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暂时滞留在了五仙庙,五仙庙平时不太招惹是非,所以亲朋也算是多,之前是为了赶紧办喜事,匆忙通知了一些离的近点的亲朋好友,等到婚事办完,万玉香似乎也放心了,她对这婚事很看重,一定要热闹热闹,不仅五仙庙的亲朋一个个的都请来,就连五仙庙下面那些弟子的七大姑八大姨,也跑来喝喜酒。
原本说是连摆三天酒宴的,最后摆了七八天,才算是收尾。
这七八天,把我给愁坏了,始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娘时常来看看我,跟我谈那么两句,还说她这次歪打误撞的把我带上了山,万玉香还是比较满意的,一直说二娘立了一功。
面对二娘的话,我只能一阵苦笑。
“姑爷,现在你的身份,我们都知道,别的都不用想,你踏实在这里呆着。”二娘说道:“你想想,妙然从小就是个柔和的性子,也不怎么练功夫,我们龙头,总有老的一天,五仙庙托付给谁?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将来这些产业,还不都是留给你的。”
“我肩膀上担子太重,担不过来。”我想着一个青衣楼的事情,都让我始终记挂,如果再加上五仙庙,我是真的忙不过来。
“那都是以后的事,先不用想,可眼前的事儿,总要想想,还是那句话,乾坤道会这么善罢甘休吗?肯定不会,姑爷你好本事,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都指望着你带我们扛着乾坤道呢。”
二娘笑吟吟的说完这几句话,转身走了,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这几天,我跟万妙然直接的相处对话,万玉香估计都细细的问过。从我的言谈举止里,他们多半能看出,我不是那种遇见麻烦甩手就走的薄情之人,因此才动不动就把乾坤道给搬出来,让我无所适从。
我觉得,成家立业这个事情,说是奉了父母之命,其实还要看本人。我实在是说服不了万玉香和二娘,干脆,就去找万妙然亲自说。我知道万妙然很无辜,但该说清楚的话,总还是要跟她说清楚的。
我站在前面的院子,看着那些人收拾了这几天婚宴所用的杂物,百无聊赖,之后又回到后院,这边一进院子,两个丫头就匆匆忙忙跑来,说是新衣服做好了,让我去看看。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跟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两个丫头抿嘴一笑,都离开了院子,等我进屋的时候,万妙然把几件新衣服都展开了。
“衣服做好了,看看合身不合身。”万妙然拿着衣服在我身上比了比,一件一件都试了试,非常的仔细。
我本来都想好了,把什么都跟她说说,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吭吭哧哧了半天,万妙然这才看出来,把手里的衣服放下,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有点事。”我咬了咬牙,坐下来,把我和方甜相识的经过都和万妙然说了一遍。这件事我跟万玉香说过了,万玉香估计是怕万妙然心里不舒服,没跟她提。
没想到,我这边一说完,万妙然就点了点头,又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
“娘和我说了这些的。”万妙然说道:“她也劝过我,人的心眼不能太小,尤其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心里放不下那姑娘,把她娶了就是了。”
我瞠目结舌,没想到万妙然竟然这么想的开。本以为和她说了,她就不情愿,到时候再想想办法,让她去跟她娘闹一闹。可我未曾料想,万妙然的性子,绵软如云,这样的事也能忍下去。
如此一来,我彻底没主意了。
“我知道,你心里,大约是不情愿留在五仙庙的。”万妙然低着头,说道:“婚事办完这几天了,每天,你都是……都是趴在桌上睡……我娘问过我,我也没答她……”
“先不说这些了。”我的脑壳都快要裂开了,越说就越乱。
“衣服都还合体,我先拿水洗洗,展开晾了,会平整些。”万妙然把衣服收了,说道:“娘说,过了这两天,叫咱们到附近的亲朋家里,给人送谢礼。”
现在是没办法,我自己走出屋门,爬上对面那间屋子的房顶,躺下来眺望着略微有些阴沉的天。
万妙然说的没错,到了第二天晚上,万玉香亲自来说,罗山附近,有一些五仙庙的亲朋好友,当时办婚事,人家都来了,而且随了礼,现在要还人情,让我和万妙然带着礼物,一家一家的拜访走动一下。
这是民间正常的风俗习惯,反正什么话都和万玉香说过了,人家不理,我也没有办法。
