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心随着慧定拾阶而上,来到一处豁然开朗的平台上,正是瞧见灵隐寺的大雄宝殿,且看金碧辉煌的墙壁,细细麻麻鳞次栉比的琉璃瓦在淡薄的月色下泛出一阵佛光,传来若有若无呢喃一般的佛经声,果真是法度森严景象。
李见心只是在大雄宝殿外候着,只等着这晚课结束。等了约半个多时辰,随即看到慧定小和尚从大雄宝殿内领了一个穿着红黄二色袈裟的僧人出来了,只看方面阔耳,举手投足间皆带有若有若无的一丝禅意,想必佛法武学都是到达世间一流境界。李见心不敢怠慢,况且自己刚刚算是欺负了小沙弥,连忙双手合十告罪,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在下李见心,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乃是灵隐私住持智明和尚,只是不知李施主所来何事?”
“在下为了寻友而来,还望大师包涵一二。”
“何人?”
“秦朗。”
“我庙中无此人也。”
“在下之前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在是情非得已,在下在此赔罪。”
“老衲观施主一身佛门正宗内息,又通晓佛经,想必师承不凡,怎么竟然做出如此扰乱佛门清修之事?”
“小子错了,还望住持多多包涵一二。”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何解?”
“【无量寿经】云:善护口业,不讥他过。善护身业,不失律仪。善护意业,清净无染。又云:恒以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六度之行,教化安立众生,往于无上真正之道。弟子见心知错也,还望住持责罚。”
“你既知晓佛经大义,怎可知法犯法?”
“弟子愿抄五百遍【金刚经】以赎今日之罪。”
“南无阿弥陀佛,好,施主且随我来,秦施主正在后院的客房里歇息。”
“多谢住持!”李见心连忙感激道,对慧定小沙弥报以歉意的微笑。
李见心见到秦朗时,秦朗正昏睡在客房之中,看着秦朗浑身是伤,一身细细的血痂。李见心关心地问道:“智明住持,秦朗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将他从寺庙外捡了回来,那时他已经昏迷了,只是浑身发汗高烧不退,还好方丈大师通晓些药经,一剂药下去,退烧了,只是一时还没醒过来罢了,方丈看过了,说暂无大碍,施主还请放心。”
“多谢大师。”李见心说道,“今日就由我来照看秦大哥了。正好也可以抄些【金刚经】来赎罪。”李见心双手合十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智明住持和慧定小沙弥二人念了声佛号,退了出去。
李见心只是在灯火下细细地抄着【金刚经】,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朦胧亮,李见心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秦朗,打了盆热水拧干帕子给秦朗细细地搽了把脸,自己也洗漱后。早课的钟声鼓声伴随着日出响了起来,李见心看着升腾起来的朝阳和云雾,也随之往大雄宝殿去做早课去了。
早课罢了,李见心用完斋饭,本想继续回到客房之中,却被慧定小沙弥叫住:“李施主,方丈有请。”
李见心也不推辞,只是跟着慧定来到了一间禅房内,却是看见一位慈眉善目,眉毛已是花白的老年和尚,披着一件深红的袈裟正坐在塌上,身边站着的正是昨日见过的智明住持。李见心双手合十,身子微微一躬说:“在下李见心,方丈大师好,住持大师好。”
方丈住持二人齐声道:“南无阿弥陀佛。”随后方丈继续说道:“老衲法号空观,昨夜听闻施主年纪轻轻便已精通佛法,本想昨日便与施主畅谈佛法,只是料想昨日施主想必心系朋友难以安定,所以便推到今日了,还望施主不嫌老衲多事。”
“方丈大师言重了,多谢大师救我秦大哥一命,昨日不过小子口出狂言罢了,不值一哂。”
“不打紧,出家人本就当慈悲为怀。”
“还是多谢大师。”
“我观你一身佛门正宗,又精通佛理,虽然骨相稚嫩,只是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蛊血煞之气,敢问是故?”
“这个…”
“但说无妨。”
“在下从小便是孤儿,被家师收养,只是家师圆寂后,我便出来闯荡江湖了,后来做了几日乞丐,又遭灭门之灾,后来便做了杀手,至今已有四年余。”
“南无阿弥陀佛。”
“方丈大师不必哀怜于我,杀手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份职业而已,与官吏、商人、农民等等并无区别,也无高低贵贱之分。先前度我禅师说我‘既不畏生又不惧死,无所惧又无所依,此乃苦中苦矣’然而此时我早已经见性明心,不再有屠夫之心。”
“你能有此般见解倒也是颇具慧心,只是你却难逃五蕴炽苦,可惜了。”
“这尘世之中,众生皆有佛性慧根,只是人命如同草芥,红尘多舛难以脱离苦海。大师见我之遭遇亦可窥天下人之遭遇,大师见我一人而哀矣,那见天下人之遭遇又何复哀矣?我之悲惨非我也,乃天下之悲也。我尚且有安身立命之能,但天下人又有几何能安身立命。这莫不是时代之哀嚎?”
