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心满满,之前在乾坤道那边,虽然临时遭遇天罚,差点引来麻烦,但天罚之后,境界又有提升,我只觉得,这几条船上的人虽然多,却无高手,一番冲杀之下,多半能够冲出去。
“林堂主!”我打倒了浅水中几个将要阻拦的人,一声大喝,正想迈步冲上前去,从旁边一条船上,陡然轻飘飘的飞来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身穿一袭白衣,尽管太阳将要落山了,但这么扎眼的白衣,还是让人看的一清二楚。
这道身影只是借着船篙一撑,便像是飞翔在半空一般,身姿轻灵飘逸,洒脱异常。
在大河滩上,老百姓过的都是柴米油盐的日子,除了戏台上唱戏的,或者家里办丧事穿孝服的,几乎没人穿着一身白衣服到处乱跑,尤其是混江湖的人,行事只求一个谨慎稳重隐蔽,穿着如此显眼的白衣,生怕别人瞧不见自己,那就只有本事超群的人,才会这么做。
我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那道身影已经飘到了眼前,我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拳,对方甩了甩袖子,挡了一下。
先天气就是一个精纯,刚猛,能开金裂石,对方的衣袖看着轻飘飘的,可是,我这一拳头被对方招架了之后,猛然感觉到,这个人运力非常巧妙,袖子行云流水一般,却无形之中把我拳头的力道给卸掉了一大半。
我心想着,这次是遇见高手了。
这个时候,那道身影轻轻的落地,站在了我的对面。我看见,这是个比我大了一点的男人,长相颇为俊朗,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只不过,他整个人透着一股阴柔之气,没有男人的阳刚气息。
“好功夫。”这个人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朋友,你想插手这件事?知道我们的来历吗?”
“不就是七盏灯的人吗?”
“有眼力。”白衣人笑了笑,说道:“我们也没有挂开路旗,你就知道我们是七盏灯的,是不是认出我了?”
“谁认识你?”我看着对方不阴不阳的语气,心里觉得有点厌烦,脚步一动,又要抢上前去。
这一次,白衣人又结结实实的把我给挡住了,他虽然是个男人,但动作特别轻灵,两只袖子就跟戏台的戏子一样,平时是卷起来的,真到了对敌的时候,袖子一甩,得有差不多一丈长短。
我料想的没错,这一次是真遇见对手了,这个白衣人走的是阴柔一路,和我的先天气大相径庭,练功夫,并不能说至刚至猛就一定占据上风。白衣人的衣袖甩开,我面前就好像化出了一道白茫茫的屏障,拳头飞闪过去,就好像一拳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浑不着力。
到了这一刻,我就算再傻,也猜出了端倪。
七盏灯的最高统领,俗称总把子,七盏灯的总把子,姓白,来自白豪山,只不过,前两年,他们的总把子得了重病,一直医治不好,瘫到了床上,下头的人群龙无首,逐渐开始乱了。
七盏灯也不是铁板一块,本身就是几股沙匪聚拢在一起形成的势力。等到总把子病倒,不能理事,另外几股沙匪的头目,都想接了总把子的位置。
这些事情,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听人说起,白总把的儿子,叫做白衣秀,很早的时候就被送到外地去学艺,回到大河滩最多四五年时间,而且平时很少露面,知道他的人不多。
但就是这个名不经传的白衣秀,在父亲病倒之后,崭露头角,硬是靠着自己的实力,将另外几伙沙匪的头目给打服了。从那时候开始,七盏灯重新集结到一起,白衣秀,自然而然接任了他爹的总把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白衣秀,只不过跟对手斗了这么几招,已经识别了对方的身份。
白衣秀,名不虚传,跟他争斗了几招之后,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们俩人的功夫路数完全不同,彼此相克,要是真分出胜负,需要很长时间。
而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赢。
这个白衣秀,显然也是奇才,天赋异禀,这么年轻,功夫却出类拔萃,难怪穿着一身白衣,也不怕招摇。
我心里没底,尤其是还得救援林忠勇他们,万一给白衣秀给死死缠住,救援便成了一句空话。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有点急躁,不由自主又加了两分力道,砰砰两拳,白衣秀闪避了过去,轻轻站回原地,看看我,说道:“仁兄,你的心神似乎有些乱了。”
“要打就打,别那么多废话!”