看得出来,万玉香这次为了婚事,是下了血本了,不管那些人来喝喜酒的时候随了多少礼,回礼都很丰厚,十几家人,礼物准备了两大车。从半下午一直忙活到晚上,才算预备妥当。
等到吃了晚饭,又收拾利索之后,万玉香叫我们早点去歇着,明天还要早起,奔波一天。回到房里,我依旧和之前一样,坐在桌子跟前发呆,万妙然端了茶,坐到了我对面。
“你该歇着,你就去歇着,坐在这里干什么。”
“娘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人,就要跟着夫家。”万妙然给我倒了茶,低着头说道:“这都好几天了,你总趴在桌上睡,我没法子,那就……那就陪你一起在这里坐着吧……”
“这又是何必。”我心底一声叹息,虽然婚事都办了,但我只想着不管外人怎么说,自己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行,所以一直对万妙然相敬如宾,丝毫没有过分的举动。但她这么做,我就有点不自在。
我想着,万妙然估计琢磨不出这主意,这还是万玉香和二娘给她出的点子。
“别坐着了,去休息吧,明天车马劳顿,还要跑一天,我不打紧,只是怕你休息不好了会吃不消。”
“现在还早,还不困。”万妙然喝了口茶,说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从前的故事。”
“从前哪里有什么故事。”我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普通穷人家的孩子,从小跟着爹一起去打鱼。”
一说起这个,我又想起了爹,如今他在金玉堂那边,日子肯定过的衣食无忧,但我不能总去看望他,他心里,多半会有失落。
不知不觉中,我跟万妙然说了些小时候的事情。从前年少无知,什么都不懂,可是后来长大了,越想越觉得爹虽然只是养父,对我却比对待亲生儿子还要亲,那些年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如今我才能体会的到。
万妙然默不作声的听着,等我讲完,她才说道:“娘说过的,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只要人好,这就足够了。回头……回头你把公爹接到五仙庙,我们一起……一起给他养老。”
我还没有答话,就听到前院那么隐约有一阵当当的钟声,万妙然也听到了钟声,面色微微一变,急忙站起身,推门看了看。
象五仙庙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有示警的钟,钟挂在靠着山头正中的位置,敲打起来,能保证山头上所有人都可以听到。
“那是示警钟!”万妙然出来看了一眼,却看不到前院那边的动静,急忙回头对我说道:“示警钟一响,就是有外敌了!”
我心里很清楚,乾坤道是不会吃亏的,当时张豪在这边灰头土脸,一定会想法子报复,等钟声响起之后,我立刻站起身,把万妙然拉进屋子,说道:“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你小心……小心一点……”
我匆匆忙忙奔向前院,走到院门时,就看到二娘带着十几个人呼啦啦的冲了过来。
“姑爷,有敌来袭!”
我有防备,万玉香肯定也有防备,钟声一响,她马上就派人到后院这边来守护。我也顾不上说那么多,对二娘说道:“你带着人,把妙然看好就行,我到前面看看。”
二娘应了一声,我加快脚步,一口气就跑到了前院这边。
五仙庙的山头,总体就是两大块儿,前院和后院,前院很宽敞,后院则分成了很多小院子,都是住人的地方,等我奔到前院的时候,就看见很多人聚拢在院门处。
这些人聚拢起来,却不断的后退,好像院门外头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逼近。我迈步狂奔,等跑到人群之后,就看到院子外面,有一片正在缓缓浮动的黑气。
五仙庙的山头,只有一条山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守住那条山路,谁都上不了山头。可是此时此刻,把守那条咽喉要道的人,都被逼退了回来。
院门被紧紧的关上了,透过栅栏,却依然能看到那片浓重的黑气在不断的朝这边蔓延。黑气就如同长了眼睛,又如同有人在不断的驱使,不停的朝着院子里面弥漫。
谁都不会掉这片黑气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敢去触碰,五仙庙的人善于用毒,但就是善于用毒,才知道毒的可怕。
这片黑气蔓延到了院门时,我就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啃咬着院门的栅栏。