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走,这新年前的最后一夜也终究是慢慢到来了。李见心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煮饺子,看着一个个饱满的大饺子在沸水里翻滚,李见心舀起一个饺子尝了一下,觉得火候似乎差不多了,便将饺子一个个盛到海碗之中,然后再舀上热汤,最后放在托盘上端着碗出去了。
庭院中,一大群人正在桌子上面坐着,上首的是曹正修和武天豪两位,曹正修在左首位置,旁边坐着柳一一,然后是曹十七。武天豪那一边旁边坐的倒是君莫白,然后是狐美人,接着便是秦朗,至于铁牛和易耳倒是在曹正修武天豪的对面,两个人中间倒是给李见心留了个位子。李见心伸手将托盘中盛着饺子的海碗一个个分了出去,然后说道:“菜已经上齐了,倒是可以吃饭了。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合不合诸位的胃口。”李见心说着便挤到了易耳和铁牛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不错。”曹正修吃完一个饺子,便放下筷子,拿着手帕擦着嘴说道。一旁的柳一一听得曹正修在夸奖着李见心不由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着曹正修说道:“义父,我也有帮忙的,这饺子皮就是我和君姐姐两个人帮忙活着的。”
曹正修闻言,面皮不由得跳了跳,对着柳一一说道:“难怪我觉得面皮有些老了。”李见心闻言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一旁的武天豪听见自己的老对头在挤兑着自己女儿的手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我就觉得这面皮很好吃,倒是很有嚼劲啊。”
“是是是,你女儿天下第一。”曹正修闻言翻了个白眼,他晓得这武天豪是个护短的性子,也不多做计较,只是又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饺子。
李见心瞧着自己的两位准丈人有些不对付的样子,不由得缩着脖子,让自己保持没有存在感的状态,只是小心翼翼地吃起那满满当当的被冠以君莫白爱意之名的饺子。嗯,这个皮太厚了,这个馅太少了好像似包子一般,李见心一边埋头吃这饺子一边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君莫白的手艺。
一旁易耳突然戳了戳李见心,李见心将脸从海碗中抬了起来,转过头来对着易耳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了?”
“有人敬你酒呢。”易耳说着便白了李见心一眼,李见心这才坐起身子,却是曹正修对着李见心伸出了酒杯。李见心连忙捧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弯着腰将手中的酒杯拿到曹正修的酒杯下面轻轻地碰了一下,对着曹正修说道:“祝曹厂公在新的一年节节高升,诸事顺心。”
“也祝李少侠在新的一年事事顺心,万福安康。”曹正修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李见心自然也是一饮而尽。还未待李见心要坐下,武天豪也是端着一碗酒对着李见心说道:“来,李小兄弟,我们倒是也喝一杯。”
李见心听着自己准丈人这般奇怪的称呼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怪异之感,连忙寻着酒瓶要给自己倒一杯酒,却是易耳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酒碗出来了,倒是直接灌满酒送到了李见心的手上,对着李见心说道:“倒是喝这个。”
“那就祝武帮主诸事顺意,早日找到继承人。”李见心说着便伸手将手中的酒碗往武天豪那里碰了过去。
“那我也祝见心你新年新气象,武道节节高。”武天豪说着便端起海碗,直接敦敦敦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李见心自然是要奉陪到底也是硬着头皮喝下了这少说也有两斤多分量的白酒了。
李见心以为自己已经完事了,便施施然地坐了下来,只是有曹正修武天豪打头之后,便有一杯杯酒递了多来,都是祝福的酒,李见心也不推脱,倒是连饮了十来碗,饶是李见心酒量还可以,这一会也是不由得有些感觉醉醺醺的了。
“砰!”地一声,一朵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红色绿色的渐变,随着这一声烟花的炸裂开来,慢慢地有着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了出来,倒是将这夜空点缀得如同梦境一般。
李见心抬头看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又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们还有那柳一一和君莫白,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只是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又突然想起曹正修怎么会同武天豪一起来到自己府上呢?只是现在大家都沉溺在新年快乐的欣喜之中,李见心也不太好意思去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夜空下绽放的烟火。
酒水渐渐少了,菜肴也渐渐少了起来,一众女眷倒是吃饱了。狐美人便拉着君莫白和柳一一一起进了房间,倒是留下这一桌的男人们,让他们聊些体己话。秦朗刚刚自己夫人在旁边,也不太好放开手脚喝酒,此刻倒是终于自由了,连忙端着一海碗酒站了起来,对着武天豪说道:“武帮主,倒是多年不见了,我敬你一杯。”
“好。”武天豪说着便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又扫了周遭的一圈男人说道:“现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女眷,倒是不用再讲这些虚礼,大家都是敞开怀了吃喝吧。”说着便将手中的酒碗与秦朗碰了一下,随即便将一碗酒饮到了嘴中。
武天豪饮完酒却也没有坐下,只是拎着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递到了曹正修的旁边说道:“曹兄,我们倒是一起来喝一杯?”
曹正修坐在座位上,斜挑着眼看了武天豪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着李见心说道:“见心,你也去给我拿个海碗过来。”李见心应了一声,便小跑着去了厨房。
曹正修却是又是摇了摇头对着武天豪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啊,武天豪。”
武天豪闻言笑了笑,咧着嘴对着曹正修说道:“曹兄莫要说我没变,你不也是没变,我们倒是有多久没有在一块喝酒了?是三十年还是四十年了?”
“记不得了。”曹正修只是摇了摇手对着武天豪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还提他们干什么?”
