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实在走不脱,就只能暂时在这里固守,反正不能让人冲到船上。
所幸的是,白衣秀手下那帮人,也没有强攻,只是在船周围守着。白衣秀是个精明人,他跟我交过手,知道我的实力,也知道让手下人硬攻的话,一定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张豪毕竟不是万坤,威望不够,白衣秀阴奉阳违,又推说自己受伤,张豪也没有什么办法。
在这里呆了有大半个时辰,张豪多半是忍不住了,我猜测着,在这段偏僻的河道附近,应该没有乾坤道的人,否则的话,张豪早已经燃放讯息烟火了。
“你们腾一条船出来。”张豪对旁边七盏灯的人说道:“快一点。”
七盏灯的人连连点头,但是并不动弹,赶紧去跟白衣秀通报。张豪看到这一幕,鼻子都气歪了。
“你们只认得七盏灯的头把子是不是?不知道乾坤道?”
“不是不是,绝对没那个意思。”七盏灯的人急忙赔笑对张豪解释道:“这不是得跟我们当家的说一声儿么,真没有别的意思……”
七盏灯的人到白衣秀那里说了,估计白衣秀是同意了,所以,他们才赶紧腾出了一条船。
张豪把自己的随从派了两个,登上这条腾出来的小船,让他们急速离开。两个人驾驭小船,顺着河水朝着南边去了,走的很快。看到这里,我心里不踏实,张豪不敢再自己过来强攻,这肯定是跑去搬救兵了。
尽管这附近没有乾坤道的同伙,但是,他们的势力遍布河滩,现在很多家族门派都依附了过去,如果半路遇见一些江湖中人,招揽过来,我们的情形便岌岌可危。
“林堂主,你这边还能撑得住吗?”
“我没事。”林堂主很硬气,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我看着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青萝的两个随从,也各自有伤,我询问了两句,他们多半也难以坚持太久。
“十三……”青萝心里很焦急,忍不住从船舱探出头,说道:“十三,不行的话,你先走,不用在这里陪着我们一起落难……”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们都在这儿,我能走吗?”
船上的几个人都无法离开,白衣秀也不露面,躲在自己的座船上,张豪就在旁边一直盯着我们的船,那模样,恨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从河滩南边的那条路上,过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有一辆马车,但车子肯定是坏了,一只车轮脱落,马匹拉着车子,颠颠簸簸的走着,几个人无法乘车,只能跟着马车一起步行。
这段河道远近没有人烟,根本没地方修车,也没地方更换,几个人走到附近的时候,可能也没想到河边停着好几条船,一个人急忙就小跑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让小船载他们一程。
但是一走近,对方看见几条船上的人剑拔弩张,都拿着武器,立刻就警觉了,二话不说,赶紧又跑了回去。
这人跑回去,跟几个同伴指手画脚的说了说。那几个人就一起过来了,我瞧着对方胆子倒是挺大,看到这么多人杀气升腾的,竟然也不躲避,反倒靠拢了过来。
“你们这帮人,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那个人还没走近,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白衣秀躲起来了,张豪看着对方人少,根本就不搭理。他们两个为首的不说话,剩下的人自然也不敢乱开口。
“呵!老子问你们话,竟然没人理?”说话那人顿时来了气,大步走来。
我在船舱旁边,看的一清二楚,这人走近之后,我认出这个人赫然就是之前在牛头山那边见过的张管带。
河滩的剿匪还没有完全停止,这个张管带还未离开。可是,我也不知道张管带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而且,他和其余几个人都穿着寻常的便装。
我认出了张管带,但河边有好几条船,又有那么多人,张管带没看见我。
走到跟前,还是没人吱声。张管带一皱眉头,问道:“问你们话呢,都聋了?谁是领头的?”
周围都是七盏灯的人,虽然不说话,可张管带这么一问,几个人不约而同就一起望向了张豪。
张管带不傻,看见几个人目光飘动,都落在张豪身上,顿时就分辨出来,张豪是领头的。
“你,就是你。”张管带是个带兵的粗人,说话大嗓门,而且粗话连篇,他站在岸边,指着张豪问道:“瞅他娘的什么瞅,就是说你呢!那个黑矮子!”
