼓作气把敌人干倒。
“风哥,我不想让你去。”何玲又出现在了我梦里。
我气得直翻白眼,“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想让我怎么办?行啦,别婆妈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有挽转的余地。”
何玲咬了一会儿嘴皮子,突然抬起头说:“风哥,你帮我找具身子,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愣,没弄懂她什么意思。
何玲看着我,幽幽的说:“如果我有了身子,就能穿上你背包里的那身鲛人皮衣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差点儿吓醒。
我第一次去小院儿,得到《天工匠谱》的时候,确实还拿到一个古旧的小包袱。
虽然直到今天我都没打开看过,却知道里面装的是一套用鲛人皮缝制的衣服。
可那不是给普通人穿的,是给鬼更夫穿的!
但是那种情形非常奇特,不是说是个鬼就能穿得上,那个鬼必须得尸身不灭,得用某种方法令灵魂回到体内,然后自己把鲛人皮衣穿上才行。
自此,他(她)才能以鬼更夫的身份生存在于阳世。
何玲是鬼没错,可她的尸体已经火化了,即便她自愿当更夫,可我要上哪儿给她找具合适的身体去?
难不成要我去帮她夺舍?
有了这个想法,我又有点儿天马行空,我在想万一真要去夺舍,那该夺哪个女明星的?
可后来想想不成,现在有几个女明星是干净的啊?还是算了。
我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玲儿,你怎么知道鬼更夫的事儿啊?”
何玲说:“我也是前天晚上才知道的。”
“具体点儿?”
“你把我的骨灰和鲛人皮衣放在一起,虽然只是短短的七天七夜,可我的阴气却像是变成了个几十年的老鬼,而且……而且我翻过你那本《天工匠谱》,上面都写着呢。”
我听懵了,起先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啊?
包袱里的鲛人皮衣本来就是极阴至寒的东西,也正因为这样,阴鬼把它穿在身上才能负负得正,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把何玲的骨灰和皮衣放在一起,何玲白天在骨灰盒里休息,自然而然的吸取了鲛人的阴气……
何玲见我沉默不语,凑到跟前,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说:“风哥,你记不记得那个麻子说过,那个穿红旗袍的女人尸身还在。”
我想起那个被怪雾卷走的大红旗袍,心里一个激灵,想了想,说:“何玲,这不是尸体不尸体的问题,你懂不懂更夫到底是干嘛的啊?”
何玲摇摇头:“我现在也是一知半解,可我知道我现在舍不得离开你。”
“你早干嘛去了?”我有点儿恨的慌,活着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表示表示啊。现在不是说许多妇女同志在外头历尽艰辛痛苦颠簸流离,都想回家找个老实人嫁了嘛。
我他妈就是老实人啊!
在外头打工那么多年,看尽世态炎凉,真要是她当初对我表达点儿那么个意思,保不齐我就从了啊!
这下可好了,现在人鬼殊途不说,老实人也被迫走上了一条不那么踏实的道路。我他妈倒不怕她是冲我那套院子来的,因为,她已经是鬼了,就算做了更夫,也还是鬼。
但是,更夫不是说是个鬼就能做的。
更夫比起钉夫的重要性一点都不弱,因为无论经历何种凶险,他(她)都要帮天工准确的报时,否则时辰一到,盗魂团伙一块儿嗝屁着凉!
我说:“何玲,这件事你再让我考虑考虑,最主要的是你必须得好好想想,反正我个人还是赞同你去投胎转世的。”
兴许是回到自己家门口了,何玲居然没有前些日子那般给人一种弱者的感觉了,抿了一阵嘴唇,说:“风哥,你也知道,我不是个良善的女人,这一世不是我不想良善,都是事儿赶事儿把我逼上绝路的!我谁都不怪,就怪自己十六岁那年干嘛不一头扎河里淹死!这些年我过的日子不是人过的,我每天都在做梦,白天做、晚上也做,我想有个安安稳稳的小家,可没人给我,我到死那也就是个梦!结果呢?你跟小九把我那块遮羞脸儿的手巾给掀了,我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了……”
何玲越说越激动,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我晕晕乎乎站在楼顶的那天晚上,知道这个梦一辈子也实现不了了,我当时认命了,那时候我想,就是来世投胎做猪狗,给我个窝也行啊。可我跟着你走了这一路,我不甘心了,我这辈子还没碰上过这么疼我的男人呢。”
我没再说话,直到鸡鸣五更时,我醒来呆呆看着还没完全熄灭的火堆,都没再说话。
“兄弟,你咋起这么早啊?”孔来问我。
“早点去早点完事儿。”
顾麻子咕噜一下子坐了起来:“别介啊!顾某人掐指一算,只要天一亮,附近几个屯子的父老乡亲就会给咱送来大把的干粮,咱不差这一会儿啊!”
