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被电话线牵扯下坠,“砰砰”撞击桌板,混乱人群的惊恐和尖叫断断续续传进黎晏耳朵里,将他的情绪拉扯到极限。
“再快点!”他冲前面的司机咆哮道。
“黎总,前面堵车,实在……快不了。”望着前方的大排长龙,司机握紧方形盘,畏畏缩缩道。
回应他不是怒骂,而是一道极为干脆的开门声。
很快,外头被风雪覆盖的街道上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与四周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熊的行人不同,他穿得格外单薄,一脸的风尘仆仆,仿佛连轴转换了好几趟飞机,从最南方飞到这似的。
“黎总!”司机下意识跟上去,刚迈出车门,冷风就冻得他后颈一缩,他忍着寒颤从后座拿了几套厚衣服,跟了上去。
今日的风很大,裹着雪直溜溜地打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刮得生疼,而黎晏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般,任凭肤表划拉出多少个小口子,脸色冻得多青,脚下的步伐愣是没慢下半点。
在他一次次冻僵的视线里,他离那栋格外突出的高耸建筑越来越近,恍惚间,好似还能听到警报声……
研讨会即将进入尾声,靳桃浪一不做二不休,拒绝随遇的陪同,独自找女人摊牌。
“还有十分钟,甘心吗?”
这句话他用的是R语,女人心头一咯噔,抬头望向这个特意朝他走来的青年,那洞穿的目光让她险些藏不住慌乱,捏酒杯的手指泛白,一瞬间,又恢复如常,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刚刚说的是R语吗,在这个场合不合适吧?”女人矜持一笑,将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姿态不进不退,配合身上那股矛盾却又异常勾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哦,那你出现在这就更不合适了吧。”
靳桃浪表面云淡风轻地和她周旋,实则体内的魔气早已处在高度兴奋状态,跃跃欲试地瞄准最致命处。
他侧头看了眼大屏顶部匀速转动的秒针,“真贪啊,既要又要。”
这话意有所指,女人敏锐地察觉到此人的危险,强装镇定,多说多错,想借步离开。
令她意外的是,对方让的很干脆,仿佛过来只是让她当一个听客。
“呵。”
错身的一刹那,女人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方好似在她耳边念叨了一句很复杂的咒语,每个音节很奇怪,又黏糊又割裂,完全是人类接受不了的音调组合。
可就是这样一串诡异音道,让她的脑子像被蛊虫一点点啃食过,可怕的咀嚼声放大无数倍回荡在颅骨内,几乎是一瞬间,脚下的高跟鞋不停使唤,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跌去。
有地毯做缓冲,再加上是在角落,没多少人注意到,除了专门关注这边的人。
“拦住他!”
靳桃浪瞳孔骤缩,指着一个鬼鬼祟祟往门口挪的身影,喊道。
随遇即刻做出反应,扭头锁定目标就要冲过去,谁知那人逃了几步后,忽然冷静下来,从兜里掏出不知怎么带进来的炸弹启动装置,有恃无恐地冲周围朝他涌来的保镖吼。
“有本事你们就上啊!”
场内反应过来的人压住惊呼,在保镖的护送下,迅速转移到距离男人最远的角落里。
挡在最前面的保镖队长尽量撑起和蔼的笑容,谈判的第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把按钮按下!
“趴下!”
“砰——”
炸弹如预料之中炸开,却不是从大门那边传来,而且,不知为何,威力好像有点弱……
队长没时间瞎想,忽然炸响的炮弹声让本就紧绷的人群一下子炸开,爆发了最原始的欲望,疯了一样的往门口冲去!
从门口刚进来的保镖都不是吃素的,迅速控制男人,有条不紊地解除掉他身上任何有可能自杀的物件。
“各位别慌!炸弹危机已经解除!大家别慌!”
队长镇定的嗓音回荡在场内,却没有让他们的脚步慢下半分。
而作为为数不多,离真正炸弹源最近的人,随遇惊愕地低头看着地上那个离自己的脚不过就差两公分的坑,以及——
裹在银灰色西装里的一个奶娃娃!
唯物主义愣是在他脑子里转溜了足足十二圈才舍得抛到回收站里。
“我是被炸瞎了吗?还是升入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