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公子你对我名家学派又有何高见?“许宥鸣笑着说道,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李见心只是笑着摇头道:“我倒是没有多少高见,白马非马的确是世间有数的难题,不过我想这名家在这传承了这般久,想必不会还只是一个白马非马在其中吧。”
“听李公子这般说,想必也是善于辩论之辈,只是不晓得李公子可否同我一辩?”许宥鸣被李见心几句话勾起了胜负欲,便是想要同李见心一较高下。
“这有何难?许公子出题便是了。”李见心笑着说道,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那就且问李公子,兔子和乌龟赛跑,已知兔子的速度比乌龟快上了一倍,这乌龟先开始跑,乌龟跑了一个时辰之后兔子再出发,兔子跑完乌龟那一个时辰的路程,乌龟又是向前爬了一段路。这兔子继续去追乌龟,乌龟又是向前跑了一段路程,如此这般循环往复,这兔子虽然比乌龟快,但是这兔子却是永远只能够爬完乌龟之前爬的路程,而追不到乌龟。”许宥鸣倒是说了一个龟兔赛跑的问题。
李见心闻言,便是笑了起来,这家伙竟然用着数算的问题来考教自己,但是自己若是按照他的逻辑去推断的话,这兔子虽然快,但是这乌龟总是能够领先兔子一些距离,如此相除,循环往复,这兔子是决不能追上乌龟的,毕竟要证明这个问题并不只是用数理证明就行了,而是要讲明一个微积分的概念,这个他早就还给老师了。
李见心思索了一番,便是道:“许兄先开口说话了,讲了一番道理,众人都觉得是对的。然后我又开始讲话,讲了另一番道理,众人又觉得我是对的。再然后许兄又开始阐明自己的观点,我又是开始阐明自己的观点,如此这般我是对的,许兄也是对的,这般下去谁又是对的?”
“你这人,我同你说兔子和乌龟,你却是将我和你,不通不通,此辩不通。”许宥鸣摇晃着脑袋说道。
“这又有什么不通?白马尚且非马,所以这兔子也不是兔子,乌龟也不是乌龟,虽然是龟兔赛跑,但是乌龟先跑不正同许公子先讲了话,兔子后跑不正如我后面才开始讲话?所以这乌龟是许公子,而兔子是我。”李见心说着便是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即便是将两只手指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做出一副兔耳朵的模样。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不过你这家伙好端端的怎么开始骂人了?”许宥鸣倒是有些生气了。
这李见心故意抛出白马非马的问题,证明了乌龟并不是乌龟而是他自己,他若是反驳的话,便是要将名家的根基给反驳掉,若是不反驳的话这一场却是输给了李见心。
李见心看着许宥鸣脸上的神色一阵阴晴不定,一旁的方毅左倒是浑然不顾这许宥鸣的面子不断地发出爽朗的笑声,想必之前他也是被这许宥鸣给刁难过。
“你怎么倒是不说话了?”许宥鸣看着李见心一副笑而不语的话,便是问道。
“我若是先开口了,就难免会留下口实,给许公子可乘之机。”李见心笑着说道。
“好好好,倒是我输了,再来一个辩题,这次倒是你先出题目。”许宥鸣倒是不愿意在上一个题目先计较,便是让李见心先出题。
“好,许宥鸣是乌龟。”李见心笑着说道。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骂人了?”许宥鸣面色多有不愉,看着李见心倒是再也拿捏不住那些名士风流的架子。
“论题已经开始了,我说许宥鸣是乌龟啊。”李见心笑着说道。
