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铁牛二人吃过晚饭,李见心便回到了自己的石室内,坐在床上揉了揉自己肿起来的脸颊,笑着说了句:“这铁牛真是下死手啊。”说着手一抖,用的力气又大了一些,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要躺下睡觉的时候,却是瞥到了自己装着竹杖剑和九死剑的匣子,便站起来走了过去,将这个匣子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打开来,看着被裹在棉布里的两把剑,先取出了九死剑,用剑匣底下藏着的羊皮细细地擦拭了一番,看着九死剑如同五年前一般,依旧锐利的锋芒,李见心笑着将九死剑放回了剑匣里。又取出竹杖剑,将竹杖剑缓缓地拔了出来,上面已经有些许锈迹了,只是在拔剑的时候,李见心却是听到了剑柄处发出了什么东西滑动的声音。
有些怀疑是错觉,又拿起剑柄在耳边晃了晃,这才清晰地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真的在滑动一般,只是更加清晰了,好像是一张纸在里面滑动一般。李见心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想到应该是这柄剑实在是用得太久了,剑柄的密封可能不太好,里面的东西被锈蚀了,于是便将竹杖剑归鞘,决定明日去找笑红尘问问,看看能不能换一个新的剑柄。
于是便将竹杖剑归入到鞘中,合上剑匣却是回床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李见心洗漱了一番,便连忙拿着竹杖剑去找笑红尘去了,终于在校场上找到了笑红尘。
笑红尘看着李见心急冲冲地向自己奔来,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焦急。”
李见心闻言倒是不那么焦急了,只是说这竹杖剑好像有些锈蚀,里面有些响动。说着便将竹杖剑递给了笑红尘。
笑红尘接过竹杖剑,轻轻地摇了摇,果然是听到了李见心所说的响声,又将剑递还给了李见心,说道:“剑柄那里的确有些响动,不过我只会杀人不会修剑,这个你得去找老八。”
“老八在哪呢?”李见心看着笑红尘问道。笑红尘却是伸出一只手指,做出一副怪模样指了指李见心的身后。
“我在你身后呢。”却是老八清婉的嗓音。李见心这才发现老八在自己身后,随即意识到老八以前貌似不是这般神出鬼没全无声息的,随即回过头来问道:“老八,你突破到天人化生境界了?”
鬼脸面具下的老八,沉吟了一下说道:“两年前就突破了,你把你的剑拿给我看一下。对了,你该找点东西把你的头裹一下,就像一个个光秃秃的黑猪头,太耀眼了。”
“你还是先帮我看看这柄剑吧。”李见心连忙将剑递给老八。老八伸出修长的左手接过竹杖剑,右手将剑拔了出来,看了一眼说道:“这柄剑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嘛?我听到剑柄的地方有些响声,还以为什么东西锈蚀了,这可是我师父的遗物,你帮我好好看看。”李见心有些疑惑地说道。
“剑是没什么问题,但里面的确是有多余的东西,你且等我一下,我去拿些工具过来。”老八说着便将竹杖剑交还给了李见心,脚下轻点整个人便走远了。李见心看着老八远去的身影,背对着笑红尘问道:“阁主,老八应该过几年就要接手你的位置了吧。”
“嗯,过几年就要接我的位置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归隐了,想想就是惬意的很啊。”
“别骗人了,像你这样的人是闲不住了。再说了,惊惶阁对你而言已经不是一个组织了,而是一个家了。我从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杀手组织会对那些孤儿们那么好的,我回到这里就像回到家里了一样。”
“嗯,说不定到时候我就留下来做一个扫地大爷了。本来我是想让你接老八的班的,但是你这小子偏偏要去做大侠,哎…”笑红尘说着便长叹了一口气,甚是有些幽怨。
“还是算了吧,你找我做接班人,那是把惊惶阁往火坑里推。万一我把那个家伙惹了过来,说不得惊惶阁就要飞灰湮灭。”李见心转过身来看着笑红尘郑重的说道,只是神情里充满了颓丧。
“怎么了见心?”笑红尘有些不解李见心为什么一下子就颓然了下来。
“只是我感觉我好像找不到做大侠的要领,在江湖里就好似陷在了泥潭一般,我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了,每个人都是灰色的。我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大侠,去帮那些冤死的人去伸张正义,但我自己本来就是身负罪孽的人,虽然我在极力洗白自己,但我还是感觉我每往前一步,都有着无数的丝线勒在了我身上,将我拉得不得动弹…我好累啊,有时候就想在这惊惶阁待着一辈子…”李见心看着笑红尘,双眼已经红彤彤的了,挥动着双手有些抓狂地说着这些话,说着说着头颅便低了下来,看着地面了,只是还在不停地说着。
“见心…”笑红尘封住了李见心的双手,将李见心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只是李见心的头颅又低垂了下去,不肯抬头。
笑红尘将双手搭在李见心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见心,也许和你说这些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没有哪一个人能够轻轻松松地站在自己想站着的位置,”笑红尘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用力地拍着李见心的肩膀又说道:“你知道当有人阻挡了我的路的时候,我是怎么做的嘛?我是一步步杀过来的;你知道曹正修是怎么做的嘛?他也是一步一步杀过来;你知道武天豪是怎么做的嘛?他更是一步步杀过来;那么你知道你师父照善禅师是怎么做的嘛?”
