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什么是江湖?江湖就是好多年轻人都以为自己是主角,可以主宰江湖的命运,可以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以我命由我不由天。像我这样的天才必然是江湖上最为耀眼的弄潮儿,不过叻,这些后生仔呀,一个高点的浪头下去就唔知生死啦,再过几年谁还记得叻?
五年的时间足够所有人遗忘掉李见心了,除了他的朋友。剩下记得他的只有他自己,他无所谓自己是不是被人遗忘了,他这次回到中原是为了复仇的。
江湖是不是大浪淘沙去芜存菁的地方,许多江湖人一辈子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光是活着便要费劲足够的力气了,更何况还有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在生活里等着他,他怎么有精力去思考这种吃不饱饭的问题?
但是江湖中总有人会去想这些问题,他们总认为自己可以改变现状,然后出来搅动风云,要让天地澄清,要让万物俯首,更有甚者还想试试皇帝老儿屁股下的龙椅是不是很舒服。
侠以武犯禁,那些高来高去的大侠总是喜欢把皇宫当做自己的后花园,于是乎皇帝老儿的厂卫制度也渐渐有了监察天下江湖事的作用了。这些朝廷鹰犬的所作所为倒是让江湖中人痛恨不已,他们总觉得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破坏了江湖的平静,扰乱了自己那快意恩仇的生活,却浑然不觉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
荆州城的一家悦来客栈里,李见心正坐在客栈楼梯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在饮着热茶,趁着店小二上菜的功夫,听着隔壁几桌的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痛骂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陷害忠良扰乱民生,不过叻,那几个江湖人却只是骂归骂,没得怎么说一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此时的李见心披头散发做一散人模样的打扮,长居雪原所带来的腮红和黝黑的皮肤倒是让李见心颇为不像中原人。李见心正在仔细地偷听着别人的交谈,本来他便是对江湖上的事不太通晓,这五年在雪域高原里一蹲,更是不晓得外面世界如何了。正当李见心听得出神的时候,李见心的菜上齐了。
“客官,你的菜上齐了。”小二说着将手里的帕子往肩上一搭说道:“客观,您还有别的吩咐嘛?”
“没有了,你先去忙吧。”
“好勒,客官您吃好喝好,有事喊小的。”那小二笑着说道,转身便走。才走了一步,楼梯上却是下来一个莽大汉怒气冲冲地便往外面赶,正要撞到那小二身上去了,小二避不过,便和那莽大汉撞了个满怀。
那大汉气急小二挡了自己的路,伸手一推,小二登时便要被推到了地上,却是被李见心一只手接住。
那莽大汉却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地说:“你这厮不长眼?竟然当着爷爷的去路?”说着便是一巴掌往小二的脸上挥去。
李见心抓住店小二后心的衣服,伸手一推,将店小二推到了莽大汉的怀中,让店小二避开那大汉的一巴掌,免受掴面之痛,又是轻轻一提将那店小二摘到了自己的身后,说道:“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要你来多管闲事?”那莽大汉说着怒气更胜,便一脚踹向了李见心,这一脚又快又急,想必此人还是颇有些武艺的。李见心侧身一避伸手抓住那莽大汉的小腿,将那莽大汉从楼梯口抛到了客栈外面,便不管了。
那大汉看着李见心将自己抛了出来却又不上自己分毫,便知道眼前人远非自己所能敌,连忙爬起来,吐了口唾沫暗道晦气,就去办正事去了。
而李见心则是自顾自地吃着饭菜,那店小二却是在旁边不断地作着揖表示感谢。店里的年轻掌柜一看自己这小侄子身上没受伤,只是自己侄子颇没有眼力见地在那里一个劲地道谢,连忙从柜子上拿了一小坛酒过来,喊过自己的侄子说道:“把这酒给那个客官送过去。”
“客官,这是掌柜的让我送给你的。”那小二小跑着过来拿着那一小坛酒说道。
“好的,你去忙吧。”李见心也不多说,只是接过了这一小坛酒。
酒是荆州本地的特产,叫作黄山头,李见心一打开瓶口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香,五年不曾饮酒的他闻着这酒倒是一时有些迷醉。
李见心倒了一杯黄山醉,放在自己身前,也不去饮酒,只是静静地放着它。
李见心慢慢地吃着菜,手中筷子不停,好似带着极致的仪式感,直到所有的菜全都吃完了,李见心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是好酒,口感绵长,李见心又往杯中到了一杯。
这时客栈的老板却是跑过来说道:“客官,你快从后门走吧,刚刚那人领着一大帮子的人来了,大概是要找你麻烦来了。”
李见心闻言一挑眉说道:“那人不是来找我麻烦的,但是你这店子怕是要遭殃了。”李见心说着指了指楼上说道:“你们楼上倒是住着什么客人?”
