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见心也晓得自身心魔出现的原因,心魔之所以出现,在于李见心并不能很好地正视自己的欲望,因为知晓自己内心的卑劣,所以不愿意成为一个卑劣的人,总是用过高的道德来束缚自己。
因此在每每杀害了一条人命之后,李见心总会有些许自责后悔,即使他已经足够漠视生命了,但他仍然会因此而感到哀伤和自责。就像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内心住着一个小人,但是对自己的要求却是做一个君子,而在日常生活中却是因为本性而做了错事,陷入到了自责之中,伟光正的理想照耀下来,显得自身内心如此卑劣,于是乎便愈发在求不得的状态下痛哭煎熬焦虑。
这一刻李见心终于放下心中的执念,接受了心魔,也正视了自己的本心。内心的想法很阴暗,可怕嘛?欲望很多,可怕嘛?这两点都不算可怕,可怕的在于自身不能调整现实和欲望之间的关系,反而因为这种不可调节的矛盾而感到自责和焦虑,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李见心终于放开了,有了杀人者人恒杀之的觉悟了,不再拘泥于自己曾经杀过的人,因为即使回到过去,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更何况回不到过去。那么又何必因为过去而惩罚现在的自己?
收敛好心神,李见心尝试脱离这真我空间,却是不得其法。
索性便按捺下心中的渴望,慢慢地研习着【洗髓经】,作为少林寺四大神功之一的【洗髓经】乃是达摩祖师晚年所创,几乎表达出了达摩祖师对天人合一境界的所有创想,更兼有大宇宙小宇宙的呼应之理。
在【洗髓经】的阐述中,达摩祖师认为人类的自身就是一个小宇宙,而外在的星海就是大宇宙,在人体这样的一个小宇宙之中,脑部主导精神意志,心脏主导精血活力,经脉则主导能量运输,三者统而合一,相辅相成。
若无精神意志的领导,肉身与能量即使存在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若无精血活力在身体之中,人也不过是一滩腐肉罢了。
若无能量的运输,人体的技能将会腐朽僵化,再无超脱的可能。
在这三者之中,达摩祖师认为精神的能量最为神奇玄妙,精神虽说受到肉身的束缚,但是精神能量却是最能创造奇迹的事物。
肉身虽强,但是仍不能脱离人自身的束缚,不能违背人体这一造物的极限。
练气士虽有通天彻地的修为,但是若无精神意志的领导,这体内的真气不过是没有意志的天地灵气罢了。
因此【洗髓经】主要在于洗练自身的精神意志,求得精神上的超脱,追求的是大自在大破灭的道路。以求得肉身腐朽之后,求得无上超脱之境,窥得彼岸花开,乃以证得“佛”之果位。
李见心虽然在【洗髓经】之中入门了,但是这其中的佛门正理却是仍感觉有些晦涩难懂。【洗髓经】前面的理论,李见心尚且可以参考【无上瑜伽术】之中的理论进行参考,但是后面的舍去肉身,以精神意志长存与天地间的理念却是有些是似而非了。
嘶地一声,李见心倒吸了一口凉气,才自言自语道:“这达摩祖师莫不是在这【洗髓经】写完的时候已经窥到了人类进化的路线了,脱离肉身,以精神长存,演化成另外一种造物?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的话,这【洗髓经】只怕远不止这般简单了。”李见心越想越为达摩祖师的惊才艳绝的武学思维所震惊。果然不愧是开宗立派,立下了中原武林之祖庭的达摩祖师啊,这少林寺也是真的够惨的,没有人能够摆脱达摩祖师的桎梏了,只能一直笼罩在达摩祖师的阴影之下了。
晃了晃脑袋,李见心也不多想,只是慢慢的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不断地纯化。
原本略有些驳杂的精神意志被不断地剥离出来,李见心精神意志所凝聚成的躯体便变得澄清了一些。
这些精神意志的纯化之后,李见心便按照【洗髓经】的第二篇“人宇宙”开始慢慢地塑造自己的精神肉身了。先是大脑和心脏被精神意志所凝聚出来,然后便是骨骼、血管和经络,然后就是神经,最后是内脏和肌肉,于是呼吸便有了,血液也开始流动了起来,然后最后便是肌肤和五官,然后便是能听能看,不再是一个空有图形的“人形”了,而是变成了意识空间之中内在的人了。
这就是【洗髓经】之中的“人宇宙”,在意识空间之中重新塑造先天的人,乃以精神意志沟通宏观的宇宙,以达到窥得一点灵明之境。
李见心也不知道在塑造“人宇宙”的时候花了多少时间,只是感觉自己的精神意志在其中不断地洗练着,自己对自己又多了一些认知,好似更加鲜活了一般。
若非他受限于自身暂时不能摆脱这真我空间的束缚,李见心早已经可以通过肉身开始梳理自己功法的破绽了。不过意识空间虽然空荡荡的,但是李见心还是有事情做,这精神意志所凝练出来的“人宇宙”却是能够应用李见心一部分的功法,死亡能量和生命之力是不要想了,李见心隐隐感觉自己若是将死亡能量和生命能量演练到这“人宇宙”之中,只怕自己当场就得爆炸了。
尝试了一下,李见心发现自己只能够在这空间之中演练外功招式和【明王诀】,演练一番招式之后,李见心不断地梳理着自己所会的百余种剑招,不断地去芜存菁,然后将其统筹合一,最后渐渐地将其化进了【十死无生】这一剑之中,到最后,李见心所有的剑招便只剩下这一招了。
李见心演练了一番,这一剑的的确确是穷极了李见心当前的所学。若是拿之于李见心之前神来一笔的【惊惶一剑】想比,这一剑虽略有逊色,但也相差不远,更何况这一剑更加适合现在的李见心。剑法精简完成之后,李见心便开始演练拳脚,不过拳脚李见心虽有【浩日六奇】打底,但是毕竟在拳脚上面的招式上面没有那样的天赋,因此拳脚功夫也只是堪堪进步了一些,却是还没有走出自己的风格。