李见心听到笑红尘谈论起照善禅师,随即抬起了头,眼角噙着泪花问道:“我师父他是怎么做的?”
笑红尘将两只手放在李见心的脸上,将大拇指放到李见心的内眼角上,狠狠地擦拭着李见心快要流出的泪水说道:“你师父照善禅师也是‘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我知道你一直心存芥蒂,认为自己杀害了好多人,但是只要你肯赎罪,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弱势的人,那么你也可以走出自己的苦海,去成为一代大侠。
不要想太多,要去做,既然你想选择成为大侠,那便去做。你要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想做大侠!”
“为什么想做大侠?”李见心自言自语道,随即憧憬地抬起了头说道:“因为我想拯救那些身在苦海中的人,我看不惯这个世界的黑暗,我看不惯途有饿殍,哀鸿遍野的世界。”
“既然你不求名,也不求利,你只想做一个纯正的大侠,那么你就不要求得别人的回报,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在意别人的质疑。
用武功来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用行动去拯救更多的人,那些挡在你身前的邪魔外道,一个字‘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这一条路绝对不好走,因为总有人和你理念相背,但如果你想走,天下间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你没有这样的决心,那又如何能够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笑红尘说道最后已经颇有些慷慨激昂了,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听着笑红尘这一番杀气腾腾的话,李见心缄默了,作为一个穿越客,他有着太多的心思没有讲出来,他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他好像做梦一般地渴望着卓尔不凡,带有太多文明的枷锁去束缚着内心的欲望,但在这一刻笑红尘赤裸裸的话语却将他那些道德的枷锁全部击碎了。
这一刻李见心才明白自己是退潮后的沙滩上裸泳的那个人,只是自己一直以为自己穿着衣服,自己从来不比那些卑鄙者们高尚些许,又必须要别人的言语来粉饰自己呢?李见心想通了,他不想在做叶公好龙里的叶公了,他想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侠。
想到这里,李见心跪了下来,郑重地像笑红尘磕了一个头说道:“多谢阁主教我。”笑红尘受了这一拜,轻轻地说道:“起来吧,路要靠你自己走,别人不能替你吃那份苦,别忘初心就好了。”李见心闻言这才爬了起来,笑着看着笑红尘,只是眼角还泛着泪花。
在暗处看了好一会狗血戏的老八看到二人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慢慢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笑红尘,对着李见心说道:“刚刚找工具去了,倒是好找了一顿,你把那把竹杖剑给我。”李见心闻言便将竹杖剑递给了老八。
老八左手接过剑,在地上铺上一张鞣制好的皮革,拿起了竹杖剑,仔细地看了看竹杖剑的剑首,又端详了下剑格,便将竹杖剑拔了出来放到了皮革上。再从兜里拿出一个袋子,取出了一个镊子式的工具,一个直角形的钩针式的工具,便动手拆了竹杖剑的剑柄。
李见心和笑红尘正挤在一起看着,却被老八一挥手赶开了,说道:“挡光了,你们两个换一边看。”当他们换到另一边的时候,老八早已经将这竹杖剑的剑柄拆散了开来。剑柄只是一个制成竹子形状的铁圆筒,老八对着阳光晃了晃这个铁圆筒,便看到一个圆环状的东西在这圆筒里卡着,随即将这圆筒抛给了李见心说道:“这里面有个圆环,你自己拿出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