“楼上?”客栈的掌柜的自言自语道,却见刚刚地莽大汉却是领着一群人直接上了楼梯,往甲子号上房走去。
“掌柜的,你那上房里住的是什么人啊?”李见心喝着酒又问了一遍。
“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一旁忙活完的店小二过来搭话道。
“你们不管管这种闹事的嘛?”李见心指了指楼上示意道。
“不敢管,也管不了,只能报官,只是官府也管不了。这些江湖人士高来高去的,我们寻常百姓哪敢多说几句,倒是今日看着客官颇有些热心肠,这才过来搭话几句。”客栈掌柜的无奈地说着,“不过,好在我也不是老板,这店子砸了和我也没太大的关系。”
正当李见心三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楼上却是传出“咔嚓”一声,那甲子号房的房门便是被打破了,一个身影却是被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李见心伸手一托,便是接住了那人。那人道谢了一声还想要上去,却被李见心拉住按在了板凳上问道:“那上面人是什么来路啊,你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他?”
“嗐,那人本是我们家里的公子,哪里敢上重手呢?更何况他一身武功远胜于我们,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那人回答道。
“既然是你家少爷,那他为啥住客栈,不回家?”李见心问道。
那人看了看李见心三人皆是露出好奇的眼光,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我只和你们三个人说,你们莫要传了出去。我们家少爷自小在归云山上学艺,六岁上山,这一学便是十二年,待到下山回家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竟然有一门亲事了,却是老爷和他兄弟的指腹为婚。”
“这不挺好的嘛?难道和我叔叔一样苦哈哈地打着光棍?”店小二出声道。掌柜的闻言直感觉自己白疼了自己的小外甥,没好气地瞧了自己的外甥一眼,正要说说自己和村北寡妇的的风流韵事来为自己辩驳一下。
只是那被李见心接着的人却又是说道:“倘若这门亲事相匹配便也罢了,可惜的是并不匹配啊。我们家那公子瞧了他那指腹为婚的女子一眼,便夺路而逃,只是听到我家公子念叨着什么有盐无盐咸与不咸的话。当晚和老爷吵了一架,便离家出走了,住进了这悦来客栈里,我们一顿好找这才找到公子的去向。今天我家二爷去请公子回家,却被我们家公子塞了个闭门羹吃,这不二爷便喊着我们这些房客一起来请公子回家。”
李见心闻言便知道那公子哥嫌弃自己那指腹为婚的女子太丑了,这种事情自己也没什么好参与的,当即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了。
不多一会,楼上的打斗声便停止了,只见那些人全都七零八落地躺在了楼梯间上,李见心闻言说道:“你们家公子的功夫倒是颇好啊。”
“那是,我们公子乃是清虚道长的得意高徒,一手【九宫九剑掌】出身入化,造诣颇深,寻常人等进不得他身。”那门客说道。
“你怎么一说起这个就文绉绉的了?”李见心问道。
“这是我家公子之前自己讲的。”那人答道。
“你回不回家?”却是楼上那莽大汉传来一声质问。
“我不回去,那个丑得和钟无艳一样的女子,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娶她的,当初我又没答应这门婚事。要娶你们便去娶。”那房间内传出另一道声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你说能不娶就不娶的?”那莽大汉出声道。
李见心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楼上的八卦,却是感觉室内一暗,天这么早便黑了吗?李见心疑问着一回头,却是看着一个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身量极高,颇有些魁梧,眉宇虽不甚好看,却是颇为孔武。只见那女子开口说道:“何一言,你给滚我出来,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躲在这里。”
那甲子号房房间内传来一声:“我就不出来,你走吧,顾思妍,我是不可能娶你的,我马上就要去归云山出家了。”
“呵呵,何一言,你瞧不上我,你就直说,干嘛扯这些理由,我还瞧不上你呢。我即使要嫁也是嫁给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会嫁给你这种人。今天我是来给你下休书的。”
一时间看戏的人们闻言皆是满座哗然,在座的男子皆是第一次听到女子敢于冲破理学的束缚说出这样的言论,李见心闻言却是感叹这顾思妍却真得颇有些女儿当自强的感觉。
“要写休书也是我来写。”甲子房内的何一言从房间内飞出,身子一跃落在地上说道,李见心虽然不知这归云山是哪里的门派,但是单看何一飞这一手颇有些卖相的轻功相必应该是名门正派,只是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