接下来便是【明王诀】,李见心尝试了一番,在这真我空间之中,“人宇宙”的躯体虽然可以结印,但是终究不是肉身,只有寥寥两个印法能够对现在的精神肉身有用,一个叫做【大自在明王印】,可以在短时间内强化精神意志的输出量,一个叫做【梵天印】能够稳定心神,避免心神出现破绽。其他的印法却是没有在肉身上施展开来的那般玄奇妙用。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在这真我空间之中也是这样的。李见心虽然感觉自己才堪堪熟悉了“人宇宙”的肉身,外面的时间却是已经过去了九天。
此时李见心的肉体已经有些萎缩了,没办法,他被剥离了六识之后,肉身感受不到李见心意识的存在,虽然能够自发运转,但是却也是默认了李见心死亡的情况。
因此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为何只有古天竺之中的大德高僧才敢尝试这【六欲香】的使用,一是因为这些大德高僧苦修佛法,有着极为浩大的精神能量且能够应用自如,在意识空间迷失的风险较低;二是因为这些大德高僧皆有修行这瑜伽术,能够在短时间恢复肉身萎缩的情况。当然使用者【六欲香】而坐化的大德高僧也不再少数。
宁王拿着一个青色的琉璃瓶走到李见心的身前,将这瓶子凑到李见心的鼻子前面,随即打开了瓶塞,一股冒着绿烟的恶臭气体便在这狭小的室内蔓延开来。“宁王,你这是设么东西,这么臭,恶心死人了。”却是南融雪捂着自己的鼻子对着宁王埋怨道。
宁王之前接过这【六欲香】的解药的时候,也是打开过,当时也是被恶心地不行,不过现在他却是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只是背对着南融雪笑着说道:“些许臭味罢了,忍了就是了。你可知道上好的龙涎香之前也是这般恶臭了,只不过是稀释之后才有了龙涎香罢了。”
“你这家伙,”南融雪捂着鼻子,当即就要扯着张凤舞来评评理,却是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张凤舞早已经不在了,一回头却是看见张凤舞站在门后,慢慢地将门关上了。
“哎...等等。”南融雪也不管宁王,连忙跑到门外,对着在里面的宁王说道:“既然你不觉得臭,那你就在里面多呆一会吧。”说着便将门打开,又将门重重地合上了。
在宁王的那个琉璃瓶一打开的时候,李见心便感觉有一股吸力,将自己从真我空间之中拉扯出去,随即李见心便感觉自己精神陡然一沉,无数的酸痛和无力还有饥饿向着他的大脑涌了上来,还好李见心此时的精神意志远非之前所能想比,没有被这些身体本能的欲望所淹没,尚能保持一点清明。
慢慢进到内视之中,李见心只感觉自己小腿处的血液略微有些积郁,已经有些许水肿了,身上的肌肉也略微有些消失了,皮肤较之前也有些松弛,不过好在体内的真元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体内的生死之气并没有出现特别大的问题,依旧保持着相对而言的平衡。
略微动了动脚趾,勾动足心,一股抽筋的感觉传了过来,还好,还可以感受到身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身体调整过来了。李见心分出一部分意识,按捺下身体本能的饥渴,然后又将体内的真元慢慢地运转起来,肌肉渐渐充盈了起来,原本略有些缓和的血液也渐渐地输送到了全身各个地方,身体也渐渐有了恢复力气的感觉。
触觉最先恢复之后,李见心的嗅觉也是恢复了过来,随即李见心就闻到了一股恶臭。整个人当即就颦起了眉头,“你醒了?”却是宁王的声音从自己的前面传了过来,李见心几乎可以感受到宁王说话而带动的气流冲击到自己脸上的感觉。
李见心睁开眼睛,看着宁王将那琉璃瓶塞住,收回到袖子中,只是盯着宁王看着,问道:“多久过去了?”
宁王看着李见心那锐利的双眼,不由得有些畏惧,但是随即便想到这李见心不过是阶下囚罢了,自己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只是说道:“九天过去了。”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难怪呢。”李见心喃喃自语道。
“什么?”宁王略有有些没有听清,身子略微往前靠了一下。随即便感觉到如芒在背的感觉,不知道何时,宁王的身后出现了一柄剑,正斜斜刺向宁王的后心,这一剑若是扎实了,宁王不说立马丧命,少说也是重伤了。
这一柄剑乃是李见心吸收了心魔之后,从心魔那里得到的精神意志的一种使用方法,若是类比的话,倒是有些类似于【风云】之中的剑圣所使用的“灭天绝地剑二十三”,只不过李见心的心魔只是开发出恨意和杀意的用法,威力远不如剑圣的原版,少了那种停滞时间的莫大威能,更兼以因为有着自身杀意或者恨意的应用,达不到销声匿迹的地步。
虽然这一件李见心起的偷袭的心思,但是这柄杀意之剑实在太过锋芒毕露,宁王虽然一时不察,但仍在一瞬间开启了护体功法,脚下用力身子强行横移了三寸,想要避开后心的要害处。
“砰”地一声,李见心只感觉自己心神微微一震,自己的杀意之剑好似碰到了什么东西一番,当即晓得自己的偷袭失败了,便收敛了自己的这一柄杀意之剑。却见张凤舞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对着李见心笑道:“想不到,剥夺了你的六识之后,你竟然还练就出了这样的能力出来。宁王你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不过你差点被这小子偷袭成功,未免有太大意了吧。”
“多谢了,多谢了。”宁王站直身子擦着头上的虚汗不由地对着张凤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