“你看,我说你心神乱了,你还不肯承认,心若镇静,便波澜不惊,你语气躁动,显然是心急,想要救船上的人。”白衣秀说道:“这样斗下去,你觉得你会赢吗?”
我不搭理对方,但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我暗暗心惊,这个白衣秀,不仅功夫了得,一双眼睛也仿佛能洞察人的心,将我此刻的意图和心迹看的那么清楚。
我心想着,难道自己气运一散,就这么倒霉?白衣秀据说很少离开七盏灯的总舵,可偏偏就在这儿遇见了。
“很多事,我倒是听说过,你急着救金玉堂的人,只因为你跟金玉堂的总堂,有些瓜葛,是不是?”
“你乱说什么?”我心里又是一惊,我的身份,早已经暴露了,跟我照过面的敌人很多,但白衣秀以前从未见过我,他怎么会知道,我和方甜之间的关系?
“乱说不乱说,仁兄心里,不是明明白白的吗?莫以为你我素未谋面,我就不知道你是谁。”白衣秀又是淡淡一笑:“仁兄叫宝十三,是么?”
“别在这说这么多了,你要打就打,我没时间在这里闲扯。”我只觉得白衣秀是在一步一步的分我的心,我跟他对敌,难以短时间取胜,他想胜我,也没那么容易。
白衣秀站在岸边,还没急躁,倒是他手下那帮人急了,沙匪多半都是暴脾气,不耐烦说东道西,一窝蜂的涌下来,想要围攻。
“谁也不要动。”白衣秀一抬手,止住了众人,接着对我说道:“十三兄,咱们是不是可以坐下来聊聊?”
“我不认识你,有什么好聊的?”我越听,心里越是急躁,只想赶紧到林忠勇的船上,把他们想办法给救走。
就在这个时候,从下游又来了一条船,来的特别快,这条船的船头,挂着一面旗,上头乱七八糟的黑白条纹,隐隐形成一个八卦的图案。看到这面旗,我心里又是一凉,这是乾坤道的旗帜,乾坤道不是沙匪,也不怕谁来围剿,所以走到什么地方,都以山旗示人扬威。
而且,但凡能挂乾坤道旗帜的,都是乾坤道的嫡系,那些归附在他们门下的家族门派,是无权使用乾坤道的山旗的,看到这面悬挂山旗的船只,我就知道,一定是乾坤道来了人。
白衣秀肯定也看到了那条船,他一下子闭上了嘴巴,猛然间抽身冲来,我只觉得他要偷袭,抬手就是一拳。
这一拳只为了逼开他,完全没有想过能打中对方,但是,一拳过去,白衣秀的身子竟然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又踉跄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没想到白衣秀被这一拳给打退了,身后的人急忙扶住他。白衣秀被扶住的同时,那条乾坤道的船,也风驰电掣般的到了跟前。
“退,先退……”白衣秀急急忙忙在众人的搀扶下,朝后退却。临走之时,还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头雾水,但机会难得,趁着七盏灯的人退却的时候,我一下子越过浅水,冲到了林忠勇的船上。
站到甲板上的时候,青萝已经迎了上来,她激动的无以复加,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青萝,先回船舱去。”我急忙交代道:“现在不能出来。”
青萝一直很温顺,也知道现在的局势紧张,她终究是放心不下,到了舱门的时候,又转头看了看我。
我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意,青萝对我的牵挂,是来自内心的,没有半点虚假。
“宝爷!”林忠勇刚才已经看到了我跟白衣秀动手的情景,他也很激动,朝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强敌环绕,宝爷,你不该上来!”
“既然看见你落难了,怎么能不上来?林堂主,你一个人在这儿?金玉堂别的……别的人呢?”
我其实是想问问方甜身在何处,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林忠勇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听我问了之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金玉堂遭难了。”
“怎么回事?”
金玉堂之前就被乾坤道围攻过,对方是为了那幅背尸图,就因为金玉堂有背尸老祖庇护,才躲过了一劫。
背尸老祖不能一直显灵,这是方甜之前暗中告诉我的,这也算是金玉堂的一个绝密。
从金玉堂被围攻又破局之后,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就在二十来天之前,金玉堂陡然又遭到了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