我说:“我没那闲心,我他妈就是来送我妹子的。你醒了就行,收拾收拾,干活去!”
话音未落,破门扇被人从外头撞开了。
一个裹着军大衣,腰里扎着武装带的人滚了进来,扶着破帽子说:“幸亏俺来了,不然真不赶趟了!”
来人正是江小天,那个本地土生土长的二土匪。
还没等我们开口,江小天就爬起来说:“大哥,俺先前怕你们忽悠俺,所以半夜就过来堵门了,俺还把干粮都带来了,咱现在出发不?”
孔来刚想说话,我却打断了他:“走!立马走!”
顾麻子一声不吭的爬起来,从角落里拽出他那个破麻包:“我也就这点儿贡献了,哥几个看着分分吧。”
他先前发现横葫芦岭有油水,所以事先做足了准备,预备来个七进七出。
结果,没想到盗墓贼变成了钉夫,他也认命了,只能把事先藏好的一应物件全都交工。
我打开一看,里头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顾麻子一样一样给我们介绍:“这是洋蜡,不过是国产的,开棺的时候得用火柴点哈;这几把刀是我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好不好使谁用谁知道;这是黑驴蹄子,一共四个,是我买了头黑驴让屠夫当面宰的;对了,这一包驴肉得带着……”
天刚蒙蒙亮,我们四个就启程了。
孔来、顾麻子、二土匪江小天,现在谁他妈想去谁去,我不在乎。
因为,何玲昨晚那番话对我触动挺大。
我他妈就是个脸上蒙着遮羞布,一路在钢铁丛林里血腥厮杀的二逼。
我他妈毕生追求的一套三线城市的两室一厅也就是土豪一晚上的消费,兴许还不够呢。
我他妈端什么架子,讲什么仁义道德?
艹他妈的,天工爷从现在开始遇神杀神、遇佛*!
顾麻子此时已经‘改邪归正’,他对大红旗袍的事儿念念不忘,说是‘要去通天藤,必须得爬过两座葫芦峰、路过葫芦腰!’
“况爷,咱先顺路把那镯子还了呗?”他腆着脸征求我的意见。
我说:“还!必须得去!”
然后,我们一路翻山越岭,在积雪的山路上不知道摔成了何种狗模样,终于越过了大葫芦泡,来到了葫芦腰的那处坳坳里。
一路上,江小天已经跟我们混熟了,问顾麻子:“麻子叔,俺跟你们下去看看成不?真等没饭辙了,俺也刨坟去!”
孔来上来一脚就把他跺一边儿去了:“你个瞎包孩子就不知道学好,真要是在俺当兵那会儿,碰见你这样的瞎包孩子直接就把你弄死了。”
顾麻子对周遭的事儿充耳不闻,把一只叫花鸡掏出来滚进火堆,又用树枝穿了两块儿先前弄熟的驴肉在火上烤,烤的特别认真。
我有点儿奇怪,问:“麻子,你很少这么淡定啊。”
顾麻子咧了我一眼,朝左边撇撇下巴:“过去五十米,下头就是那姨太太的墓,子时一过,我们就得去把东西物归原主,我得按规矩来,先吃顿饱饭。”
我想了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树枝,咬了一口烤热的驴肉,然后把树枝还给他:“我也有规矩,我的规矩是老子想做的事儿必须得成!”
“真尿性。”顾麻子白了我一眼,“况爷,你今天不对劲啊,很有点儿思想越来越糜烂的意思,你,是不是把何玲妹子契更夫了?”
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孔来先前听说过二夫的事了。
孔来闻言一愕:“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