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萧山离开之后,我们赶往五仙庙,因为来的时候出了守路人那件事,所以回去时我很留意,一路上小心翼翼,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很平安的回到了五仙庙。
等回到五仙庙,万妙然先去见了万玉香,把去萧山的经过说了一下,这种事,万玉香也能理解,当听到我爹也去看过万妙然,万玉香就算放心了。
万玉香的心情不错,我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外出的事情跟她讲了讲,万玉香通情达理,没有阻拦。
“姑爷,我先前就说过,男人要做大事,不能一直在家里守着,你要外出闯荡,我没什么话说,只是望你心里能记得我们五仙庙,能记得妙然。”
万玉香叫人给我仔细的收拾了行李,衣服食物外带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准备的一应俱全。我带着行李,又从五仙庙离开,走走停停。原本我以为乾坤道这些日子肯定要在河滩到处寻找,只不过等我转悠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现情况出乎意料,乾坤道好像安静了下来。
到处都没有乾坤道的消息,平时那些经常在河滩晃来晃去的乾坤道下属也都偃旗息鼓,我略微觉得有些奇怪。
我想着离开了青衣楼那么久,现在从五仙庙离开,总要去看看,顺便还要把这一路的见闻去跟卫道说一说。
打定了主意,我立刻起身赶往青衣楼,青衣楼如今仍在相城,路途不算很近。只不过乾坤道这几天一老实下来,别的江湖家族门派巴不得清闲清闲,也都缩在老窝不肯外出,河滩霎时间似乎是清静了不少。
我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想尽快赶到青衣楼去,所以一路上专门选着荒僻无人的地方走。
距离相城大概还有两天路程的时候,我放慢了速度,这一天,我顺着一片荒滩走到天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地方投宿,就在河滩上凑合一晚。很长时间了,接二连三的一直出事,很少有清静的时候,现在虽然事情还没有结束,不过也算是耳朵根子静了些,等到安顿下来,不多久就睡着了。
稀里糊涂不知道睡了多久,睡的很沉,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冰天雪地,到处都是茫茫大雪。我看到了大河滩,雪中的大河滩。这一幕场景,我曾经梦到过,那就是我刚刚出生时的雪夜。
只不过上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梦到自己被接生婆从哪个小茅屋里抱出来,送到一条小船上,梦就中断了。那个梦让我很懊恼,因为没有看到小茅屋里的情形,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谁。
然而这一次,这个久违的梦,又出现了。
茫茫的大雪之中,我看到那个梦中人站在身前,到现在为止,我还分辨不清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梦中人似乎一直被包裹在一团蒙蒙的雾中,无法辨别。
梦中人站在我面前,我心里急的要死,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不解之谜,你的不解之谜是什么?”
我又听到了梦中人那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声音,他这句话一问出来,我的心底,似乎也在回想,我最在意的不解之谜,究竟是什么?