“公子果真是大智慧之人,老僧枉活七十有六,今日受教了。”
“大师虚怀若谷实乃我辈楷模,之前不过小子狂放之言,还望大师海涵。”
“不打紧,不打紧,你倒是比我们这些死读经书的和尚强多了。”
“非也,非也,大师之修行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是以人身行佛陀之伟岸,是大功德也;而我,则不过只是见性明心,但求遗世独立,是私我,非佛陀修行之道也。”
“不错不错,你倒是看得穿,我有一法愿传授与你,你可愿意?”
“在下自然是愿意的。”李见心答道,而那智明住持和慧定小和尚却要退走。
空观方丈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一并留下来听吧。我这一法乃是【般若禅】,乃是当年降龙尊者在灵隐寺传下一道佛门功法,修习此法可以加强肉身,修习到大成境界即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飞花摘叶间便可退敌,能够媲美【金钟罩】第十二关境界。不过修行之时心中须得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如此才能不断精进,下面是修行法门,你们仔细听好…”
李见心三人虽是听着这门【般若禅】,虽都曾修习过佛法,但慧定小沙弥不通修行法门,只当是方丈大师在释经讲义,以前诸多佛法疑惑在此刻迎刃而解,一时之间竟然窥得降龙尊者的传法真意。而智明住持虽是空门之人,但平日之间仍要与红尘接触事物,虽只是收纳香火之事,但不免也被红尘扰乱佛心,听着方丈的传法一时之间只觉得梵音灌耳,以致明台无垢,佛法及修为竟隐隐再进一层,将要突破一流限制,即将达到超一流境界。而李见心听着这【般若禅】只是感觉这是一门极为高深的炼体法门,乃是脱胎于佛教大乘经典之中悟出的无上法门,又兼具念诵之能,才气转周天,心口合一默念了一遍【心经】,便觉得自己坚韧的肉身竟然又强化了一分,果然不愧是降龙尊者传下的炼体神功。
“在下谢过空观方丈大师传法之恩。”
“善哉善哉,我传此法,乃是希望施主少造杀业,脱离苦海。”空观方丈说道。
“在下必谨记方丈教诲。”李见心双手合十,恭声道,“南无阿弥陀佛。”
“好了,你们且退下吧。”
李见心三人从方丈的禅房退出,李见心便去后院的客房去了。
五百遍金刚经抄罢,秦朗竟然也兜兜转转地从昏迷中醒来,强坐起身子,一抬头,却是看见了一个颇为神似自己“阿七兄弟”的身影,诧异道:“你是?”
“我便是‘快剑阿七’,你还是喊我李见心吧,秦大哥。”李见心连忙舀过一瓢水递给秦朗,又说了自己和秦朗相识的场景。
秦朗饮完一瓢水说道:“我记得我是逃到了这灵隐寺附近,怎么却是见到你了?”
“这里便是灵隐寺,是寺中的智明住持和空观方丈救了你,你先休歇一会,我且去和你弄些吃的。”
李见心弄来些许水果,秦朗倒也不挑,囫囵几下下了肚。李见心问道:“秦大哥,这半个月时间是发生了什么?竟然受伤到如此地步?”
“那一日你走后,我便和一群宾客喝多了,回到房中后因为肚子涨得难受,我虽然排出了酒劲,但仍然身子有些酥软,随后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待我一出门查看的时候,便被人偷袭,随后遇到一个用【金钟罩】的高手,后来我在醒来的时候便在一个地牢里了,所以这段时间我便一直没有消息。”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就是说来话长了…”秦朗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之前我一直被困在魔教的地牢中被一个女魔头折磨着,直到十天前我被她打晕后,她竟然把我抛弃到荒野之中,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能吃些野果来果腹,随后那女魔头便出现了一路追击我,只是她轻功远胜于我,不知为何却只是远远地跟着我,也不擒下我,只是在我困乏不堪的时候出来吓唬我一番,或者跟我过了几招,问我怎么不跑。后来我便一路逃到了飞来峰地界,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了…”
“秦大哥,人没事就好了,我们在从长计议。”
“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自从那晚明月山庄惨案发生后,江湖上便传闻是我和你贪图张家宝藏做下了了明月山庄的灭门惨案,这时我才知道你还活着,又去找到了放出消息的人,后来听到你在杭州城外出现,于是我便急忙忙地来到了杭州,后来经过一个奇女子买到了消息,便来到了林隐寺,果然在这里找到了秦大哥你。”
“哎…只是可惜了我凤舞贤弟,竟然丧命于此,还有那些因为我贪杯误事而害命的江湖英豪。”
“贪杯误事?这个是什么情况?”
“那日我拉着宾客喝酒,谁料那酒水之中竟然有多余的东西,竟然害得一帮江湖英豪都在梦中死的不知不觉。”
“不对,不对,我也喝了酒水,我下山之后也遭遇了一队人马,只是我并没有出现身子酥软的情况。那么这酒水中的东西应该是在张兄在入洞房之后动的手脚的。”
“不过奇怪的是那晚使【金钟罩】的高手倒是说他们未曾做过手脚。”
“魔教中人说的话不可全信。”李见心嘴中这样说道,随即将疑问放在了心里,“秦大哥,你先养好伤,我们再做计议。”
“好,我身上虽然看着恐怖,其实也只是些皮外伤,不太碍事,只是之前没怎么好好休息,一时心神受损,多歇息几日就好了。”
“好的,那我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