“那行,今天倒是不谈过去了,我们只是来喝酒了,倒是祝你这东厂的大都督事事顺心。”武天豪说着便重重地拍了拍曹正修的肩膀,武天豪自然晓得自己的老对手是在存心恶心自己,面子上也不点破,只是顺手接过李见心递过来的海碗,拍开了一个酒坛,拎着酒坛就站了起来,往自己手中的海碗倒满酒水,对着武天豪说道:“来,喝酒。”
“好,喝酒。”武天豪拿着海碗与曹正修碰了一下,便仰头将这满满当当的一碗酒饮下肚子中了。武天豪饮完酒正要坐下,却是被曹正修拦住了,“曹兄,你拦我做什么?”武天豪看着曹正修不解道。
曹正修却是抬起手在武天豪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道:“天豪啊,我们也这么多年不见了,只喝一碗酒是不是不太够,一碗怎么够呢?再来三碗。”
武天豪听着曹正修的话,不由得乐了起来,对着曹正修说道:“曹兄,你这想要灌我酒的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想灌我酒,这三碗酒只怕是不够。”
“我也晓得不够,只是我现在只想喝这三碗酒,这几十年来没有人理解的滋味可是不好受。”曹正修说着一脸颓丧地摇了摇头。
武天豪虽然豪迈,但也是心细之人,他又是与曹正修同时代的人,自然晓得曹正修在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说完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妥当,于是挥了挥手,好似刚刚的话不作数一般,又说道:“算了,大过年的,倒是说这些干什么呢?来,喝酒,喝酒。”
“酒能解千愁,来喝酒。”曹正修说着便端起手中的酒碗与武天豪碰了一下,二人就这样连饮了三大海碗酒,曹正修酒力只是寻常,三大海碗酒下肚却是在瞬间就红了脸,只是坐下来之后,就调息排解了身上的酒劲。
“曹兄,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嘛?”武天豪看着曹正修这般手段,拍着曹正修的肩膀说道。
“倒是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曹正修自然晓得武天豪在说什么,只是却是装作在赶苍蝇一般地挥着手如此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还是要说。我最不喜欢你这种喝酒之后还要运功解酒的行为。”武天豪却是咧着嘴说道。
曹正修听得武天豪挤兑自己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却也是怼了回去,对着武天豪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嘛?就是这种明知道别人不喜欢听的非要说给别人听。”
武天豪却是无所谓,只是对着曹正修说道:“你也甭一直保持清醒了,喝酒嘛,自然是为了开心,不去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这样喝酒倒是完全失去了喝酒的乐趣了。”
“我可没你那般好的酒量。”曹正修说着又白了武天豪一眼,他们俩相识于数十年前,本来是可以事成为好朋友的,只是两人的身份却是站在了对立面,最后也只能是作为亦敌亦友一般的存在了。
一旁的李见心听着自己两个准丈人在斗嘴,只是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完全不敢冒头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身子缩起来,小心翼翼地喝着酒,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武天豪又同曹正修争辩了几句,只是这些话在李见心听来却是两个都是说服不了对方的人在强行说服着对方,倒是没什么乐子。
就在李见心没心没肺地听着自己二位准丈人斗嘴的时候,火却是烧到了李见心的头上来了,“见心,你说是我说的对,还是曹正修说的对?”却是武天豪对着李见心发难了。
李见心听得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瞧了武天豪和曹正修一眼,在他看来这场争执的其实双方都是没有错的,只是双方立场不同罢了。思考了一番之后,李见心还是觉得两人的攻讦实在是像小孩斗嘴一般,只是这种话他却是万般不能说出来,现在在曹正修武天豪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他也不能够和稀泥,这时候正是站队的时候,只是这两方都是自己的准丈人,任是站了哪个的队都是不好,肯定是要得罪其中一方的。只是自己才同这二位准丈人的关系缓和一些,倒是不能够站队。
想到这里,李见心却是对着二人说道:“瞧我这记性,我倒是忘了我之前还有一种珍藏倒是没有拿出来过。”李见心说着便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着曹正修二人说道:“您二位稍等一下,我去把那‘猴儿醉’取过来,待会再同您二位分享一下。这‘猴儿醉’喝完之后,想必二位应该也是会了解一些双方的想法了吧。”
李见心说着就跑去自己房间翻出了这猴儿醉出来,这是他今年回到川蜀的时候,在黑白子那里拿到的,只是他一直没喝,主要是他觉得这酒太过邪性了。之前君莫白还未恢复记忆的时候,李见心也曾想用这种酒来试试,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因此这才一直没有动过这一小坛子酒。索性自己两位准丈人倒是起了争执,今日倒是干脆用这‘猴儿醉’来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吧。
李见心取了‘猴儿醉’便来到了院子中,拿过两个酒杯,小心翼翼地揭下封泥,只是给武天豪、曹正修、秦朗三人倒了一杯。至于曹十七、易耳和铁牛却是没有倒。易耳看着李见心这般金贵的样子对着李见心笑道:“倒是什么宝贝,这么金贵,就连我们都是没有。”
李见心闻言也不尴尬,只是解释道:“只是我在川蜀遇到的一个道人黑白子所秘制的一种酒,叫作‘猴儿醉’,因为是天然的果酒,他又添了许多药材,三杯下肚就容易醉了,邪性地狠,因此我才不敢分给你们,你们又是没什么心事,为什么要去求这一醉呢?”
“也是。”易耳听得李见心的解释心中的疑惑尽数散去,好端端的他可不想露出醉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