脑海中的谜团很多,人间路和乾坤道的过往纠葛,其实处处都是谜团。然而,和这些谜团相比,我最想知道的,还是自己的身世。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活这么久,其实是一种悲哀。
“你想知道,自己的来历,是不是?”梦中人说道:“那就跟我来。”
梦中人转身就走,我好像身不由己,跟着他一起朝前面走去。到处都是积雪,很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我又看到了那个位于河滩上的小屋。风雪之中,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那座小茅屋,孤零零的,矗立在风雪间。
上一次的梦境来的很突然,我也有些混乱,等到这一次,我模糊中看到,那座小茅屋很简陋,似乎是仓促之间用一些树枝茅草搭出来的。
梦中人不断的朝前走,我紧随其后,这时,风雪突然狂猛了起来,遮盖了天地,这么大的风雪,吹的人睁不开眼睛,等到这阵风雪过去之后,已经看不到梦中人的身影。
可是,我没有放弃,我还是想要知道,这个小茅屋里的人是谁。
当我走到小茅屋跟前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白发苍苍的接生婆,风雪弥漫,周围也没有一个人,我一步一步来到了茅屋的门前,耳边全都是呼啸的风声,听不到屋里的动静。
此时此刻,只要伸手推开这道门,就能看到屋子里的人,最起码,能让我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自己一直朝思梦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这道门后,然而,等我伸手要去推门的时候,却又迟疑了。
我不知道想起之前谁和我说过的一番话,对方说,一个人一直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结果,可是,最后真正得到结果的时候,自己或许会承受不住。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在犹豫什么,又担忧什么,内心的焦灼一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心里这么一急,陡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星光,而梦境中的大雪和茅屋,荡然无存。
醒过来之后,我翻身坐起,懊恼不已,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不知道,可是,梦中却是看到真相的机会,但我白白的错过了。
这种梦不可能说做就做,一定有外因在影响,我还记得很清楚,是那个梦中人来到身边,引领我走到风雪飘飞的茅屋附近的。
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再做这样的梦,如果再有下一次,一定不会错过机会。
如此搅合了一番,也睡不着了,等我站起身的一瞬间,目光陡然一凛。
我看到自己身前的沙地上,留着一行浅浅的脚印,这片沙土地非常松软,就算功夫再高的人,在这里走过,也总会留下些许痕迹。
我的脑袋一下子大了,这排脚印不是我的,肯定是他人所留,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刚才在睡梦中的时候,有人悄悄来到了这里。
那会是谁?难道,真的有梦中人吗?
我想着想着,头上就冒出来一片冷汗,幸亏这个悄悄来到我身边的人没有杀心,否则的话,我在睡梦中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这一排浅浅的脚印让我噤若寒蝉,又疑惑不解,我起身顺着脚印朝前走着,脚印延伸出去很远,一直到了前方的河边,脚印消失了。
这个地方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我再也没有停留,立刻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
剩下的两天路程,我走的很快,没有到河滩露宿,日夜兼程,总算是提前半天到达了相城。我先去找了方晓荷,我没想到,五仙庙成亲的消息,会传的这么广,等见面的时候,方晓荷淡淡笑了笑,说道:“你这一趟远行,倒是没有白费。”
“别提这些了。”我苦笑不已,自己心里好容易安生了那么两天,被方晓荷一说,又开始上下忐忑。
“那你打算跟方甜怎么交代?”
“有空的时候,你也替我去劝劝她吧,唉……”我一声长叹,把五仙庙那边的事情说了说,方晓荷听完之后,也表示只能有机会去见方甜说一说,这样的事儿,别人其实都是爱莫能助。
“不提这个了,越说头越疼。”我问了问方晓荷近期的情况,相城这边倒是平安无事,乾坤道的人知道青衣楼不好控制,而且有卫道在暗处坐镇,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卫道老爷子,现在还在相城吗?”
“还在,当初他答应过你,在你远行之时,会在这边关照青衣楼,他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的。”
我和方晓荷聊了片刻,先起身到了城外卫道居住的地方。卫道闲居山林,平时也没什么事情,等我到他这边时,就看见卫道背着手,站立在山林边,眺望天边的流云。
“卫道前辈。”我上去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回到草屋外面,卫道烧水泡茶,坐下来喝茶说话。
我把自己此次的经历,大致跟卫道说了一遍,尤其是讲到那个守路人的时候,我讲的很详细。
“那个守路人,您以前知道吗?”
卫道听着我的讲述,眉头立刻皱起,手中的茶杯也微微一晃。
我意识到,卫道肯定有些焦躁,也有些担忧。
“这一次,更麻烦了。”卫道脸上的表情,只是一闪,便随即消失了,他自己琢磨了片刻,说道:“乾坤道的人,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守路人这么多年都被白骨锁,锁在河底,白骨锁只有纯阳的天雷可以劈开,若是没有意外,守路人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可能触碰到天雷。
但这一次乾坤道想要把守路人弄回自己的祖地,不仅找到了他,而且还劈碎了守路人身躯外面的白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