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宫里传来了密报。“仓术的脸大半掩在暗处,语气凝重,”浮星阁被封,国师府被宦官顺德接管。”
“宋清焰呢?”靳桃浪问。
“国师大人放心,六公主无事。”
靳桃浪捻了捻指尖,无声地讽刺道,“紫微凋落,原来还养了这么头狼在身边。”
“天意如此。”尘若卿将最后一块细布包裹好,“早年那道卦术还未陷入如此境地,姬万屹的愚忠,宋无庸的猜忌,朝堂的阿谀奉承不干事,如此如此,一步步造就了这荒唐的苍陇。”
靳桃浪和仓术不作言语。
暖黄色的烛光下,温火灼烧陶罐的“嗞啦”声,苦药“咕噜咕噜”的滚动声都将这片竹屋下所有的谋略掩盖。
……
次日,一处少有人烟的山林里,浩浩荡荡地迎来了好几辆装修金贵的马车,里面的人以新任太尉的长子,魏行之为首,紧随其后的是当地大大小小的官员。
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的娇笑和粗喘声根本盖不住,顿时在这片寂静的山野里炸开了锅。
“魏公子到来,有失远迎。”看到不远处悠悠晃晃朝这边赶来的车队,等待多时的县令一改烦躁,谄媚地搓手迎了上去。
想着把情况先报告一下,结果却不小心听到了一阵阵此起彼伏,令人尴尬的声音。
县令的脸“唰”地红了,上前的脚步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只能尴尬地立在原地,扫了眼车队旁边一贯如常的面色,心底了然。
约摸半刻后,朱红色的车厢内在得了一声长长的闷哼过后,稍显虚弱的事后餍足声才不紧不慢地传来,“人抓到了吗?”
县令赶紧躬身回道,“魏公子放心,逃犯就在面前这座山里,下官派人封了山的所有出入口,相信很快就能将逃犯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魏行之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服,吐着浊气走出车厢,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妒嫉和狠毒,“留着那条贱命干什么?本公子来这就是为了取他的狗命!”
县令不清楚魏行之和姬书砚之间的恩怨,虚虚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应下命令后又加派了搜山的队伍。
这一等又到了晌午,顶上有成冠的绿叶挡着,阳光照下来也不算太热,时而还会有几许微凉的风吹过,还算舒适。
魏行之端坐在众官员的最前头,不着调地倚靠在美艳艺伎的腿上,娇笑间,一杯一杯的酒就这么被灌了进去。
魏行之是出了名的酒品不好,一上头就会干出各种丑事,没少让他的亲爹给他擦屁股。
而他痛恨姬书砚的原因也很简单,每次他爹痛斥他天天不学无术,荒淫度日的同时就会拿年少成名的姬书砚做对比,说自己在官场上被姬万屹压一头就算了,怎么生出了儿子也这么不中用。
陡然,酒杯砸地的“砰”声,伴随着尖利的呼救声,在短短的一瞬间,停下了喧闹和淫笑。
周围人齐刷刷地往前看去,只见那一路上受尽宠爱的女妓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而魏行之衣冠不整,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持着剑,晃悠悠地站起来往女人那个方向走去。
“魏,魏公子,你不认识奴家了吗?”心莲美眸里装满了害怕,身子不断向后退,“奴家是心莲啊,魏公子。”
那柄刀剑离自己越来越近,退路也被一棵大树挡死了,心莲的眼泪更不要钱一样,“滴答”直掉,楚楚可怜的小脸看的周遭的人心疼极了,恨不得把这个尤物搂在自己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当朝太尉的长子,谁敢惹他不快,就算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掉的。
“救,救命!”被逼至绝境的心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锋利的剑刺烂,对方的脸上的表情很是卑劣,嘴角的笑意看得她心底发毛。
果然,下一秒,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刀剑入肉声。
心莲猛地尖叫了起来,她闭着眼,细长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可渐渐的,她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心莲噎着嗓子,摸了摸自己,除了之前因为玩弄留下来的吻痕,身上没有一点出血的疤痕。
随后,目光上移,她扫见了一截被血浸透的白刃直当当地从魏行之的心口刺出。
魏行之被就熏红的脖子一点点变得苍白,吊翘的细眼褪去了轻蔑,只剩下凝滞的难以置信。
“呲啦”!
又是一声剑体在红白肉里滑动的声音。
“大胆!竟敢刺杀当朝太尉之子!”周围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了,无能地喊叫着,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上前敢与人动手。
大部分的兵都被派去搜山了,零星几个留下的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仓术解决了,徒留这一圈堪堪从酒池肉林中清醒的腐败官员不停地叫骂。
见仓术一甩剑,目光转移到了他们身上,方才晕乎乎的脑子变得清明无比,义正言辞的质吼也失了嚣张的气焰。
仓术的视线在一个小官脸上停得稍微久了些,身后就猛地被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后,还是抖作筛子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大侠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就绕了小的一命吧!”
这一群都是当地的父母官,也是经过层层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殿前一个个信誓旦旦的终生为民所用,在这穷乡僻壤里,还是生了异心。
“仓术,我只要一个人。”耳边由远及近传来一声散漫的嗓音,微微扬起的音调尤其的耐人寻味。
“是!”说着又给魏行之补了一剑,确定断气后,仓术提着剑朝前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