许宥鸣一听,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正要开口辩驳。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想清了李见心所想的。这若是他要承认李见心在骂他那他便是肯定自己承认了“许宥鸣是乌龟”这一事实。
若是他不反驳这“许宥鸣是乌龟”又是被他默认了。“倒是我输了。”许宥鸣说着便是露出一丝沮丧。
不过没一会许宥鸣便是又兴高采烈了起来,对着李见心拱着手说道:“李公子倒是真的机警,这种辩驳都是难不住你。”
“哪里那里,不过是寻常泼妇骂街的手段罢了。”李见心笑着挥了挥手,倒是颇有些不以为然。
一旁的铁牛看着许宥鸣对着李见心又说有笑的,倒是很不解,为何这许宥鸣被人骂了还能够这般热情,便是对着易耳问道:“易耳,你说这许宥鸣怎么被见心骂了,还能够这般热情呢?要是有人骂俺是乌龟,那俺肯定是要捏死他的。”
易耳抬头看着铁牛那憨憨地表情,不由得一阵无语,便是道:“你这家伙管这么多干嘛,少说话。”
铁牛倒是一摸脑袋倒是笑了起来,道:“俺以为只有俺不懂,原来你也不懂啊。”
易耳闻言不由得大翻白眼,扶着额头哭笑不得,他要如何向铁牛解释李见心和许宥鸣两人之间的机锋呢?况且让他也只是听了一个大概明白罢了。
“李公子,你这手段倒是颇为实用啊,先是示敌以弱,用着别人的逻辑来阐述自己的问题,若是别人反驳你,那么他便是在反驳自己先前的逻辑,这一招,高,实在是高。”许宥鸣说着便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也不行。”李见心只是摇着手谦虚了起来,又道:“我倒是有一招必胜之法,那便是捏着一个人的痛脚一直说,这般便是可以不战而胜,只将别人说的没有想要同你辩驳的心思,如此便是不战而胜了。”
李见心侃侃而谈,倒是说起了上辈子看到的那个“你被猴打过”的笑话。
许宥鸣听着李见心说的笑话,眼中却是冒出精光出来,连连拍手道:“妙极了,妙极了,得此招倒是天下莫有不胜之辩。”
“不过这一招倒是也有破解的方法。”李见心笑着说道。
“何解?”许宥鸣探过头来对着李见心问道。
“那就是别人恼羞成怒一拳过去,将你打翻在地。这一招便是破了,毕竟江湖始终是一个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的地方。”李见心说着便是晃了晃自己钵碗大的拳头。
“这...”许宥鸣倒是呆住了,他才想要在李见心试一试那不战而胜的方法,但是李见心这时候却是亮起了拳头,他虽然自负不输于李见心几多,但是名士风流还是要保持住的。
辩论这种事情,若是引来一阵拳头,脸上倒是挂不住了,倒绝不是打不过。
“许兄可是要再来辩一辩这白马非马?”李见心晃了晃自己的拳头,颇有些兴致勃勃。
许宥鸣只是讪讪地笑了笑,连连挥手道:“倒是不用了。”许宥鸣说着便是一顿,便是道:“李公子,你这个朋友我倒是交定了。”
“那好,你这个朋友我也是应下了。我李见心交朋友从来不介意他能不能说,反正再能说也没有我能说。”李见心说着便是笑了起来,许宥鸣也是附和着笑了起来。
“两位既然一见如故,倒是结成了朋友,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了。不过见心啊,我们还要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许殿主你能不能同我门一同前行。”方毅左倒是适时拉拢道。
“这个...”许宥鸣略微一沉吟,便是答应了下来,便道:“少教主,你说这些生分的话又何必呢。我这人素来不讨喜,在山上也不过几个弟子罢了,也只有你愿意同我这个无用之人多聊几句,我便是同你一同上山又有何妨。”
“那就多谢许殿主帮助了。”方毅左说着便是深深一拜了,这许宥鸣也是一个天人化生境界的高手,身后更是站着圣教十二殿之一的势力,此时归于自己麾下,倒是也让方毅左心头的阴云一扫而空。
“好了,倒是不要墨迹这般久了。一同上山去吧。”方毅左说着便是先走了一步。
