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靠出色的相貌和气度,在风月场所混得如鱼得水的左护法西门靖,此刻犹如亭下嗷嗷待哺的红鲤鱼,脖颈连着双颊和眼白,尽是绯红,却没有半分情场羞涩之意,全是红血上脑,恨不得把人活生生蹬死的杀意!
他把那个素来以大块头肌肉为傲,却苦于长相实在磕碜的右护法死死压在地上,青筋鼓胀开的手掌下,右护法半张脸像面团一样被挤压地陷进毛毯,一只胳膊高高扬起反被制住,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而以他们为中心的大殿,木案、酒樽、果盘横倒,满地狼藉,角落里还有几个抱头哆嗦的宫娥,辱骂声在高阔空旷的大殿内回旋一圈后,如重钟“哐哐”砸进小银子的耳膜。
“西门靖,畜生!搞偷袭!有本事你把我放了!”
“你当我傻逼呢!放了你?等尊上回来我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可都是你推倒的,我可不帮你背锅!”
虚虚扶着门框的小银子重点抓住某几个字眼,腿也不软了,跨过高高的门槛,气势十足地往右护法冲来。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堪堪压下怒气,尽力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些,都是阁下的杰作?”
最后几个字,小银子是挤着牙缝说出来的,弯弯的眼睫遮住眸底翻滚的怒气,让人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是又怎么样!区区一个阉人,也有资格质问我?”
闻言,小银子牙根痛到发痒,出口的语调却还是如之前那般平稳,眼底冷意都快凝结成实质。
“奴才确实是没资格,可这儿是尊上的地,趁着主人不在,把这糟践这样,阁下倒是将尊上的脸打得“啪啪”作响呐。”
小银子明白,无论这人是否真的投诚,魔尊都不会留下他的命,但显然,当下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的本意是略微警告一下,不想乱了魔尊的计划,谁知西门靖蓦地出手,攥起男人的头发往上一抬,紧接着重重地往下砸去,发出沉重的闷响。
右护法没算到对方敢对他动真格,一时失察,他的整个脑袋像摔碎的红果,惨极了。
外凸的眼球渗出血,“滋啦滋啦”往外冒,掠过青紫的眼角,一滴滴地沁进绒毛地毯,嘴巴艰难地蠕动,似乎酝酿着极尽侮辱的脏话。
“小银子,我帮你报仇了,有奖励吗?”
听罢,小银子拱手,不卑不亢地朝西门靖鞠了一躬,语气不算熟稔,“大人莫要打趣奴才。”
西门靖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定定看了少年好一会,才优雅地松开底下的人头,拍拍手,站了起来,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半点离开小银子。
一双多情眼眸微微眯起,分明的轮廓在暖黄的光线下,映衬地更加深邃俊逸,配合着唇角漫不经心溢出的几声笑音,仿佛对面之人是他爱到骨子里的人。
小银子维持着弯腰的动作没动,心底却把西门靖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柳街花客,看谁都这么深情,野狗……
西门靖抬脚一步步靠近少年,半认真半开玩笑。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无趣。”
说罢,指节暧昧地勾上少年银白的发丝,轻轻揉搓,柔软顺滑到让他有些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喟叹一声,“真漂亮啊,像初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