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三大营铁蹄阵阵,毫不停歇。将士们人人带血,却无一人目露疲惫。上至校尉,下至士卒,皆是双眼满是兴奋癫狂!士卒为怀中之财,校尉为灭国之名!空气中的血腥之味甚浓,若是仔细去看,便能看到黄敢、崔器、肖元象三人马侧,皆悬有一条鼓鼓囊囊的麻袋,月色昏暗,不知其中何物在沿途滴血,浸湿骏马皮毛之上,尤显得莫名诡异。
赵隶蠕动了一下发干的嗓子,沙哑道:“几个了?”
灭国几何?还是王颅几颗?呵也是,都一样……黄敢撇了撇马侧浸血麻袋,咧嘴一笑道:“一十二个!”很好数,他们三人一人四个。
赵隶闻此北望,见天边亦是晨曦将至,于是望了望前头,开口道:“最后一国,刚岩!”
此时其实震慑之效已然达到,且将士也已有些疲惫。按理说撤兵修养才是正理,可赵隶仍是说出了刚岩二字。自西域东始,沿途夜袭几百里,迂回来绕,直插西域上百里。破城二十余,灭国一十二!此番功绩足矣震惊大楚,名扬天下。再往里走,怕是就要碰上大宛乌孙之人了……一夜奔袭,赵隶心中自知,恐怕此时西域各地早已传遍。越来越难攻破的城池便是此理……到如今,三大营也损失了至少两千人。
而黄敢也知道此间情形不适合再打了,然而听到刚岩二字之后,仍是神情一动,可随即回首望了望身后兴奋之余亦是有些疲惫的将士们,顿时咬了咬牙低声道:“将军,收兵吧……”
“只有这次机会了,下一次再想到这,就不容易了。想好了?”赵隶眯眼道。
“属下想好了!”黄敢垂首道。
“那好!”赵隶勒马挥手,全军止步,望着前头的刚岩国都,怒吼道:“全军听令!破城!!!”
“诺!!!”三军将士齐齐怒吼应道。一夜之战,全军俯首。而黄敢亦是不敢置信的瞪着双眼道:“将军!”
赵隶看着先一步奔去的秦广义六人,冷声道:“黄敢,率你神射营先攻!”
“诺!!!”黄敢青筋暴起,面色疯狂吼道:“杀!!”身后剩下的两千余神射营随之狂奔而去。
城分大小,卒分多寡。当城小而卒多之时,定然有人先攻有人后援,先攻者必然损失较多。至于说多门而攻……不需要,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折腾。
只见刚岩国都刚宿城,此时四门戒严,城墙之上灯火丛丛,人影耸立。先一步冒着箭羽赶到的秦广义他们这才发现,此门竟被封死!门后定然积物甚多!
“该死的!越打越麻烦!”田猛又是一记猛劈之后,不禁骂骂咧咧道。
一旁的秦广义见此,咬牙上前,运力化罡就是一剑!这一剑劈在城门之上,竟然将城门破开一条裂痕,透过裂痕不难看出,马车、木台、等等杂物皆被堆积在后。
此时,黄敢已然率军奔至,见此顿时恼怒,大刀拨开几支箭羽,怒吼道:“投降!!”
城池之上,一脸阴沉的刚岩王没有回话,转头怒骂道:“该死的!求援信使发出去了十几波!为何仍不见大宛乌孙的救兵啊!!”
而稍稍落后的赵隶此时竟是得报,约有四五万西域骑卒,正在北侧!脸色难堪的望向北方,果不其然,渐渐升起的晨曦照耀下,显露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
“将军!怎么办?撤吧!”崔器焦急道。
赵隶往北沉思,咬牙道:“严密监视!他们怕是早就到了,可现在还没进攻,说明还在犹豫。去,传令黄敢,速速破城!”
“可是将军!!”
“去!传令!”
“诺!”传令兵卒看了看冷着脸的赵隶,得令离去。
而此时刚宿城北,大宛王与乌孙王坐在骏马之上,眯眼望着赵隶攻城。四周皆是精壮骑卒围绕,不时响起马儿的响鼻声。
“大宛王,即刻出兵吧?”乌孙王一脸不耐,抽出弯刀摩擦起来。
大宛王摆摆手,双眼带着几分思虑道:“不急……再等等,想必楚军已然发现我们了,他们若跑,我们就追……”
看着远处仍在城下与刚宿对射的楚军,乌孙王皱眉道:“若是……不跑呢?”
“那就……”大宛王呵呵一笑,“等!等他破城。”
“可刚岩王……”乌孙王话没说完,就被大宛王打断道:“一个小国罢了,理他作甚?对否?”
“好吧……”乌孙王不再开口。
三大营未带云梯之物,值此四门被封,顿时陷入窘境。城门下的海仇生一众此时亦是豁出命去,不惜内力的去劈砍城门,借助那道裂缝,将之当作木柴一般,疯狂劈砍。
黄敢一箭射死城上一人,打马焦急不已,恨不得此时能蹦上城墙。
“将军,将士疲惫不言,此时四五万西域骑卒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啊!城池久攻不下,还是速速撤兵吧!”肖元象亦是焦急不已。不是望向北方,低声道:“那可是骑卒啊!”
“你们感觉此时走,能活吗?”赵隶木然望着眼前城池道:“走,必然招致西域骑卒追杀,不走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什么道理?崔器与肖元象互看一眼,皆是有些困惑。这时,赵隶其实亦是心乱如麻。可他知道,若弃城而走,骑卒必然追杀,可若是不走在此攻城,他们未必会上。
因为多日观看西域地图,赵隶无数次在心中假设自己是大宛、乌孙之王,他就不信,两大强国于西,数十小国在东,两地疆域不差,他们对这些小国的疆域岂会无动于衷?!便是贪婪于大楚,那也是拿下西域数十小国之后才能去想的!他在赌,赌大宛与乌孙此时正在权衡利弊!
倏地!赵隶猛然想起先前在一城池之上,瞧见了十面大鼓,当时见其样式不错,夸了几句,一旁的崔器便笑着让士卒搬走。两人皆是玩笑,可谁知士卒是否当真?于是赶忙问道:“先前大鼓可在?”
“大鼓?”崔器一愣,然后拨马离去查看。
看着崔器离去的背影,赵隶咬咬牙,又看向北方的一片隐隐黑影,暗自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