众人走了两刻钟,便又是到了一个宫殿旁边,这与其说是一个宫殿,不如说是一个破落的茅草屋,就镶嵌在石壁上面,殿口倒是有着一点香火在燃烧着。
李见心看着这茅草屋上面挂着一个道家的牌子,倒是笑道:“这道家倒真是与世无争啊。”
“是啊,我们这圣山上的道家,乃是庄子那一系的传承,素来喜欢自在,倒是不怎么参与教内之事,几乎都是看不到人,不过里面的高手倒是真的厉害。我尝听说大长老也是道家殿主出身的。”方毅左对着李见心讲解道。
“那边走吧。莫要扰了人家的清修。”李见心开口道,他倒是不愿意这种遗世独立之人牵扯到魔教的名利场之中。
“也是。”方毅左说着便是对着那道家的宫殿拜了一拜,便是同李见心走掉了。
待到方毅左一行人离去之后,这才出来一个老道士,看着方毅左他们远去的身影,却是道:“这儿倒也是不太平了。”
“师傅,我们不去站队吗?”却是一个童子对着老道士问道。
“某要参与此事,这圣山谁做主人都是与我们无关。”那老道士说着便是领着道童进了那茅草屋,倒是将那茅草屋关得严严实实的。
李见心回过头来,望向那茅草屋,他倒是听到了这老道士和童子的对话。这道士虽然是一个明白人,但是这西昆仑山已经是到了不得不站队的时候了。
“李兄倒是想什么呢?”方毅左对着正出神的李见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水越来越浑了。”李见心笑着说道。
“李兄可是怕了?”却是许宥鸣说道。
李见心只是一抬手,便是道:“这倒也不至于,若说是怕了我也不会来这西昆仑山了。只是看着这西昆仑山这般倒是有些感慨罢了。”
“不知道李兄倒是在感慨什么?可否说来听听?”许宥鸣倒是笑着说道。
“也没啥,只是觉得看得清来忍不过,忍得过来躲不过。贵教已经是这般了,倒是不得不变的时候了,若是人人寻求自保,那只怕这些人是最先被牺牲掉的那一批了。”李见心说着便是露出一丝苦笑来了。
“我会尽力安排妥当的,我只能保证自己会去约束自己手下,不去骚扰那些中立之人。”方毅左对着李见心打着保票道。
李见心只是笑而不语,倒是不愿意多说。没有动手之前人人都是认为自己忍得住,只是动手之后倒是管不住手了。心中的恶魔一旦释放开来,那要再说仁义两个字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这儿便是儒家的宫殿了。”却是方毅左指着一个庄严肃穆的宫殿说道。
李见心看着这宫殿,倒是感觉有些奇怪,便是道:“这儒家不是说养浩然正气的吗?怎的如此森然?”
“这一派的传人倒是当年荀子的传人罢了。荀子的理念素来不被孔孟那一系所接受,倒是在这里扎根了。”却是许宥鸣解释道。
李见心这才了然,这荀子虽然出生于儒家,但是所秉持的却是“性恶论”的理念,与那些儒家的“性善论”背道而驰,倒是不受中原的儒家所喜。
况且荀子的两个徒弟,一个韩非一个李斯,这两个倒是成了法家的代表人物,差不多可以说是荀子自己揭开了儒家阴暗的那一面。
“那难怪了,只是不晓得这西昆仑山上可有法家的传承留下来了?”李见心笑着问道。
方毅左闻言只是尴尬一笑,倒是说道:“之前也是有的,只是法家的传人素来喜欢指手画脚,而我圣教的教义倒是寻求人生中的自由,大自在。
因此法家颇不受待见,后来生出了些变故,这些法家的宫殿便是一直空了下来。至于那些法家传人的弟子倒是和儒家混在了一齐。毕竟这两派都是一个祖师爷的。”方毅左说着便是对那儒家的宫殿努了努嘴。
李见心这才了然,心中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他在诸子百家之中倒是最为喜欢法家,因为他知道自己内心多有幽暗,因此才道德观念特别重,一直用上一辈子的文明社会的法治要求自己。只是这苍茫的时代让他不得不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