张豪在乾坤道是什么身份,张元乾的独生儿子,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从来只有他挤兑别人,没有别人挤兑他。听到张管带说话这么不客气,张豪一下变了脸色,怒目而视。
“呵!脾气还不小。”张管带指着张豪,呵斥道:“老子问你话,你装哑巴?”
“你是哪条路的!”张豪气不过,反口也呵斥道:“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哪条路的?告诉你,老子是剿匪的!”
张管带一口一个老子,张豪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脸都绿了,破口骂道:“老子是你二大爷!”
“骂得好!”张管带一听张豪的话,顿时也火了,唰的从身上拔出了枪,他身后那几个人也纷纷亮枪,枪口对准了这边的人。
看到张管带他们掏出了枪,张豪还没说话,七盏灯的人都慌了。河滩剿匪了这么久,七盏灯这样的沙匪,收敛了很多。沙匪看见兵,就和耗子见猫似的。七盏灯的人忍不住都朝后面退了退。
“老子跟他说话,你们退什么?心虚了?”张管带的确有几分官威,横眉竖眼的说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给老子说实话!”
“我们没事,在这儿歇歇脚……”有人一直退到了船边,赔着笑脸说道:“看见兵爷拿着枪,怎么会不怕,兵爷,我们都是正经老百姓……”
“放屁!正经老百姓都是你们这身打扮?都给老子老实点!”
我从船舱门朝外走了走,这么一动,张管带顿时注意到了我,凝神一看,有点意外。
“咦?你咋也在这儿!?”
“从这儿路过,遇见两个朋友,他们正被沙匪打劫,我过来帮个忙,就让困到这儿了。”我站在船上对张管带说道:“张管带,这是七盏灯的人。”
“先跟你说一声,老子在河滩剿匪有功,已经被提拔成了副标统。”张管带咧嘴一笑,紧跟着又正色说道:“七盏灯?这是河滩有名儿的沙匪,老子就嘀咕呢,正经老百姓哪儿有大半夜跑到这儿舞刀弄枪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我跟这个张管带居然认识,七盏灯的人变了脸色,不断的朝后退,拦都拦不住。
一帮人直接连滚带爬的登船,张豪看样子还不想放弃,张管带就这么几个人,可手里都有枪,更何况是他们的身份,要是真把张管带怎么样,一定会有大麻烦。
张豪的随从在他耳朵边小声耳语了几句,张豪心有不甘,恨恨的盯了我一眼。
“兵爷,我们走了……”几条七盏灯的船立刻从岸边行驶,船上的人点头哈腰的对张管带说道:“官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行个方便,咱们都记得官爷这份儿恩情……”
“都给老子站住!”张管带嘴里这么说,却也没有动,这都是惯用的伎俩,他们人少,遇见大股的沙匪,也不会真的把对方怎么样,唯恐会逼急了对手,导致人家拼命。
七盏灯的人都跑了,张豪在后面叫,也没人听。最后,他也被迫无奈驾船离开。
重重围困,这一转眼的功夫就烟消云散,林堂主算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等人都退走了,我从船上下来,跟张管带见了见面。这次剿匪,张管带收获颇丰,不仅暗中捞了好处,而且收拾了一些小股的沙匪,官升一级。
“张管带……不是不是,张标统。”我拱了拱手,说道:“怎么到这荒僻地方来了?”
“出去办了点事儿,谁知道回来的路上,马车坏了,真他娘的倒霉。”张管带把枪收了起来,又瞥了瞥我,说道:“你小子,还是不老实啊,到处乱窜,这次又是老子救你一命。”
“只是凑巧遇见了这种事,我也不愿意。”我朝周围看了看,顺手取了些钱,暗地里塞给张管带:“这点小小心意,给兄弟们喝杯茶。”
张管带咧嘴一笑,顺手就把钱收了起来,说道:“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磨蹭了,磨蹭来磨蹭去的,又会被人给追上。”
我跟张管带道了谢,顺便又问了问,这次河滩剿匪还要持续多久。张管带说,他们在这儿忙活了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沙匪虽然没被彻底剿灭,但都老实了很多,这是造福乡里的好事,河滩这边的一些乡绅联名,到省府去给督军送万民伞。督军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这些剿匪的兵爷,估摸着这一个月就要陆续全部撤走。
等打听清楚了之后,我跟张管带道别,然后和林忠勇他们一起,丢弃了这条小船,转而来到岸上,走陆路从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